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你那里？”
“喂喂，你这是查档案么？高杉翘起腿，掏出香烟来。
“不打算说喽？”
高杉耸肩摇头，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点燃香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今天我心情不错，姑且如实相告好了，省得你以后主动找上门来质问我。”
“嘁，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啊，银时，”高杉在胸前抹了一把，看着手上沾的血说，“我所做的事，没有一件事是特别针对你的，但你却每次偏偏都来趟浑水，这要怪谁呢？”他翻着眼珠瞪对面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最恨什么。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专挑我痛恨的事办。”
“哎，交集的问题。”坂田银时俯下身子，双肘伫在膝盖上。“你为了达到目的，殃及的人中，有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对我而言，在某种程度你就是在针对我，因为我相信你绝对清楚我不会坐视不理。”
“嗳，我说你啊，”高杉悠哉地吐了个烟圈，“想抛弃过去，平凡而又平静地生活下去，干嘛不干脆娶个老婆成个家呢，去过真正世俗的生活啊？”
“呵呵，你不是说过，女人不可靠嘛，所以我不能让女人得到。”
“哎呦，这回你可真听话！”
“唉，我有预感，以后你会更加恨我。”高杉将烟蒂扔在茶几上的塑料烟灰缸里。“土方十四郎当真这么好？为了他，值得你牺牲这么些年的情谊？”
“情谊？你说友情啊？！哎呦哎呦，这话我这么听着这么火大呢！”坂田银时身子一仰，口气里满是嘲讽，“大晚上跑来工地的墨镜小哥，专程为了把我推进‘坟坑’，还真是劳你费心了，多谢你的‘情谊’哈！真可惜，到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
“啧，”高杉咬了下拇指，又掏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要是我说，那也是他会错了我的意思，私自行动，你相信吗？”
“也就是说，完全出乎你的意料，是吗？”坂田银时面露些许轻蔑，点点头，“神威也是，加上这个眼睛小哥，看来你手下的家伙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嘛！”
“算了，我懒得解释，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
“也罢，反正都过去了，我不想纠缠，要是纠缠的话我们过去那些烂事还真是没完没了。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好，往后——”
“往后，”高杉接过话茬，“东京这片天下是我的。土方十四郎和他的组织我依然不会放过，你要阻止尽管随意。哈，痛快多了，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是憋屈。”
“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走吧。”坂田银时起身，准备送客。
高杉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轻轻闭上眼睛沉思片刻。
“银时，即便你再怎么恨我所做的事，我再如何如何看不惯你的某些行为，可在心里，我们仍把对方看做最信赖的人。你看，我到你这里来，身边都不带任何人。我啊，从来不相信你真的会置我于死地，当然你也杀不了我，反过来亦然。呵，这份怎么都割不断的扭曲的信任还是教人讨厌，讨厌到快要爆炸了！”
“哎，过于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坂田银时靠着写字桌，一脸严肃地提醒他。
“我说的是事实吧，银时？”高杉自信满满地转头歪嘴冲他笑道。“要否定我的话——刀子就在你身后，想动手的话就快啊，快！”
坂田银时“嘁”了一声，偏过头去。
高杉霍地起身，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无可救药的善心！”强迫他转向自己，直到眼底映出自己的影子，“总是装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样子……瞧瞧你那双眼睛，真正慈悲的人眼底是绝不栖息着如此冷漠卑劣的光芒。”不知怎的，坂田银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松阳老师的面容。
“还有你这双手……你以为擦得干净吗？哼，会死人的！趁早舍弃这份无可救药的善心吧，会害死你的！笨蛋，你知道吗？！”高杉甩开他的下巴，重重呼出一口气，登时感到颈后一股寒意，绝对不是天气的缘故。
“善良吗？”刀尖顶住高杉的脖颈，坂田银时拖着尾音相当平静地说，“说起来啊，更适合用来形容表面上总是装出冷酷无情的你。真正冷酷的人，是不会感受到弱者的悲哀，被这种悲哀逼到发狂的，甚至想要毁掉一切，将一切不平等埋葬。很遗憾哪，哎，爱憎分明什么的我可学不会，谁教我既麻木又爱逃避麻烦呢，哈。我说的对吗，高杉？”
“胡说八道！”高杉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微微发颤。“你闭嘴，不然绝对会后悔！”
“被我说中了吗？”坂田银时收起刀子，“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杀不了你，你也除掉不掉我，并非出于善心。对于彼此的憎恶看来只有带到坟墓里了，哎，真是教人讨厌哪，讨厌到快要爆炸了。”
高杉稍稍调整了下状态。“我就是想毁了这个该死的世界，你要拯救自便。”
“这是说什么哪！”坂田银时坐回沙发，低下头，前额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关我屁事！我既无心琢磨毁灭什么这么劳心费力的事，也不想当什么受累不讨好的救世主，我只想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哎，所以请不要打扰我。”
听了他的话，高杉再度开怀大笑。这可真是他的风格，太像笨蛋说出来的话了。
“那么，再会了。”
“等一下——”坂田银时叫住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知道品香会吗？”
高杉一怔陡然停住脚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你竟有这么高雅的爱好？”
“我听说品香会给成员洗脑什么的。”
高杉似乎来了兴趣，一步一步折了回来。“利用药物束缚人的思想，逼迫他们效忠，这是最卑劣的做法，令人不齿。”
“哇！你果然知道！”坂田银时拍了下手，“啊，今天不是姑且畅所欲言嘛，你就别吝啬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嘿，想捡便宜，套情报什么的，也不看看对象！我可没伟大到会出手帮你的地步。”
“那你来干什么？”坂田银时面无表情地问，“专程来找碴的，还是有事想和我商量？”
“就是来打个招呼罢了。”高杉又点上一根香烟，“顺便把‘线’划清一下。毕竟之前出了这么多事，你的疑惑肯定比我多得多，再说以后想必碰面的机会多了，要是你没个心理准备万一一下子心肌梗塞可就糟了。
“哎哎，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这几年你那恶劣的性格非但一点没变，而且还变本加厉多了自负和大言不惭的毛病啊。”
“为了达到目的，我只能利用我能利用的一切。说到底，我现在所建立起来的，统统都建立在背叛的基础上，对被利用者的背叛和丢弃。可是呢，我就是不能容忍被被背叛，一丝一毫也不行。”
“啊，那就快点丢弃我吧，以后最好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省得哪天先把你自己气得爆血管了。”
“损人的话，你学得倒是够快！”
“行了，别扯淡了，要不进入正题，要不你走人。”坂田银时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
高杉转了转眼珠，露出有所顿悟的表情，双手揣进口袋。“你该不是为那个土方打听消息吧？”他一脸快要受不了的样子，“喂，真把我当伟人了？”
“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坂田银时正襟危坐，“完全是我自己想知道。”
高杉犹豫着，表情像是在说“姑且相信你好了”。
“目前我知道的也不多，品香会暗中通过洗脑这种方式吸纳成员好像确有其事，不过摆弄香料的家伙也都是口袋里有几个闲钱，本来就脑袋空空，我看就算不用药物，这些家伙稍稍被人灌输点什么歪曲的思想也会当圣旨一般言听计从。真是没救了，由他们自生自灭呗。剩下的就是警察的事了。”
“那天道众这个组织呢？”坂田银时接着问。
高杉眼神一凛，语气瞬间暴戾起来，“你问这干什么？”
“似乎有某种联系，两者之间。”坂田银时简洁回答道。
高杉绷着脸，像是强忍着快要爆发的情绪思索什么。“哦，品香会么……”
“我也仅仅是捕捉到了某种气味，具体怎么个形态构造不清楚。”
“你想怎么做？”
“不知道啊。”坂田银时说，他确实是不知道。
“哼，蠢蛋！”高杉乜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瓶装物体朝他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