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炮塔对准他的时候，吴轩距离坦克的距离已经被拉到了极近，副射手端着枪正准备射击，吴轩迅速扑倒，躲过炮塔的攻击和副射手的子弹，借着跑步的冲力往前滑行，那副射手调转枪头，吴轩却先他一步翻身成跪射的姿势，扣动了扳机。
那名副射手也扣动了扳机，却因为吴轩的动作而射偏。吴轩后脚一蹬迅速起身，两步登上坦克车身。两名已经冒了烟的射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轩有条不紊的从腰侧取下一枚手/雷扔进了驾驶舱里。
顿时浓浓的白烟从驾驶室里翻滚出来。坦克也停了下来。
吴轩从坦克上跳下来，冲着袁朗的方向敬了个礼，就打算归队了。那里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是因为冒了烟才归的队。
袁朗自打吴轩开了第一枪开始，就放下了他的PSP，饶有兴趣的看着吴轩的行动。袁朗觉得吴轩每一次的射击、每一次的行动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干净利落，很少射偏，而且手稳、心稳，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一气呵成，这可比看美国佬的大片还过瘾。
无论是军演、选拔还是现在，袁朗真心觉得认真的吴轩有一种让移不开视线的魅力。袁朗看着吴轩敬了礼就要走，连忙招手把他招到面前。
吴轩皱着眉，看着笑着对他摇尾巴的袁朗，有点莫名其妙。他之前的动作应该没出什么错吧......大概......
袁朗还是笑着，声音低沉，甚至有点温柔的感觉：“那么自信坦克打不到你。”
吴轩一本正经的回道：“我之前大概算了一下他转动的速度，足够我移动到离他极近的距离。”
“哦，”袁朗微微抬了下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保持着这个动作接着问道：“就没想过他这次说不定摇动的速度变快了？”
“考虑过，但我对自己有自信。”
袁朗点了点头，再度摁亮PSP的屏幕，看着重新跳动的画面，不再理会吴轩，却对着齐桓道：“不懂得保护自己，扣一分。”
你妹妹。吴轩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在齐桓的示意下归了队。
没一会儿，吴哲、许三多、成才也陆续的归了队。吴哲有点低沉，算上这一次对抗扣点的分，他只剩下2分了。许三多还有25分，成才有45分，是所有人里分数最高的，而吴轩只剩下12分了。
其实平时训练和课目里扣分最少的绝对是吴轩无疑，可耐不住烂人扣分随意的根本不需要想一个什么像样的借口，几乎什么事情他都能拉过来当做扣分的理由，吴轩不是没有想要反抗过，可对于袁朗而言，反抗？可以啊，齐桓，四十号顶撞教官，扣两分！
比起被扣更多的分，吴轩已经习惯了在袁朗扣分的时候默默地在心底翻一个白眼然后不再理会了。
现在他们这群老A口里的南瓜只剩下了九个人。他们寝一个没走，余下罗明、黄自强、佟立国、薛刚四人的早就是一人一个寝室了。
不过好在已经过了两个月零二十九天了。他们九个应该便是最后能留下来的人了。
九个人的队列颇有些凄凄切切，他们进入饭堂。打头的几人进屋便愣住，以至后来者撞到他们身上。吴轩及时停住了脚步，奇怪的看着屋里，屋里平常的方桌挪开了，换上一张可容十多人的大圆桌，桌上放着丰盛的菜肴和酒。
齐桓还是冷冰冰的：“就这张桌，不想坐的走人。”
于是按人头入座，按这些天严格的习惯，因为齐桓没有发出吃的口令，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袁朗满面春风地进来，那种表情以至于大家一时不太认识他。
袁朗进屋便直奔吴轩身旁的空位：“对不起，因为拿些东西所以晚了。”他拍拍吴轩，“吴轩，坐你旁边成吗？”也不等吴轩答话，他便坐下，“为什么不开酒？连虎，表演一下徒手开瓶的功夫。”
大家都觉得很不对劲，袁朗简直就不像袁朗，终于有人想通了这是为什么。
学员：“报告教官，我是１１。”
袁朗：“叫１１之前你叫什么？”
学员：“连虎。”
袁朗：“对了。吴轩，你也不叫40了，你叫回吴轩。”
他一个个看这些仍下意识对他怀着戒心的人：“成才、黄自强、吴哲、佟立国、薛钢、罗明，以后你们在任务中也许会用代号，但在基地你们都叫自己的名字。”
人们还怔着，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被折磨得已经轻易不信有这种好事。
袁朗拿出了一摞臂章放在桌上：“刚才是去拿它们去了，你们的臂章。以后你们都得佩戴军衔了，即使老Ａ也是要戴军衔的，对了，还有欢迎你们成为老Ａ的一员。”
仍然沉默。
袁朗：“为什么不开酒？我还以为你们会欢呼呢。”
几个兵拿手指捏开酒瓶盖，默默地给众人倒上酒。
袁朗：“不信我？我会开这种玩笑？我把你们训傻了？”
有人下意识地看看齐桓，齐桓仍是那副冷模样。吴轩也看向袁朗，他身后的尾巴仍然还像是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甩动着他A人时习惯的频率，袁朗看着吴轩眼神的方向笑了，他看向众人道：“放心，他没带记分册。那东西直接入库了，以后也许还能做资料查查，但不再决定你们的去留了。”
学员：“为什么？”
袁朗：“什么为什么？吴轩，你那眼神是为什么？怪怪的。”
烂人，你的尾巴还在摇......
吴轩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报告教官，我们都不太敢相信你了。”
吴哲接着吴轩的话道：“报告教官，人经历太多的坏事就有不相信好事的权利。”
袁朗：“怎么？你们做了很多坏事还是我做了很多坏事，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像个坏人吗？我是个坏教官，是吗？”
没人敢说是，就连许三多都不说话。袁朗笑得很开心又很天真。
吴哲：“您别那么笑。您那么一笑我们就觉得五分甚至十分又要保不住。”
袁朗大笑：“再说一遍，三个月的训练，或者说审核期已经过去，你们现在正式成为老Ａ的一员，以后你们和他——他指齐桓——没有区别。还反应不过来？好吧，再多说点吧，我坏，坏得是有目的的，我是比坏人还坏的好人。”
他对着的是九双疑惑的目光：“战争就是逆境，我们在战争中是站前排的，以寡击众，就是没有前方后方，那是逆境中的逆境。可这天下承平的环境给我们什么？国家是后盾，人民是源泉，班长哄着，连长罩着，物资有人供给着，你们有谁面临过真正的逆境吗？孤立无援，全无依靠？”
吴哲：“我想这三个月就是我们有生以来最大的逆境了。”
袁朗：“好的，这就是目的，都很想来老Ａ吧？”
有人斩钉截铁地点头，有人犹犹豫豫地点头。
袁朗：“好吧，前期的选拔已经让这成为一个必须实现的理想，然后我让你们的理想碰上一个非常惨痛的现实，从来这起你们就要靠自己了，没有安慰没有寄托，甚至没有理想没有希望。从这里边走出来的人，才是我要的人。”
沉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反应到他说的这些，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学会了不相信他。
吴哲：“我想我能理解您说的一部分……”
这时响起一个铃声，来自袁朗身上，那只能是手机。
他起身，接电话，立刻响起大家已经惯常听到那种虚假而夸张的笑声。
袁朗：“啊？在公务呢。……没什么大不了，陪几个新兵吃饭……你有请，我就来……哪儿……你订你订，找个有特色的地方嘛，我还没吃呢……好，就来就来。”
一边打一边走，最后几个字在门外传来，然后没了，外边响起车声。
所有人僵直地坐着，包括齐桓。齐桓说：“还要等我给你们敬酒吗？”
于是九个人生硬地举杯，吴轩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并没有喝完，他杯中的酒剩的最多，齐桓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挥了挥手，所有人便开始沉闷地吃起了饭。
这似乎是庆功宴，又似乎不是。教官接个电话便中途退席，去赶另一个饭局。他再没回来，不是说这顿饭再没回来，而是这个月再没回来。至少我们再没见过他。
九个人沉闷地回来，沉闷地回各自房间，各屋的灯也沉闷地灭去。
“什么比坏人还坏的好人，什么给我们制造一个逆境，全是借口。你可以用手段，但不要标榜手段，尤其是，这样的手段根本是他们的日常习惯。”这就是九个人对老A的评论，虽然他们赢了，虽然他们已经可以叫回自己的名字。特别是吴哲已经失望了，失望的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平常心。
明天一早他们将住进老A们的寝室，搬离这个他们住了三个月的破旧寝室。大家都在手势行李，都没有几样东西，吴轩跟吴哲借了本书，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住的地方在哪，吴轩借了本书也只是打算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
成才和许三多算得上是所有人中拿到臂章之后唯二开心的两个人，吴轩看着窗外在草丛上像是孩子一样追赶着的两个人，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他们两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背景板好看的异常，一个是碧草蓝天，一个是满树梨花，合在一起颇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可偏偏两个人的性格都和这个词打不上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