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惊疑不定,又听那人继续说道,“我看不见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来自哪段时间,圣魂村你也去过吧?我那会状态不好,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你,也有可能是错觉。”
接着那人又保持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唐三试着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却完全没有回应,看样子也听不到了。
唐三也不再尝试和他交流,总会知道的。而是转为试探着靠近他,试探着拥住他,而他有没有任何拒绝与排斥的意味。
直到快了天亮,那人才再次开口,“小三应该差不多醒了,我该走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唐三感觉自己周身的冰冷,如同被那溯世池的液体包裹着一般,确实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也就没有跟上去,缓缓在这个世界消失。
溯世池的池水已经极浅,仅仅让唐三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而已,唐三静默了许久,才大笑了起来,笑着,哭着。
终于,找到你了。
唐三在这里呆了一天才离开,而在外面遇见生命女神。
生命女神惊疑的看着唐三,半响才开口说道:“时间与你同在。”
唐三有些疑惑,“时间与我同在?何意?”
生命女神看了看唐三,又看了看溯世池所在的方向才开始解释,“你刚才应该是进了溯世池了吧。溯世池其实是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它是时间乱流的聚集,看不见,摸不着。”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神界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创世神创立了各种各样的世界后,又开辟了神界后在这里死去。”
“而后,不知多少年,溯世在这里诞生,和创世神一样,是先天神祇。”
“而且溯世身上还有部分创世之力,甚至,可以说他是创世神一部分的转生,所以他可以与时间同在,那么你呢?又是为什么?”
唐三有些疑惑,他的记忆是被修改过的,他对此并没有任何印象,但是那句“时间与你同在”却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是曾经某个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存在对他的许诺。
唐三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能和我描述一下溯世,是什么样子的吗?”
生命女神虽然意外唐三的询问,但她还是开口道:“溯世,是一个很美的人,美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性别。当然,前提是你能看清楚他。大部分二级神祇是看不清他的样貌的。”
“银色的长发,很长很长,末梢是虚化的,眼睛和你一样是异色的。”
“一银一墨,好像看穿了一切的样子,很冷静也令人害怕,没有任何感情。”
“气质也很奇怪,不注意的时候他就仿佛不存在一样。但是你若注意他,就会感觉到凛然的死气与杀机。”
“但他其实人很好,可以说,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一样,跟镜子似的。”
“他……”
生命女神也看出唐三似乎十分想知道关于溯世的事,也不介意多说了几句。
唐三默默的听着,神色莫名。
之后的日子,唐三除了处理海神和修罗神的事务之外就是去了解溯世神的过去、停留在溯世神的宫殿或者就是沉溺在溯世池,不管有没有到进入的时间。
……
唐三渐渐沉入池底,思绪纷乱。
这是第十七次了,自从唐三发现可以自己被溯世池接纳后,每十年他都会来这里寻找一段真实的过往。
唐三意识渐渐清醒,茫然的看着小小的村落,用了不短的时间才从记忆中寻出这里是圣魂村,是他快要六岁的圣魂村。
唐三回想着自己被篡改的记忆,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时间,但这时候自己应该是在一座小山包上修炼紫极魔瞳才对。
唐三随意的走在前往那座小山包的路上,溯世池不会无缘无故将他送到这里的。
突然一阵空间对接的波动出现,将近两米高、一米宽的镜子在空中虚化,一个人踉跄的从镜中跨出,或残或折的六翼上尽是黑红的鲜血,黑色长发凌乱、宽松的黑衣破碎殆尽,这一切都让唐三瞬间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
大片大片的黑红色血迹弥漫,胸前是一道几乎贯穿身体的伤口,连心脏都剖开了一角……
那是修。
在以往的十六次回到过去,唐三已经知道了很多,像他的名字有很多,但是过去的唐三喜欢叫他修,应该是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叫修吧。
而且也知道修和落是同一个人,修也确实在落日森林死过。
而且修都或多或少能感觉到唐三的存在,可是现在……
唐三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过去遇见修的那次,修问过他去没去过圣魂村,原来是这个时候。
溯世池错乱的时间有时候还真是……
唐三看见修踉跄的走了几十步后就再也坚持不住的摔倒,明明知道自己碰不到修也忍不住张开手虚抱着,万一修能感觉到呢。
唐三没有真实的记忆,他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人,有多为他的受伤而心痛。
修,你为什么会受伤?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吗?唐三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可惜就像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
……
唐三看着修掐住了【唐三】的脖子,是啊,这时候的【唐三】不信任修,修又怎么会信任【唐三】呢?无论日后他们有多亲近,此时都只是有威胁的陌生人而已。
唐三看着修有些难过,不知不觉竟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一种难言的感觉好像将他与过去的他相连一般,他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唐三】并不是个真正的孩子,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呢?
可是被掐住的【唐三】却突然放松了,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像是察觉到了唐三对修的心情一样。
之后的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但却又那么理所当然,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人。【唐三】察觉到了唐三的心情,而唐三感知到了【唐三】的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将过去与未来重叠。
【唐三】没有反抗,这个人的伤与戒备让他莫名的心疼不已……
而唐三慢慢的感觉着修给他带来的疼痛与心安,隔着时空触摸着修,感知着修……
修,你可真是残忍,居然连记忆都没有给我留下点滴,让我只能通过这种方法“看见”与你相处的过往。
预谋
修并没有下死手,看着【唐三】呼吸困难手就松了些,“咳咳……”【唐三】咳嗽了几声,才大口喘息起来……
唐三静静的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无论是人是神,其实都是怕死的。
修咬着【唐三】的一只手腕,唐三可以感觉到了那咬着【唐三】的锋利牙齿,还有那抓着【唐三】的有力手指,唐三不禁笑了笑,能感觉到你,真好……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唐三就感觉周围冰冷袭来,场景也渐渐模糊,被冰冷的液体的包围着慢慢“浮出”水面。
唐三看了一眼周围才缓缓离开,溯世池已经开始排斥他了,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不能负荷了,他需要休息了……
唐三回到溯世的宫殿,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身体就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下。
一次两次还要有什么感觉,可是七八次下来之后唐三就觉得很累很累了,不光是身体,还有精神。即使溯世池是十年一现,但每次回到过去的消耗却远远不是十年时间能补回来的。
他能在过去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
唐三思索着今天看到的过去,他和修的初遇——并不美好。
还有那一瞬间他和过去的交融意味着什么?生命女神提醒过他,“过去是不可影响、不可改变的”,可是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影响了过去,那么曾经的自己也被未来的自己影响过吗?在初遇的时候。
是了,唐三知道自己若是被陌生人胁迫的话是绝不可能妥协的,那时他又不是普通的孩子,可是他却对修明显妥协了,是因为唐三影响了【唐三】吗?那么【唐三】对修一见钟情,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是如此?
这就像是无休止的轮回,原来,一切都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我”的早有预谋……
又一个十年,唐三又见到了修。
这里是海神岛的最外侧,修一个人站在岸边,极目远望。
银沙、碧海、蓝天、白云,壮丽无比,可是唐三知道修完全没有在乎过景色。
唐三略一思索,便知道这里是海神岛,看样子应该是第六考的时候。
唐三不知道为什么修没有和【唐三】一起去,但对他而言,只要能看着修好好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唐三刚想抱住修,却被修无形闪开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唐三只听修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说着。
唐三有些愣,然后哭笑不得,他确实嫉妒着【唐三】能和修在一起的过去,可是他们是一个人的不同时间的体现却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隔着时间,唐三根本无法和修解释,只能任由修误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