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清光用手肘戳了戳堀川:“你们两个都哭丧着脸做什么?”
堀川看着土方的背影,一脸的担心:“加州殿,你说,主人他们最终的结局会怎么样呢?”
清光偏过脸,好像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这种事情,你难道猜不到吗?”
“为什么?”和泉守低着头,突然爆发了,“冲田他快要死了啊!你们为什么可以这样满脸轻松的接受这一切?他是你们的主人啊!而且还看得见你们……我多么希望土方先生可以看见我们,而不是像这样连安慰都做不到。”
“哈?你是想打架吗?和泉守兼定!”清光的脸也沉了下来,“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和安定没有悲伤难过?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才对!”
堀川连忙拉住想要继续吵架的和泉守,并和清光道歉:“对不起,兼先生的心情有点糟糕,他只是……太在乎主人了。”
和泉守逐渐冷静下来:“抱歉,我只是……有点羡慕你们。”羡慕你们可以被看到,仅此而已。
清光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之后凝视着坐在土方身边的冲田。
虽然看着冲田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并且明确的知道他会在哪一天死去,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
但是比起和泉守、堀川以及长曾弥虎彻,他们又何尝不是幸运的?至少,这一次冲田看得见他们,至少,冲田的再一次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或许,他和安定回到本丸后应该少欺负和泉守几次?
“咳咳……”身体的抗议让冲田忍不住咳出声来
土方猛地转过头,看见了正捂着嘴咳嗽的冲田,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不好好躺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咳……一个人吃饭太过无趣,来找你一起啊。”冲田眯着眼睛笑的一脸灿烂,一点也没有被土方恶劣的语气所影响。
土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回去!我没空和你说笑。”
冲田故意做出忧伤的表情:“我的时间就剩个月了,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么?”
土方的手抖了抖,手中的毛笔在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墨团:“不要说这种话,总司!好好养病,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既然希望我好起来,那就乖乖陪我吃饭吧!”
土方看着冲田的笑容,沉重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他搁下毛笔,说道:“仅此一次。”
不一会儿,千鹤将做好的饭菜送了过来,看着不再埋头于文书的土方,开心的笑了。
冲田看着土方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消灭食物,突然说道:“你喝了吧,变若水。”
土方伸出去的筷子突然停住:“谁和你说的?”
“猜的。”
虽然远不如在本丸中那么敏锐,但身具灵力的冲田,还是察觉到了土方身上气息的略微差别,那是和山南和平助身上一模一样的感觉
“既然你知道了,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喝,无论如何不要喝。山南先生暗中研究过,变若水对疾病没有任何效用,你喝了非但不会延长寿命,反而会……”土方说到这里停住了,变若水,只有喝过的人,才会察觉这种生命力在体内不断流失的感觉。
“啊,我知道。”冲田当然知道,这种看似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怎么会没有一点代价?
一顿饭很快吃完,土方看着冲田面前只动了三分之一的饭菜,垂下眼睛:“回去休息!”
“是是,毕竟是魔鬼副长的命令嘛~”冲田重新抱起刀,跟和泉守与堀川点头告别,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补充了一句,“你的刀看起来都要担心的哭出来了呢!再不休息,可要小心他们罢工啊!”
“哼!这小子。”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土方笑骂了一声,之后走到刀架旁,看着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
刀怎么可能会哭呢?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但就当土方想要转身继续工作时,突然想起了冲田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抱着刀的样子。
即使病成这样,还是依旧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刀么?
说起来,鸟羽伏见战争之后,的确没有好好的替刀保养过。
土方最终还是翻出了工具,小心翼翼的保养起刀来
平时看似冷酷无情的土方,在面对爱刀的时候,脸上却浮现出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温柔的神情。
阳光透过障子门照射进来,土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靠着墙开始小憩。
和泉守兼定的本体放在土方的膝上,依旧保持着被土方擦拭的姿态。
慢慢的,半透明状的和泉守趴下身子,将脑袋小心翼翼的搭在了土方的腿上,堀川笑了笑,也学着和泉守的样子睡在了土方的另一条腿上。
在这个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和泉守与堀川就这样依偎着土方,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三十八章:薄樱鬼(10)
年月日, 甲州胜沼之战,新选组大败, 日后,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脱离新选组, 另组靖兵卫
左之助把一小袋金平糖放到冲田面前:“之前听千鹤说你想要这个,所以特地托人从京都的[绿寿庵清水]替你带过来的,怎么样, 感动吗?”
冲田垂下眼睛坐在榻上, 看着那一颗颗如同星星一样小巧的糖粒:“是么,那家店原来还开着啊。”
[绿寿庵清水]是年创立于京都的金平糖专卖店, 也是当时全日本唯一的一家,自从在京都落脚后, 这家店就成了冲田最喜欢去的地方
“当然了, 现在只能够弄到这么一点, 等你病好了回到京都,想吃多少都可以。”左之助这样说着, 但是自己也知道,如今的京都,已经是新政府的天下, 想要回去,又谈何容易?
冲田捻起一颗糖塞到嘴里,丝丝甜意在口中化开,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京都的那些美好的时光:“什么时候走?”
左之助挠了挠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等新八与平助道别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冲田没有去问“为什么要离开”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近藤先生坚持在幕府寻求支持, 而新八和左之助则不愿意继续为腐朽的幕府去卖命,就这么简单
“保重。”冲田深深的看着左之助,似乎要把他的样子永远烙印在脑海,因为,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说起来,之前一起喝酒的时候还说过,年后,年后,年后,大家依旧要聚在一起,现在看起来,好像想要实现有点勉强啊!”左之助拼命笑着,似乎想要表达自己对分别的满不在乎,但是眉眼间的哀伤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或许是因为冲田的身体需要静养的缘故,无论外面是如何的战火滔天,冲田的院落,总是一片宁静,好像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阳关普照,群鸟啁啾。
而此时此刻的这份寂静,却好似坟场一般,充斥着天人两隔的悲哀
年月日,又是一个樱花盛开的日子,在空中不断飞舞的樱花花瓣,似雪,也是血。
“近藤先生你在吗?”
在这个充斥着肃杀之气的夜晚,冲田敲响了近藤勇的房门,明天,就是近藤带领新选组再次奔赴战场的日子,那个战场,名为流山,是近藤勇为了替新选组其他成员断后,而投降新政府的地方。
“是总司啊!”近藤勇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拉开了门,看起来打算睡觉的样子,“你这是?”
星光的照耀下,门外的冲田抱着一床被子,带着刀,笑的有些羞涩:“今天,咳咳,我能和近藤先生一起睡吗?”
“诶?”近藤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总司突然想和我睡?”
“不行么?”冲田装出十分失落的表情。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意外,快进来吧总司。”近藤让开一个身位,让冲田走进房间。
冲田将手中的刀摆放在长曾弥虎彻旁边,对着长曾弥微笑点头,之后把被子铺在了近藤勇的榻边。
近藤勇看着冲田笑着铺床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时光飞逝的恍惚感:“一转眼总司都这么大了啊!真是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倔强的不行的少年,如今也会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冲田闭起眼睛,脑中浮现出十几年前的记忆,勾起了嘴角:“这要多亏了近藤先生,如果没有近藤先生的话,今天的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安定好奇的看着清光:“清光,主公以前是怎么样的?”
清光也陷入回忆之中:“我跟着主公的时候,主公刚刚成年,那个时候的主公相当的锋芒毕露呢!如果说现在的主公是一把久经战场已然归鞘的宝刀,那么当初的主公就是一把刚刚出鞘渴望饮血的利刃!至于小时候的主公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