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回问。
——你有的。
‘道’告诉他，他是拥有这些的。
所谓的美好品德，从另一种层面上追根究底来说，便能得出结论：所得到的东西并不是别人看到的那么好看。平和，公正，宽容，悲悯，这些品质对于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存在来说，只是另类的施舍，他们不将低等的存在看在眼里，就像是人类不去分辨两粒灰尘谁大谁小，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有所偏颇。
而景渊拥有的，大概是这种‘品德’。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神，但是他却从未融入其中。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他都觉得自己只是个观众而已，观众看戏也许会哭会笑，但却从来不会亲自去体验这些喜怒哀乐，就算是景渊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来参加所谓‘人生’的戏剧，他也只当这一切不是景渊这个个体经历的事情。
从某种方面来讲，他自然算是拥有这些美好的品德，但追根究底，也只是无情罢了。
‘道’这么说，似乎是认为这种个性足以执掌命轮，景渊也只是笑笑，却并不说什么反对的话。
——你期待最终的结果么？
——也许吧。
他缓步走过由满天星辰铺就的道路，直到尽头。
路的尽头是两扇门，景渊抬起手，推开了厚重的石门，强光过后，他看到了久违的场面。
他的初始，他的最终，他的……家。
＊＊＊
“你该醒过来了。”
“快醒醒。”
“你的世界啊，快醒醒。”
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景渊的面前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熟悉的一切。他很怀念这些，记忆中变得模糊的父母与朋友逐渐变得清晰，他听到了久违的声音，见到了久违的人。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景渊这么告诉自己。
然后，他强迫自己从最美好香甜的梦中脱离，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曾经，然后用力睁开胶着着仿佛无法张开的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比墨还深沉的黑暗。
“恭喜。”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反射性地偏头，他看到了弃。
“我以为你早就消失了。”景渊于半空中坐起身来，手指微动，身上便多了一件长袍，他轻轻落地，在原处站定后，道：“没想到还有见到你的这一天。”
这个人告诉了他什么是命轮，什么是绝望，什么是自我毁灭。
“没有消失真让你失望啊。”弃说道：“看样子你是让命轮成为你的东西了，受了不少苦吧。”
“并没有。”景渊轻笑：“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单凭这一点，景渊就比弃强很多。
“命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弃问道。
事实上，弃一直不知道命轮的本质，他绝望也好，难过也好，他把一切都推给了命轮——一切都是命轮的错，明明他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算是生了病，主上一两天也就足够了、。
是命轮让他进行了永无止境的旅行，是命轮让他不得不跟挚友亲朋分别，也是命轮，让他不得不得到一切后再失去一切。他曾经也幻想着成为所谓的救世英雄，拥有让人艳羡的超能力，拯救世界。但真正拥有这种力量后，他却开始厌恶这样的生活。
贪心不足，得到后却又不懂得珍惜，这就是人类。
“是个玩具。”景渊如此回答：“天道送给我们的玩具。”
追根究底，命轮也只是个能让人将这个世界掌握在手中的玩具罢了，一个玩物而已，又何必如此在乎呢？
“是么？”弃苦笑：“所以，我是被玩具玩得团团转么？”
“是啊。”景渊毫不留情地说：“所以你杀死了你自己。”
弃闻言，低头思索了许久方才叹道：“确实，如此脆弱的我，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呢？”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化作四散的光屑，景渊最后看到的，是弃释然的笑容，很美。人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有所领悟，不带遗憾的离开，也是一种造化。
“镜。”待到这片空间再度转为黑暗时，他转身，走到了红衣女子的面前：“接下来的时间也许会很长，长到你我都难以忍受，即便如此，你还愿意与我一同么？”
“当然，我们要狼狈为奸啊。”女子笑着，然后像是刚睡醒一样伸了个懒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不然一个人的话，会很寂寞的。”
第230章 大结局
秋末冬初的温度还不是太低，不过怕冷的小姑娘们也都换上了薄棉衣，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清洁工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放下扫帚坐在路边，眯缝着眼，思考什么时候能打扫完自己负责的这片街道，然后早点回家吃口热饭。
傍晚五六点钟，太阳刚刚落山，正是最凉的时候，刚刚走出公司大门的韩悦扯了扯围在脖颈上的围巾，然后把手插在了衣兜里。
“要吃什么？”身旁的同事偏头问她。
“啊……明天休假。”韩悦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挽住了软妹子同事的手臂，笑道：“我找到了一家刚开不久的火锅店，味道相当不错，今天我请客！”
跟着韩悦七拐八拐后来到一处小弄堂的同事表示这破地方不会是无照经营吧。
然后她被打脸了。
店面虽然很简陋，但里面好宽敞好古色古香老板也好帅ww，就算只穿着老头背心平角裤人字拖还胡子拉碴也好帅！
看着小伙伴兴奋的那张脸，韩悦撇了撇嘴，对坐在柜台后逛[哔——]站的帅大叔老板道：“老板，今儿怎么有空出来当收银员？”
她来这里吃过不少次饭，但老板出来的次数也不多，刚见面的时候这位据说才三十岁出头的老板还一副精英样，如今已经退化成宅男大叔了。
“因为小花请假回去相亲了。”老板头也不回：“去自己找位置吧，一会儿我让我们店最帅的去招待你。”
韩悦：“……”
同事：“好好好老板你真是好人！”
火锅店的人不算多，服务员很帅，锅底汤很浓，很香，肉质很鲜嫩，价位还不高，简直堪称完美，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韩悦，同事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问道：“你怎么发现的这个店？简直太良心了！”
韩悦咽下嘴里的金针菇，正色：“老板说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这家火锅店。”
同事：“……”
小悦悦，你真的不适合讲笑话。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提着包包结了帐准备出门，老板抬头叫住了韩悦，倒是说了句让她惊讶的话来：“我要走了。”
“走？”韩悦停住脚步：“怎么……是要关店么？”
“嗯。”老板点头。
就算是有些舍不得，但韩悦到底也只是个顾客而已，人家开不开店，跟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遗憾过后，转头倒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板见店里的人一个两个都撤了个干净，到最后除了他也只有那几个服务员和服务生在，便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了椅背，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他闭着眼睛挥了挥手，那一屋子服务员就都好似化作青烟一般不见了踪影，本就安静的大厅里的光线一瞬间暗了下来，一眼望过去倒不像是什么好地方了。
老板弯腰，从柜台底下掏出了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盘子，随手拿了软布将它擦得干干净净，然后还对着门口举了起来，借着光线看了好一阵子，直到这店里又进来一个人。
“欢迎光临——”老板没有起身，只是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
来的顾客是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年轻男人，剑眉星目，放到古代就是正派少侠标配，放到现代也是校园言情男主的模样，实在不成，耽美文里的小攻也是可以胜任一下的。
只是这位男主标配的年轻人表情并不怎么好，或者说，看起来十分的苦闷以及烦躁。
“这里就你一个人？”年轻人皱了皱眉：“不开店么？”
“开的开的。”老板站起身来，抬头侧身给来人指了路：“客人跟我来吧。”
男人并没有动，他看着老板的脸，仿佛是看到外星人，他张大嘴巴，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坨翔一样。
“客人，怎么了？”老板疑惑地转头。
男人却在呆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开：“不不不不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用一种妈的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男人。
“老板，上菜单！”
年轻男人非常壕气的点了一堆菜，就着大铜锅涮了个爽。
期间老板一直用一种你丫毛病的眼神看着他，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吃一会儿便像是疯了一样拍桌子狂笑，笑够了喝一口啤酒接着吃。
吃完了，豪气冲天的付了账，然后他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太好吃了，我下次还来。”
“……”老板嫌弃脸看了那只手，后退两步，沉稳道：“我马上就要关店旅行去了。”
“还有，你太蠢了。”老板走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向男人摆了摆手：“傻徒弟哟。”
等到不可置信的男人回过神追出去时，却早就看不到火锅店老板的身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