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会太过于亲和,也不会将人家的好意拒之千里之外,苏徵这一手太极早在前世就练得炉火纯青。
展昭生怕又有一只手指戳在自己的酒窝上,只是眯了眯眼睛表示自己的心情,声音也带着些愉悦的味道:“无妨的,柳大哥和我乃是挚友。”
公孙策也适时道:“王爷,这样的话展昭最近就不离您的左右了,您在开封府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周到,一定要告诉在下,我们一定会为您妥善解决。”
苏徵轻笑一声,这公孙策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绕弯子,或者这也是聪明人喜欢表现自己聪明的一种方式?
“无妨的,本王没那么娇贵,说来还是本王的叨扰没少给你们添麻烦。”似笑非笑的眸子在公孙策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瞬:“公孙公子,您无需太为本王担心。”
前面和展昭说话的时候还是“我”呢,一到他这儿就变成了“本王”,公孙策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心中苦笑,这位贤王大人果真是好记仇。见不招人喜欢,他索性拉过展昭又小声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就起身告辞。
苏徵视若不见,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扇子,在手中轻轻把玩。如今牵连在他身上的事儿越来越多,包拯之所以不告诉他有人要取他的项上人头,想来一定是刘太后的意思。虽然自己若是死了对她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好事儿,但是比起自己活着来说,她或许更希望自己死了呢?
前者只会让人疑心自己的死乃是她所为罢了,可是不是还有一个包青天破案之后,还有谁敢怀疑当今太后?而自己活着一日,则代表他的影响力在朝中仍在,对大宋的影响仍在,哪怕他手中没有丝毫的兵权,贤王之名就是他最大的拖累。
忍不住叹口气,他真不知道当年赵元俨是怎么想的,若有心皇位当年何不力争?若无心皇位,又何必给自己招此横祸!如今可好,要承担这一切的人变成了他苏徵。这样的局面,他又要费尽多少心血才可扭转?
展昭在公孙策走后就双手抱剑看着那个男人闭目沉思。他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但是他略显苍白的面孔和不怒自凛的眉宇,无一不在说明这个男人或许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纯粹。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皇室,还是人人敬仰的八贤王,心中的好奇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池春水,波澜后,终究要恢复平静的。
男人没有让他觉得失望,男人一言一笑之中,皆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温和从容,气质不凡。那些隐匿在京城各处的南唐余孽之所以如此希望取他性命,也是因为他的出彩吧。右手将剑鞘攥紧,展昭微微合上眼睛,专心留意四周动静。
突然他皱起眉头,还未长成的脸儿显得格外严肃,黑眸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门外。门外有人,而且不是熟人。这开封府上从府尹包拯下至且脚步声极轻,步伐之间的起落几乎如出一辙,这是高手!
展昭虽然这样想着,但却没有丝毫露出惬意,反而剑眉一挑,猛地呵斥一声:“门外何人?”
苏徵睁开眼睛,将原先放在手中把玩的扇子收回宽袖之中,见展昭让稳健中不经意中露出的一丝紧张,心中顿觉这孩子虽然心知早熟了一些,但终究还是年龄小了些,不过已经能看出此子将来一定前途非凡,智勇双全。
“王爷,柳城求见。”
柳城在门外听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声音,心里也微微紧张,但他紧张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们家王爷。无声将剑拔出剑鞘,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是等下他们王爷没有回答,他就硬冲进去!
“柳城,休得惊慌,本王在这儿呢。展昭,门外之人乃是本王的侍从。”苏徵轻轻一语就将两人的身份解释了清楚,继而莞尔一笑,“柳城今年三十少许,跟在本王身边多年,乃是本王左膀右臂,在开封府的这段日子你们两个人少不得共事呢。”
声音不大不小,如竹笛一样轻悦,门外的柳城和门内的展昭两个人突然生出一种想要较量一番的冲动。
展昭将门打开之后柳城在看到面前的少年时有些惊讶的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房内的人好歹也是一个青年剑客,可谁知竟然是这样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苏徵虽然命他彻查展昭和白玉堂的行踪,但是却不曾亲自见过这两人的面。而展昭在江湖上那时候的名号也是展雄飞,柳城就更不知道这个少年就是苏徵口中的展昭了。
但柳城虽一向寡言少语,但是心思却十分灵透,一听站展昭这两个字就想起了之前苏徵命他调查此人的事儿,神色不动丝毫,只是淡淡的冲展昭拱拱手:“柳城见过展公子。”
展昭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一遍,只觉此人的武功修为不在他那好友柳木之下,为何八贤王没让柳城教他那孩子习武呢?想归想,小南侠双手一拱,回道:“见过柳先生。”先生这两个字自然是客气的称呼。
苏徵道:“柳城,本王要在开封府住些时日,你索性也住在这儿好了。”
展昭心中苦笑,得了,王爷您一句话,我们开封府又多了一份花销。
柳城点点头:“柳城自然要守在王爷身边。”接着又看了苏徵一眼,有些犹豫。
苏徵再次闭上眼睛,“展昭乃是包大人的护卫,你但说无妨。”
柳城清咳一声,“王爷,血影剑的下落,柳城已经查到了!果然让您猜中了,还真是那五只小耗子所为。”
——————————————————————————————————————————————————————————————————————————————
——————————————————————————————————————————————————————————————————————————————
五只小耗子?展昭听的有点晕,脑袋里条件反射一般蹦出来了一个人的名字——白玉堂!
江湖之大,虽然白玉堂和他同列江湖四大俊杰榜,但是却从来不曾见过面。但两人在四俊杰之中年龄相仿,又都使剑,平常被少被好事的江湖中人比较过。可是他记忆中的白玉堂可是异常的高傲,这样性格的人,会去盗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心相惜的感觉,他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张口就对柳城说:“不可能,白玉堂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柳城一怔,想起苏徵当日的交代,以为他和五鼠中的白玉堂关系甚好,当即皱眉冷哼一声:“你怎知不可能,难道柳城还会欺瞒王爷不成?那五只小耗子如今正在东京城内,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只管抓个现行的。所谓抓贼拿赃,如今血影剑就在你口中的白玉堂手中,到时候展公子若是不信,一瞧便知!”
其实在那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展昭就后悔了,八贤王身边的人还能说谎不成?如今他被柳城用话顶回来只是白了一张俊俏小脸儿,腹中窝火。那白玉堂好歹也是和他以及柳木兄齐名的人物,如今居然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真是,真是……
他好一阵气闷,然后牙一咬,对闭目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沉思如何将血影剑取回,还是在思索如何取那五鼠的性命的苏徵道:“王爷,展昭愿随柳先生一起前去捉拿他们五人,若是此事不是他们所为,届时请王爷放了他们自由。若是他们所为,王爷要如何处置,展昭别无二话。”
苏徵睁开眼睛,仿佛点墨般黑亮的眸子里带着一抹笑意:“展昭,本王且问你,你和白玉堂认识?”
展昭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虽然展昭和白玉堂在江湖中齐名,但是我们两人不曾认识。”
“如此,你刚刚为何脱口而出,说此事不是他做的?”苏徵起身,“若说不曾相识,你觉得本王可会相信?”
展昭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在起身后周身气势的巨大转变,之前的俊逸儒雅王爷此时给展昭的感觉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人还是那一个人,素色云袍下略显单薄的肩膀,银色宽边织锦腰带更显得那腰身的细窄,容姿极佳翩翩风仪,只是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淡淡的玩味和戏谑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似,这才是真正的八贤王。常年身处高位的大宋王爷,太宗爱子,先帝看重的八王爷。
展昭握剑的右手将剑攥的更紧,让自己的理智回笼,“王爷,展昭虽然不曾与白玉堂相见,但是却知道他向来心高气傲,而我们两人在江湖中与柳木及夏侯仁四人同名,自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不是展昭肯定这事情不是他所谓,而是展昭不想相信盗剑只是乃是他与其他四鼠所做。展昭刚刚失态了,还请王爷见谅。”
记忆中苏徵记得白玉堂就曾经因为展昭被小皇帝封为御猫之时情而觉得弱了他们五鼠的名头,大闹东京,盗三宝,更引发了一场猫鼠大战。所以说这白玉堂非但心高气傲更是任性妄为之辈。
而展昭如今才刚刚年方十四,而在十几年后死在冲宵楼中的白玉堂也不过二十二三岁,此时的他还算是一个孩子,都说三岁看到老,从二十几岁的白玉堂来推测此时白玉堂的性格,想来也差不甚远,那只锦毛耗子会做出盗剑之事,他觉得一点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