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儿是不是去了西大街?”吴亦凡笑嘻嘻的问。
张艺兴一时语塞,吞吐了会儿,“去戏园子当然路过那儿...”
“你是不是看着我进红胡同里去了。”吴亦凡双手拦着张艺兴的腰,才发觉,他的腰真细。
“路上行人甚多,我管你在哪做甚。”张艺兴已经是冷着表情,语气平淡,看似波澜不惊脸上却莫名微红,一双本就水亮的眼睛闪闪的似在躲避什么,显得愈发撩人。
“那你刚才气的什么?”吴亦凡笑着,心思,就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被问的有一阵语塞,张艺兴有些急了,双手撑着床想起身,却硬是被吴亦凡缠着起不来,冷声道,“你若在不撒手,以后更休想在见着我。”
听到这话,吴亦凡随即松开了手,见他自己也纳闷,他一个堂堂掌管几万雄兵的大尉怎么就被这个冷血的妖精给降住了。
起身后,吴亦凡看了看窗外,天热已经很晚了,明儿艺兴还要早起赶车,摸了摸脑袋,不舍的说,“兴儿,天不早了,你快点睡吧,否送了。”
听他要走,张艺兴心里竟然有些许不舒服,却依旧如死水般冷着脸,“我也没说要送你!”
吴亦凡走到门口,回头又说,“今儿我去那地方是陪我二叔,他非得请那许司令一场,好谢他这几年对我的支持,好歹我也是一军部大尉,怎么着人家也是来了本土了,应当尽一下地主之谊。”
“谁知那许司令只有爱女色这一个癖好...你别多想,我没找那不三不四的,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你,其他的什么东西的怎能入得了我的眼,你不能不信我,我若是有一句谎言,就让我死在战场上...”
他说着说着举起手指头发起誓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张艺兴看着他严肃的模样,也只是平淡一笑,语气到比刚才温和了许多,“别说这些个丧气话,没人盼着你死,你去哪儿,何苦来跟我解说,你既然是大尉身份,就应当细心慎重,被人抓着不是,恐怕辜负了吴老祖宗的一番心血。”
“好,艺兴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他笑着,看了几眼张艺兴后,不舍的离开。
送走了吴亦凡,张艺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虽说刚才的话是被感动了,但始终无法接受同是男儿身的他们会与所谓的情爱扯上关系。
这不合乎人间伦理的感情,在如今这乱世不安的社会风气里,会被人痴笑的。
第15章 【拾伍】
绿皮火车上满载着团聚与离别的人,有哭泣,有欢喜。
师兄提着箱子等候在站外,那边张艺兴送班主和小四儿上课黄包车,初次离开师父的小四儿抽抽涕涕的,实在惹人心疼。
“师父,你可早点回来呀!”
“师父,小四儿一人在家害怕!”
“莫怕,有班主照顾你,师父忙完就马上回来,不会让小四儿一人太久的。”
好不容易,才将他哄上了车,看着他们远去,张艺兴这才松了口气。
‘滴滴滴~’一阵鸣笛声将张艺兴拉回了现实。
以为是哪家的商管外出采购,又以为是哪家的富豪子弟学成而归,却不曾想,从车上伸下来一只穿着黑皮靴子的脚,张艺兴便晓得了来人是谁。
吴亦凡一身墨绿色军装下了车,看了眼张艺兴,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递给了身旁的副官,便朝张艺兴走过去。
“车子快到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镶着宝石的金怀表看了看,抬头对张艺兴说。
“嗯!”张艺兴只是点点头。
吴亦凡将怀表塞进张艺兴手里,“我晓得,你是不会同意我去的,所以,就让这块表代表我吧,哦,对了我会派我的副官跟你一起去的。”
他不等张艺兴开口,便忙说,“你不用感谢我,只要记住我的一点点好就行了。”
张艺兴只觉得这家伙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个当兵的,到像极了...巷口那些不务正业的痞子。
心领他的一番好意,竟也无心拒绝,便点了点头,应允了。
吴亦凡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派副官去,这是他的小兴兴,为什么要推给别人。
“我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他凑上张艺兴的耳朵,呼出的气息扑在张艺兴脖子上,痒痒的,“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张艺兴只觉得心里似乎被一道利光穿透了,麻麻的,浑身都不由得一绷,就像用指甲刮到墙壁一样,很不舒服,却又...还想再听一遍。
“我等你回来,不过,等我去省厅开完会,你还没回来,我会去找你的。”吴亦凡趴在他他耳朵上,轻声说,趁他分神之际,用嘴巴蹭了蹭他的耳根...软软的...滑滑的...
却不料,点燃了自己的浴火。
张艺兴是又羞又恼,碍于这里人潮如海,反应太激烈,只会让自己难堪,却又不想自己白白被人吃了便宜。
一脚便朝着吴亦凡裆的地方,踹上去,奈何这一次吴亦凡学精了,一个跳跃便躲开了。
张艺兴气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吴亦凡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张艺兴的腰,还是那副纤细的腰...
待张艺兴站稳,吴亦凡便上了车子,临行前对张艺兴喊到,“一路平安呀,我会去找你的,一定要等我。”
车子慢慢驶动,吴亦凡一直探着脑袋看张艺兴,养着那摸孤立在站外的瘦弱身影,他真恨不得跳下车,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兴兴。”
这是他此时最想说的话。
第16章 【拾陆】
人往往用‘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来形容一个都城的繁荣,而北平恰恰可以用的上这几个词,宽阔的街道上,人潮如海,宝马香车,街道两旁的茶楼,酒馆,作坊,生意昌隆,各式各样的小贩儿沿街叫卖,好不繁华热闹。
这是张艺兴离别四年第一次回来,名人堂有祖训:出了名人堂,无论是富亦贫,若非门中生死大事,且不可往返。
吴副官不知从何处雇了辆车子,扶着张艺兴坐在后座最安全的位置,而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一路上对张艺兴特别的照顾,每当张艺兴张口说‘不必’时,总能听到吴副官义正言辞道,‘这是大尉委以的重任,二爷有什么活就使唤我便可。’
于此,虽然他的这份子热情总是让张艺兴很不适应,想起来还有点头痛,但见他这份子执着,还是无奈接受了。
吴副官望着车窗外,转头问张艺兴,“二爷,北平真繁华呢,还记得第一次来北平是跟着大尉开会,匆匆便离去了,也没机会欣赏北平的美景。”
“是吗?这一次你可以好好看看。”张艺兴薄唇轻起,语气淡然,“北平的夜景更美呢,无论通衢委巷,星布珠悬,皎如白日,喧阗达旦。”
“是吗,那我一定要好好逛逛。”吴副官趴在车窗上,笑着回。
车子缓缓驶进西祠胡同里,胡同不大,只有一座四合院,从门外便听得里面咿咿呀呀的训练声和叫喊哭泣声。
便知是师傅们又在‘训’弟子们了苦练本领了。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把自个儿逼一逼,怎能知道有多大能耐!”
拿着皮鞭的老师傅,朝着趴在长板凳上的孩童就是一鞭子,瞬间那孩子被打的‘哎呦’哭叫求饶,白嫩的屁股上,瞬间浮现一道渗着血迹的红痕。
张艺兴立站门口,抬头看向门顶上那块久经风霜而残破的木匾,上用红漆图写着‘名人堂’三个大字。
一布衣小生从门里跑出来,紧接着一老师傅跟了出来,许着是年迈,走起路来步伐阑珊。
他一个甩手,将手里的皮鞭子扔过去,砸在了那小生的头上,几个步子跨过去,揪起那孩子的耳朵,捡起鞭子就是一顿狠打,训骂道,“让你跑,我让你跑,都是贫贱的种儿,你妈把你送这儿来,你就是名人堂的人,死是名人堂的鬼,你跑,你跑出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戏子’的贱身份。”
老师傅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孩子的背上,被打的孩子‘哎呦,哎呦’抱头乱窜,哭着轻饶。
张艺兴走上前,朝着老者作了一礼,轻声道,“六师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在老者弥留之际,他顺势将孩子护在了身后,给了吴副官护着,脸上笑容未改,只是心里莫名哀愁。
刚才那段训弟子的话,他从小听到大,比起漫骂,这句话真真是能把一个人所有的自尊都践踏掉,纵然人前光鲜亮丽,背后依旧逃脱不了‘卑贱戏子’的辱名。
台上一人,台下凄冷。游离在浮华嘈杂里,人心易冷,戏子谁明。
第17章 【拾柒】
那老者停了打骂,上下审视着张艺兴,浑浊的眼睛里缓缓升腾起一层雾气,手里的辫子‘啪’重重地掉在地上,他颤抖着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对面人的名字,悬在半空的手扑在张艺兴身上,哑着声调,“可是老二回来了?”
一路上想象过无数的回到名人堂的场景,心底里也做足了准备,可听着他那声‘老二’,还是眼泪落了下来。
“是我,是不肖弟子张艺兴回来了,六师父您老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