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徵随手从一旁的书桌上抽出一把折扇掩住嘴角,而后回道:“如此你便看不到了,阁下请继续。”
神秘人冷哼一声,一道之风而出正好打在苏徵手上的折扇扇骨上,折扇啪一声,继而整个折扇碎裂开来如同柳絮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高手!真正的高手!
“徵儿,若有一日你能见到剑气外放三尺之人便躲得远远的,非但如此,你还要找上几十个特种兵来保护你,否则你这条小命随时就会危矣!”
犹为稚童之时白发老头的告诫再次回响在耳边,苏徵面对着地方的竹屑和纸屑半晌无言。他本以为老头的话初始不忿,后来苦心学剑多少年来如一日,也能算得上用剑的大家,但在死前也不曾做到剑气外放。
他本以为这乃是后世“天地元气”缺乏,内功典籍失传的缘故才导致他终其一生不能达到那一步,可在来到宋朝之后他才知道这世上的高手能剑气外放者,都乃是先天级别的高手,六七十年如一日苦修的高手!
他苏徵死前几岁?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可这神秘人的声音听上去明明好似刚刚成年的青少年,怎知出手就是这等骇人的功夫?这究竟是他弄错了什么,还是这神秘人已经修炼到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之境?
这道剑气射穿了房屋,打碎了他的折扇,却不曾伤到他分毫,这等收发随心的境界,又是多高?
武道果然永无止境!
“怕了就听话,我老人家现在还不想杀你这个小娃儿。”
娃儿——
神秘人故意拉长的音调让苏徵脸色一变,当年的苏太子冷哼一声:“赵某说过几次了,所谓肉在砧板上,怎还由己?你若想杀就杀,若不想就让我这颗脑袋多呆在身上几日,说出你的来意后你就可以走了,等你想来取我的性命的时候再来!”
说罢一甩宽袖,苏徵也不管来神秘人,径自走到书桌前重新换纸,答应他们家小东西的事情怎能做不到?只是拿着刚刚那张画的灵动不足,方刚端正、刚毅有余的猴子时,他迟疑了一下。
虽然没想将猴子画成苏攸的模样,但画时运笔舒畅自然,待他收笔回神之后这猴子已是这模样了。他也不管神秘人是否被他气走,看着手上的猴子就沉思了起来。
苏攸年幼时的外号,就是猴子。整个小人儿一点也没消停的时候,与他算得上是两个极端,家中长辈对他亲切的喊着“徵儿”,到了苏攸那里就变成了不怎么待见的“小猴子”。可他们又有谁想到过当年的顽皮猴子后来会变成这副脾性?
虽然从不曾后悔当日回援那人,但想起从小最疼爱的弟弟,即使是苏徵也难免有些惆怅。
也不知,他死了之后,他这唯一的嫡亲弟弟又能不能担得起苏家的担子?
也不知,他死了之后,当年忌惮他的威势的仇家又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墨点已经干了,用手指擦拭的一道印记无损画上眼神刚毅的猴子丝毫,他将画纸卷起放在一旁,然后在提笔在白纸上落下一个静字。静心敛神,他苏徵从不曾后悔,此时也不应惆怅。
“字不错。”
赞誉声没有让苏徵动容分毫,笔走龙蛇随性而发,好似不曾有任何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这就生气了?呵呵,你不曾见过我,又怎知我老人家不能喊你一声‘娃儿’?”神秘人只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十分有趣,这人生气时似乎才有点“味道”。
他忆起柳城来前男人的笑容,对,就是这样的“味道”,那笑容虽然放肆张扬没有丝毫将他放在眼中,但是却有这一种独特的美感。似乎,这样笑的人才应该是他赵元俨,而非笑容弯弯,笑意不入眼神的微笑。而此时男人生气练字静心,俊脸好似染上了风霜一般,没有丝毫表情,但在神秘人眼中,这人这模样才觉得真实。
或许这就是皇室子嗣真正的那一面?倒也可惜了。神秘人心中叹然道。
待心神皆静下来之后苏徵放下笔来,淡淡开口:“阁下还不曾离开?难道今日便要取赵某性命?”
神秘人懒得跟他计较,懒洋洋回道:“来意就是杀你,可何时杀你却在我,何须与你交代?我或许会选个良辰吉日,也或许只为一时开心而去取了你的性命,让你随时担心小命不保,岂不是很有趣么?”
无聊!
苏徵将那一纸静字丢于一旁,重新作画,依旧是只猴子,可这次画的却是一只孙猴子。
寥寥数笔画出形状之后他便听道:“啧啧,你那忠仆和那个小家伙回来了,记得我的话,我就在你身边,或许在你下一个呼吸的时候就会取走你的性命,哈哈。”
苏徵终于开口,实现盯着某个方向道:“无聊的人,果然最可悲。”
没过多久果真又传来了敲门声。
“何事?”
“王爷,展昭回来了,我们是今日去大相国寺,还是明日一早去?”
“迟则生变,且我还要那五只耗子有用处,你进来吧。”
柳城这才带着展昭进门,待两人进来看到苏徵发丝散落的模样后皆是一惊,柳城赶忙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苏徵看了一眼自己过长的发丝苦恼道:“刚刚开窗本想通通风的,孰料风一吹头发就乱了,我懒得打理,索性全散了下来。”
柳城和展昭听罢不安的心再次恢复正常,但这理由……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两个人看着作画的散发美人之后又对视一眼,这美人青丝披肩虽然别有没态,但是总不能就这样出门吧?
柳城无奈道:“王爷,若是去大相国寺捉人不宜去的太晚,否则那五只鼠辈或许有可能趁着夜色逃脱,您还是……”
“重点。”
“您赶紧更衣——梳发——出门——”
苏徵再一次放下笔来,又瞅了一眼桌上的半成品,心中无奈道:得了,这孙猴子是画不玩了。不过那五只耗子可就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如此,你们出去吧。”
柳城有些惊讶的一挑眉头,他们出去?那谁帮您老人家打理那头头发?
“有异议?”苏徵的音调上扬了一分。柳城拉起展昭的衣袖脚底抹油般赶紧出门,这爷今天指不定怎么着了呢,不让伺候他就不伺候,何必让他不快?不过……
“柳先生——”展昭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
柳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展老弟,你何须喊的那么客气?我都说了你喊我老柳就是。”
展昭点头,“我还是喊你柳老哥吧,你真觉得王爷一个人能收拾的好那头头发?”
柳城:“……”他怎么知道!不过,大约或许应该……不可能吧……
“阁下是不是应该走了?”如今虽说是四月天气,但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中午站在太阳下虽然没出多少汗,但是依着苏徵的习惯还是要洗个澡换身衣服的。但在老包这儿条件自然是及不上他那八王府,只有换衣了。可他苏徵虽然不是大姑娘会扭扭捏捏,但也从不曾有在陌生人面前脱衣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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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艾,生日快乐
在仙山好好看美人,你不会寂寞的。
第23章 王爷,您……被调戏了……
神秘人冷哼一声,“我要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苏徵挑眉,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心中对这神秘人的性格已经琢磨出了四五分来。傲么,很好,他最不怕这种脾气的……老人家……
“笑甚么!”神秘人声音依旧透着丝丝的寒气,显然不悦。但这寒气却十分微妙,不带丝毫肃杀之气却威慑十足。
苏徵宽袖一甩没有回答,径自走向内室,打开衣橱后取出衣物就开始宽衣解带。
这些繁琐的衣物被人服侍着穿了这么多次,此时已经难不住他。纤指上下灵活的将一个个系带全部解开,耳畔再也没传来神秘人的声音,敏锐的直觉也没有察觉出那人在暗中窥伺。
他不由满以微笑,这等高手又怎会偷窥他人更衣?傲气傲骨又怎会缺了一颗傲心?
但下一瞬入耳的冷傲声音却让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深思——这个人的性情真的有他想的那般容易揣摩么?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瞬间被杀气再次锁定让苏徵正欲脱下外衫的动作一怔,他嘴角一勾,嘲讽味十足:“不曾,刚刚那道剑气已经足以赵某心惊胆寒。”
“赵元俨,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你是聪明人,若真的激怒了我,也只是让你自己多吃点苦头罢了。你要亲去大相国寺难道是想找那几个大和尚帮忙么,由你。我等着看你那时后悔!”
苏徵藏于袖中的手随着神秘人的声音突然握紧,百般心思同时涌上心头,可面上仍旧不露丝毫惧色,他苏徵何时向人服软过?冷声回道:“你要如何想是你的事情,我要如何做是我的事情,告诫阁下一句——阁下即使智计非凡,但有时候多心不如无心。”、虽面上不露丝毫,但从不曾被人如此威胁过的苏徵心中愠怒可想而知,将内衣带子落下,同外套一同脱下往地上一掷,再次打开衣橱取了另一套衣物。
赵元俨喜白,确切的说东京街头上大大小小的读书人十人之中有四五成皆是一身白色儒衫,或许这就是文人天性。可苏徵呢?前世的最爱便是黑色,他喜欢黑,他觉得或许只有这种颜色才能和他融为一体。但苏徵从不讨厌白色,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穿白色很好看么?优雅十足,韵味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