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近藤拍着桌子打断他,“你还是反对去北海道是吧?”
“去札幌我百分之百同意啊。”土方挑了挑眉毛说。
“嗯……”近藤面露些许烦躁,抱着胳膊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应该是在做思想斗争。其实谁都不愿意在人满为患的时候出行,拥挤会带来各种各样的不便,加之他们的身份特别,那就更得留神。
“去诹访吧!”
“莫不是长野那个?”
“除了那里还能是哪里啊?!长野离得比较近,完全可以开车去。”近藤对自己的这个决定相当满意,不住地点着头,“我想起以前听哪个家伙说过,说是诹访有那个什么复原的遗址,就是……原始人住的那种。”
“好像是有不少考苦学爱好者去那边。”土方想了想说,他不十分确定,对这方面的了解知之甚少。
“那就这么定了啊!十四,不许有意见!”
“放心,没有的。”土方将烟蒂扔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去?又出啥事了?”
“就因为没有事,所以出去走走。”土方稍稍扭过头对他说。
“咦?”近藤诧异地欷歔一声。
“怎么了?有事立即通知我,马上赶回来。”
“没、没怎么,”近藤眨眨眼,欠了欠身子,“难得你也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啊。没事,没事,去吧去吧。”
“啊,老大你不是总是强调人要学会适当放松什么的嘛,那么今天我就照做一回吧。那么,先走了。”
这家伙!“这是又怎么了啊?今天怎么老是觉得他在和我作对呢?难道是我想太多了?嗨,嗨,这可不好!”近藤拍拍脑袋。“嘿,就是嘛,谁都有想玩玩的时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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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不容易才决心告诉他哩,告诉他……
自己大概已经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所在,是他自己还没有树立起坚定的信心,以后会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但自己会努力尝试改变,最终摆脱一切犹豫。自己可是连交谈的气氛都营造好了呀,谁知土方那家伙居然、居然——不说了!提起来就生气。
为什么会没有足够的信心呢?坂田银时觉得自己很难解释清楚原因所在,并非不喜欢土方呀,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勉强,甚至可以说这是他从国中起的愿望,现在得以实现,为何反而踌躇起来了呢?难不成还在惦记将来某一天或许有机会娶一个结野小姐那样的女人当老婆吗?哎,哎,幻想终归是幻想啊,他还不至于分不清楚。当然他也不是怀疑土方在将来的某一天会突然改变。那家伙身边向来不缺女人,如果那么喜欢的话,根本不会和自己厮混到如今。
既然业已如此明确,为何还会缺乏信心呢?是怕终究有一天,自己会给他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吧?如果轻率地给予坚守的承诺,最后却不能做到,在完成承诺之前自己也许会……曾和胧说过,自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活着,所以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即使这种美丽的生活会在某一天戛然而止,他也要按照自己的选择精彩地活到那最后的一刻。嘿,今后还会有很多很多身不由己必须去做的事等待着自己吧?真到了自己最后的那一刻,那土方……
到此为止吧!不能再想消极的事啦,不是已经下决心要改变了吗?就算土方那晚实在太可恶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改变好不容易才决定要说出口的事啊。
“永远”对于经历过世间离合的人来说,显得缥缈无比。正因为世间离合给他造成了刻骨难愈的伤痛,在面对巨大的幸福时,反而愈发犹豫不安,回想着退缩。内心深处总是会不停地扣问:“这是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吗?”
要等到平安夜啊……瞥到今天的日期,他便坐立难安,时不时站到墙边,翻动那所剩无几的日历。距离二十三号还有三天之遥啊。
土方说了到那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听起来好像是那天会有什么奇怪的魔法降临。不过等待也真是件令人苦恼的事啊。闲在家里无聊度日,看《JUMP》,睡觉打发工夫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现在一分钟仿佛不只有六十秒,而是六百秒哩。
太慢了!
可是必须忍住。如果这个时候再主动去找他,那自己的尊严可就真的荡然无存了。那天晚上,自己也说了“暂时不要见面”这句话。蛮后悔的,要是不这么说,大概还会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不,不,这还是次要的,比起来更窘的是先前在厨房做的那件事啊!用一大白萝卜片和胡萝卜片做的特殊“拼盘”。那家伙看到了吧,肯定看到了!都赖自己太冲动了,离开公寓前至少应该把“拼盘”破坏掉啊!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啊,竟能做出这种蠢事!然后,然后,那家伙……简直比扮小丑还要丢脸,越琢磨越无地自容啊。唉,这么一来,更没有办法主动联络土方了。
事已至此,看来只有等下去了。
哎,只要不去想这件事,就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了嘛!对呀,这叫做转移注意力!只要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就好了嘛,要晓得万事屋可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闲的哦!
他走回写字台后面,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翻看最近的委托预约。今天的工作只有一件,去某家商店取回委托人一周前预定的钓鱼竿,下午送到他家,估计那个时候他的孩子已经放学回家了。可明天和后天的预约是空着的。
搞什么呀!今天这项工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根本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嘛。
他把记事本扔在一边,干脆发起呆来。哎,对啊,有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登势婆婆脸上的表情极其夸张,毫不掩饰她的吃惊。“呦,今天这是刮哪阵风啊?”
“我知道了,你小子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把房租蒙混过去!”惊讶一会儿,她想明白了,“你以为主动提出来帮我打扫一下店面,我就会大发慈悲免去你这个月的房租吗?!真是天真的想法哪。”
“哎,我可是诚心诚意想帮你打扫嘛。”坂田银时搔搔头,站好,以示他的诚意。“老太婆,你不是正为这事犯愁呢?反正你店里只有一个总偷懒不好好干活的女招待,除夕大扫除让你亲自动手的话嘛……”他斜眼打量了自己的房东一番,“万一不留神从高处摔下来什么,那可就不好了嘛!不但要花钱治疗,搞不好要还得住院哩。就是想到这些,我才好心好意——”登势婆婆的巴掌正落在他头顶。“好疼,好疼!你干什么呀,死老太婆!?”
“谁要你帮忙啊!给我滚出去!快滚出去吧!”
登势婆婆连推带搡把他赶了出去便紧紧关上了店门。
“喂!我这次是真的好心想帮你做点事!算啦,以后可别来求我哦!哼,臭老太婆!”他在门外叫嚷了一阵,只得讪讪地走人了。
得了,先开车去商店把钓鱼竿取来。之后嘛,去修理铺检修下车子。等到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新八他们已经从学校回到万事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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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努力在想各种各样的弥补方法,但没有任何进展。前几天晚上,他无端破坏了天然卷的心意,这次怎么都要还他一个才行。
他会感受浪漫的气氛,但并不擅长营造那种气氛。在平安夜,送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等待凌晨十二点的到来,这未免显得太干巴巴了,一点情调都没有。
这种情况最好是找别人咨询一下。脑中出现的对象被他一一否决了,要是问组里的家伙,他们肯定又要八卦了。可除了近藤他们,还有道上的一些朋友,他也找不出可以询问圣诞节如何过这种事的人了。
他这人固执。不仅仅表现在执著于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时对于一些琐事也相当执拗,不愿意改变当初的决定。就拿那天晚上的事来说,他当时已经追到了楼下,天然卷又未走,他明明可以当场挽留住对方,可他却没有,仍选择一切等到平安夜再谈。因为这是他事先计划好的。加之他在感情方面的迟钝,不明白有些事多拖延一天,结果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他也想给天然卷打个电话,但那天已经口气坚决地说,要等到二十三号才能见面。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呀,他叹了叹。
若是将录音带的事说给某个不认识的人听,人家很可能一笑置之,认为这不过是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件不算稀奇的事,然后还会给他举出很多发生在情侣之间的更加离奇的事件。所谓旁观者清,就是这么回事吧?没有置身于事件当中的人,始终不能切身体会到当事人的苦楚与烦闷。可是不能因为是当事人,就可以失去理性,全凭感情用事吧?话说回来,不得不承认,那些明明有了恋人,却依然脚踏多传的家伙大有人在,作为这种混蛋的恋人,岂不比自己苦闷数倍?这样比较也许不地道,但确实令他平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