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田夫妇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病床上的佳代放下手里的布偶,她好奇的看着手冢国光和真田弦一郎,最后视线落在手冢突起的肚子上,歪着头好奇的问道:“哥哥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大,跟妈妈生弟弟时是一样的呢。”
因为天色已晚,手冢国光并没有遮掩,所以肚子看起来确实非常显眼。
屋里的几个大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手冢国光,现在面对佳代好奇的眼神,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佳代见大人们都不说话,便又追问了一句;“哥哥跟妈妈一样,也是要生小弟弟吗?”
手冢国光耳根有些发红,竟然叫一个小女孩给看出来。
上田女士自然也在手冢国光进来时便已经留意到了,不过这里是医生,什么样的病人都有,便以为手冢是得了什么怪病。
她望着佳代,轻声斥责一声;“不许没有礼貌,快向哥哥道歉。”
佳代眨了一下眼睛,望着手冢,小声嘀咕一句;“哥哥本来就是跟妈妈那时候是一样的嘛。”
手冢国光轻声咳了一句,毕竟小女孩没有说错,只是他不好承认而已,他抬手向上推了一下眼镜,低声说道:“没有关系,不用道歉的。”
上田女士朝着他们歉意的笑了一下,又请他们坐下,便端了茶水来。
几个人坐了下来,佳代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是沉默以对,反倒是佳代在来了客人之后,坐在床上左顾右盼的,还望着真田弦一郎,打量了许久,才出声问道:“哥哥,你的眼睛看不到吗?”
真田弦一郎看不见小女孩的样子,但却朝着她的方向点了两下头,说道:“是的,我的眼睛看不到。”
“啊,真可怜,看不见该多可怕呀。”佳代脸上皱成一团,似乎很为真田感到惋惜的样子。
不知是否是对于死亡无知无谓,佳代想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等佳代以后把眼睛给哥哥,哥哥就可以看到了。”
面对小女孩的童言童语,真田弦一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抿着嘴唇不说话,而旁边的上田女士却在女儿说了这句话后,眼圈微微泛红,肩膀轻轻的颤抖起来。
佳代看到妈妈哭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像个小大人一般,从床上爬了下来,拍着她妈妈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妈妈,别哭了,佳代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佳代不是不在了,只是佳代的生命在其他人身上得到了延续。”
原来,小女孩并非无知无谓,她是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会坦然面对。
妈妈在更难过了,眼泪开始往下泪,就连旁边一直沉默的爸爸也因为小女孩的话,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这个时候感谢的话稍显苍白无力,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真田和手冢都无言以对。
佳代的身体似乎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不过才一会儿,她的嘴唇就有些发青,看起来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手冢见此,便向他们道别。
佳代躺在床上,她朝着手冢国光和真田弦一郎说道:“有这么帅气的哥哥们来看我,佳代很开心,谢谢你们。”
手冢国光看着佳代,很认真的说道:“看到这么乐观坚强的佳代,应该是我们要感谢你给了我们信心才对。”
佳代甜甜的一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手冢和真田要走了,佳代说道:“哥哥们还会来看我吗?”
手冢国光说道:“你好好养病,等你的病好了,我们一定会来看你。”
佳代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便闭上眼睛睡下了。
佳代的父亲上田将他们送出门,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需要得到器官救助的人来探望过他们了,沉默的父亲对此有些排斥,仿佛这些人是为分食女儿而来一般。
手冢国光看着上田,衷心的对他说道:“我们希望佳代能挺过这一关。”
上田先生楞了一下,随后对手冢国光说道:“谢谢你。”
手冢国光拉着真田弦一郎,又对他们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当晚,小女孩佳代便离开了人世,移植手术的时间很紧迫,医院方面通知真田做好准备,明天就开始视网膜手术移植。
手冢和真田得到消息时正在医院的病房里,两个人都有些难过,明明之前还约好她病好后再去探望着,谁知一眨眼,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手冢国光守在真田的旁边,说道:“为了不辜负佳代的一片心意,明天的手术一定要成功。”
真田失笑一声,手术成功的原因并不取决于他,不过他还是拉着手冢的手,说道:“一定会成功的。”
手冢国光轻叹一口气,他轻轻抚摸着肚子,说道:“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迎接孩子。”
真田弦一郎想说,就算我的眼睛没有好起来,我也会跟你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不过,这句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国光,你知道吗,自从眼睛看不到了,我的听力就格外灵敏,有时候一群人当中,只是凭呼吸,我就能第一时间找到你呢。”
手冢国光忍不住嘴角上扬,问道:“真的?”
真田弦一郎点着头,肯定的回答道:“真的!”
手冢摸了摸他的头发,两人依偎在一起,安静的等着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2 章
次日,柳莲二也过来了,他们亲自将真田弦一郎送进手术室后,便安静的守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真田健太郎,进来后,他朝着柳莲二点点头,又望着手冢国光,问道:“弦一郎已经进去了吗?”
手冢他们有许久没有见到真田健太郎了,大概是匆匆从国外赶回来,真田健太郎显得有些疲惫,眼底还带着血丝。
“放心吧,操刀的是医院有经验的老医生,一定没有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真田健太郎通过手冢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便能看出来,他并不像他所表现得那样轻松。
真田健太郎点了点头,便跟着手冢一起等在手术室外。
手冢国光一动不动的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不知似乎是因为太紧张,他的肚子隐约有些抽疼,不过,现在他顾不上这些,手术室里的真田更重要,他想在这里等候着他一起出来。
只是随着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连旁边的柳莲二都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柳莲二看着手冢惨白的脸色,问道:“手冢,你觉得怎么样了?”
手冢捂着突起的肚子,低声说道;“肚子…很疼。”
柳莲二心中大惊,他转头望着真田健太郎,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请忍足侑士过来。”
真田健太郎这个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柳莲二出去,只得先扶着手冢国光坐下。
忍足侑士很快赶过来了,他看了一下手冢国光的神态,问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
手冢的额上涔涔冒着冷汗,他皱着眉头,低哼一声说道;“应该不要紧的。”
手冢国光一向内敛,他轻易不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此时看他脸上一片痛苦的神情,忍足顾不得许多,他直接伸出手探入手冢的衣服里摸了摸他的腹部,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会在半个月后腹部拿出这个孩子,但是显然这个孩子有早产的迹象。
忍足的脸色阴沉下来,对手冢说道;“孩子有早产迹象,我们必须赶快回到实验大楼。”
“不行,我要等他出来。”手冢倔强的说道。
忍足侑士斥责一声;“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你是要害死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害死真田弦一郎?”
真田健太郎也严肃的说道:“弦一郎这边有我,你赶紧跟忍足医生进手术室。”
手冢沉默一下,他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时,腹部像是被什么在大力撞击,,偏偏忍足又说出一句:“我想大家是不会介意养育你和真田的孩子。”
手冢被肚子里那一阵的痛疼搅得头皮发麻,听到忍足的话后,还不忘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多谢你的好意,我和弦一郎两人会自己养这个孩子的。”
几分钟后,有护士过来帮忙把手冢送回到实验大楼去,事情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所有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到位,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忍足侑士直接跟着一起进了手术室。
被送到手术室时,手冢还是清醒的,像是急不可待的要来到这个世界一般,一向安静的孩子这个时候烦燥的撞击着手冢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