陆小凤点点头:“行吧,那就废话少说,抓了你我还有件事要做。”
千重微微诧异:“你认为你能抓到我?”
虽然两人平时只喝酒不打架,但按照众人对陆小凤的印象来说,他最出众的是脑子,而不是武功。而自己的武功就算敌不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跟盗无也是旗鼓相当的。
所以他才会冒险来这里拦他。
“我从来不跟朋友出手。”陆小凤揉了揉手腕子,“不过行走江湖,自然不能只靠我这一副好相貌和两根手指,万一碰上一些必须要打的架,还是要拿两把刷子出来的。”
比如厚脸皮,好用的很。
千重握紧手中的刀,冷笑:“虚伪小人。”连实底儿都没透露过,方才还有脸上来就说朋友长朋友短的。
陆小凤不解释,眯着眼等他一刀劈来。
虽然扯皮了半天,但千重并未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来,显然他也当真不知道内情。但正是这样才更让陆小凤担心,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群痴心妄想不安于世之辈,现在看来,他们内心似乎无比坚定,远非一般宵小能比。
千重以重刀出名,一把无名铁刀比盗无的更重几分,挥舞起来凌厉异常,甚是威猛。本来在皇宫大内佩戴如此累赘的兵器不妥,但是因为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孔武之力,做禁军统领更让人放心,皇帝特地准他仍然用自己的兵器。
陆小凤见过他对阵闹市中的江湖门派,一刀挥出大有横扫千军之势,所以见他上来便是狠手,挑了一下嘴角,身形一拧,像条鱼一样滑了出去,须臾便到他身后。
不攻,只守。便是他应对千重的法子。
果然,几百招之后,千重白白费了许多力气,却连陆小凤的衣服边儿都没沾上,反而被他弹了好几下后脑勺,甚至头发都被他手上的凤环揪走了一绺。
千重为人冲动有余,沉稳不足,一来二去早就被陆小凤挑起了怒火,僵持之下手忙脚乱,大刀在地上吱吱划过,刺耳异常,地面也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这样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御林军的注意,远远地已经听到有跑过来的声音。
千重低估了陆小凤,又被他惹怒,招过来了羽林卫,他收刀就想逃。
一旦落入皇帝手中,后果可想而知。
陆小凤也不拦他,等他收手便也收了内劲,往后面一退站定。
千重来不及多想,就跳上西边的墙头。
因为陆小凤落在东边,他怕他背后出阴招。
事实证明,陆大侠不屑于背后出阴招。
因为他前面有明招。
千重脚尖刚点上墙头,迎面一阵掌风袭来,他猝不及防一躲,墙头再厚,也没有地方给他来个旋转跳跃,脚下一滑,就从墙上摔了下来。
陆小凤已经在下面等着,呼呼两指,戳的他动弹不得。
“原来是你们两个设计!”千重看着墙上迎风站立风度翩翩的花满楼,气的吐血,“都说花七少优雅气质冠绝天下,原来也是背地下暗手的小人!”
花满楼摇头无奈一笑,随他去骂。
跟陆小凤一起做小人,还挺般配。
陆小凤却是走过去一脚踩脸:“你还有脸说?你跟着那么个不人不鬼的主子,搞出这些有的没的来,你头大你厉害啊!”
千重怒,一口血含在嘴里说话含糊不清:“百阙大人似我王驾下最厉害的将军,你不过一个江湖骗纸,给百阙大人提靴都不配!”
陆小凤问他:“什么王?”
大明的王爷不多,座下有将军的更是少,漠北都尉和云南王算两个,但显然不会是他说的,否则脑子抽了绑自家的王。
千重被他一问冷静下来,吐出嘴里的血,别到一边脑袋,不言语了,大有要线索没有要头一颗的架势。
“......”这会儿你到聪明了一点。
千大头。
脑袋里装的大概都是饭。
陆小凤放开他,走过去问花满楼:“怎么这么长时间,小皇帝又为难你了?”
花满楼敲了他一下:“怎么可能?以后不许对他不敬,我只是多喝了一杯茶,不然怎么能刚刚赶上你结束。”
陆小凤摸了一下下巴点头:“行吧,看在他请你喝茶的份上,以后我恭恭敬敬喊他皇上。”
花满楼一开口,原则统统不见。
羽林卫兵荒马乱跑过来,就看他俩站在一边嘀嘀咕咕,自家统领大人躺在地上吐血,都愣愣地张大了嘴。
什么情况啊这是?
陆小凤对他们摆摆手:“把人交给皇帝,他会处理的。”
羽林卫迟疑着没有动手,毕竟地上的才是他们的统领。这俩人按理说都不应该进宫,更别说在宫里动手。
然后就见御前红人郝公公一溜小跑过来了,气喘吁吁边跑边摆手:“都住手,不要冒犯花公子和陆大侠。”
陆小凤觉得这话挺动听。
“诶你怎么不带着这位公公过来,看给人家累的。”他撞撞花满楼的胳膊。
花满楼淡定道:“带着这位公公要是慢了两步,我不就失去英雄救美的机会了么。”
陆小凤一窒。
你说谁是美,说清楚。
还没成亲就一贯如此牙尖嘴利,这成亲了自己怕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指东不敢往西的命。
但还是想成亲。
郝时辰让羽林卫把人带下去,陆小凤道:“不用带到天牢里去,交给皇上亲自审问。如果可以的话,让花尚书进宫一趟大概更好。”
既然放火的时候特地避开了花满舍和几位朝臣,就有一定这样做的理由。而让皇帝和本人来问,显然更容易问出来。
听到他的话,千重恨不得装昏迷,但是陆小凤下手轻,根本没到昏迷的程度,所以他只好孜孜不倦怒火冲冲瞪陆小凤,专挑痛处踩,还有脸说好朋友!!!
真想把一起喝过的酒都吐他脸上。
陆小凤笑眯眯冲他摆手:“慢走,不送。”
郝时辰吩咐羽林卫按他说的做,自己又笑容满面看他们俩:“二位现在要出宫么,奴才送二位出去。”
花满楼道:“不劳公公了,我们自己出宫便是,如果皇上这里有了消息,还麻烦公公派人到花府通知一下。”
“当然当然。”郝时辰连连应下,花七少就是脾气好,一看就有尚书大人的风度。
出宫之后,花满楼朝四海阁的方向走,陆小凤跟上:“现在去,万一碰上你四哥呢?”
花满楼头也不回,手背在后面勾勾:“碰上了再说,先去看看娶你的地方要怎么布置?”
陆小凤脚下一个踉跄,这怎么还一直惦记上娶了呢。
......
盗无和司空在川宁观住了一晚上,虽然风以宣并没有提任何他自己的或者巫常的事情,但是倒是说了不少盗无小时候的事情。盗无和司空这才隐隐约约回忆起来,好像小时候是一直有人往山上送东西给他们,后来慢慢大了就没有再来过了。
风以宣为人开朗,甚至有几分不羁,性格很好,心胸豁达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断腿之人。盗无与他下了几盘棋,饮了几杯茶,又听他和司空叽叽喳喳聊天,突然觉得,似乎他并没有一直从自己的人生里缺席,而那些隐藏在岁月里的过往,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一大早和司空陪他吃了顿饭,两人就回城里了,毕竟一院子的尸体还没有处理,漠北都尉和云南王也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胖瘦捕快一见他回来,赶紧上前:“老大,我们查到了!”
原来那种四不像的东西是从西域过来的一种叫怒牛的野兽,是一种长了獠牙的牛,平时凶的狠,见活物就咬,不过基本都在西域茂密的林子里待着,基本不去有人的地方。特地被放到这里,显然是为了伏击两方进京使团。
正好神捕司的一个仵作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域,见到过画像。
“西域?”司空纳闷:“西域诸国一向跟大明友好邦交,过往关卡都查的很严,什么人能不露痕迹把这些大块头千里迢迢送过来?而且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埋伏杀手不是更好?”
盗无眉头一皱,司空的怀疑很有道理,而且这下不止漠北和云南,连西域都牵扯进来了。
“陆小鸡和花小七呢?”司空琢磨了半天没有头绪,问胖捕快。
胖捕快消息灵通:“听说进宫了。”然后压低声音,把千重的事说了一下。
司空吃惊不小,盗无也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
连千重都是对方的人,这到底是布了多大的局,有究竟想做什么事?
“派人向顺天府洪大人禀报一下这里的情况。”盗无吩咐胖捕快,“小胖,你去通知城防军一声,让他们这几日加强戒备,认真排查,务必不要让这种东西混入京城来。”否则到时候伤及无辜百姓,必定造成混乱。
司空忧心忡忡道:“怕是不能保证,这几日各地的江湖人士都正四面八方赶来喝那两个的喜酒,城防军就算一个人有八只眼睛十张嘴,估计也会有遗漏。”
想了想他又道:“不如我去劝劝我那弟弟,让他撤销赐婚?”
反正那俩人该做的都做了,一个仪式而已,估摸着也不是很看重。
而且能让陆小凤少得意一下,真是不要太可以吼!
盗无摸摸他的脑袋:“你也别太担心,我觉得皇上应该自有安排。更何况刚刚遇见西门兄,他不是说了花三少和花五少被人掳走了么,这亲事势在必行,就算皇上现在取消也没用。”
司空撇嘴,那万一出事了,你要忙,老弟要发愁,百姓还遭罪。
“走吧,我们去找风雨楼,你说的没错,来了那么多江湖人,我们去打听一下情况。”盗无牵了他的手,“你这两天一直在跑,都没有好好吃饭,我们去吃风雨楼的点心,你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