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竟还在一起。真是长情。
Ohm规矩地坐在躺椅上，双手环在胸前。
良久，他开口了。
“Bonne哥，我想向你确定一件事。”
Bonne吐出烟圈，眯着眼问：“你是想知道，Toey的决定是吧？”
Ohm点一下头，神色凝重地望着他。
其实Bonne也搞不清楚，Toey在想什么。
上个周末，Toey跟他还有几个朋友去了沙美岛游玩。那几个朋友是跟他搞摄影公司的同僚，常年在欧洲四处奔跑，拍摄最夺目的风景，然后将照片卖给长期合作的展览馆和广告公司。
这次他们趁假期回泰国，打算休整一个月再出发。他们下一个项目准备去拉丁美洲。
周日的早上，他们一夜未眠，等待朝暾初升。
坐在沙滩上，看着一点点浮现的红日，将原本黯然无光的海洋点亮，Toey不禁发出感慨：
“大海真美啊！”
Toey一向善于欣赏美好的事物。
Bonne自豪地炫耀道：“北欧的大海更美。那边的景色，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我知道。”Toey喃喃自语。
沉默片刻，Toey突然问：
“你之前说过，你们摄影组还缺人。现在那个名额还在不在了？”
Bonne被他的话吓得目瞪口呆。
“在是在。怎么，难不成你想跟我们一起走？”
Toey坚定地点头。
他有了新的目标，突然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是，你不是想要重考医科的吗？怎么，放弃了？”
Toey当时说了很奇怪的话。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那样的，考上医学院，当一名医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生。”
Toey说他一直有明确的目标。但是当命运出现了那么大的变数，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要按照原来的模式过活。
“既然人生总是出其不意，不知道下一秒如何，随时可能碰上新的奇遇。那么为什么不尽量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呢？
我再也不想按部就班地生活了。”
他突然想任性一回，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
而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摄影。
Bonne心想，一定是那次险象环生的意外，令他的思想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Ohm听了他的述说，脸色灰灰的。
“Bonne哥，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Ohm犹豫着开口，
“你能不能，不让他去？”
他指的自然是摄影队的事。
“Ohm，你应该知道的，这件事的决定权在Toey不在我。”
Bonne苦笑着说，
“他那个人，一旦做了决定，任何人劝都没用。
Toey还跟我说，就连伯母都同意了。我们作为朋友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固执了。就连他妈都留不住他。何况我只是个朋友。
而且，他在摄影方面的确很有天赋。”
见Ohm一脸失神，他语重心长地给出忠告：
“我们下个月就动身了，启程下一个项目。在这之前，你们最好静下心来好好谈谈，能劝就劝，能挽留就挽留。”
“要去多久？”Ohm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说不准。大概两三年吧。Toey也是知道的。”
Bonne当时问Toey：难道泰国就没有什么令你留恋的人或事了吗？
Toey想了想，然后回答：并不算有。
Ohm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本以为，如果他有什么办法能抓住Toey，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回忆了。
人总是念旧的。念旧的人放不下过去，而且会被过去牵绊住。
但是现在的Toey，早已不再留恋过去了。
Ohm走后，女员工八卦地问，Ohm来找他有什么事。
Bonne回答，Ohm想拍摄一组照片，来谈合作的。
他自然不会说出真实的原因。
一想起Ohm陷入苦恼的模样，Bonne就忍不住发笑。
但他并不是在嘲笑Ohm。
事实上，他很羡慕他。
Ohm还真是年轻啊！
他在心中感慨：
他还会为了一个人，一段感情，这样倾情付出。
到了Bonne这个年纪，已经不再敢于为爱情冒险了。
不是说他不会再爱上谁。而是即使爱上某个人，那人也绝不是无可替代的。
但是对于Ohm来说，至少对现在的Ohm来说，
Toey就是无可替代的。
番外一：Timeline（6）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一）Toey的内心
Ohm最近很奇怪，每天都早出晚归的，通常Toey睡着了他才回来，早上起床他又不在。能见到他的时间很少。
Toey问他在忙什么。
Ohm说自己最近工作量很大，等忙过这个月就会有个长假。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摸摸Toey的头，以示安抚。
Toey撇撇嘴，没做什么回应。
但他心里想着的却是，他们再没有下个月了。
看来在Ohm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工作。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对名利的追求。
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爱情于他而言，只是调剂品，不是必需品。
这恰恰证明了他的决定没错。
可惜的是，他本想在离开之前，好好跟Ohm度过最后一段快乐时光，留下些美好回忆的。
但是他偏偏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等着吧！
等到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那天，看Ohm会怎么哭着后悔。
Toey这样想着，一面觉得暗爽，一面又觉得心酸。
看来他还是不够爱Ohm。
因为比起快乐，他竟然更希望看他痛苦。
为他痛苦。
曾经有人跟他说，爱与伤害是一体两面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你爱一个人很深，那么当他带给你伤害时，痛苦也会那么深。
同样的，他伤害你的时候也可能是你发现自己有多爱他的时候。
那么Toey呢？
他是怎么看待他跟Ohm之间的过去的呢？
事实上，Toey无法深刻体会过去那四年有多痛苦。
他又怎么可能觉得在那之前的五年是真正快乐的呢？
在他心里，这些都只是片段，是画面。就像一面面镜子竖立在心头。当你想提取某段记忆，你就去那面镜子里张望。
但即使镜子中的人就是你，你伸手，也摸不到，碰不着。
换句话说，就是缺乏真实感。
因此，他并不喜欢纠结过去。
可是Ohm却想背负着这些记忆过活。
每当他在回忆过去时，Toey就觉得难受。
他多想告诉Ohm，这些我都记得啊！我的脑海里都有！
但就是，感觉很淡。很淡。
无法真正感受到悲伤和痛苦，又怎么体会得到曾经爱的真挚？
为什么在冲动下会跟Ohm在一起？
那纯粹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浪漫因子在作祟。
他会想，眼前的人，是走过十年青春岁月仍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又分开。然后兜兜转转，他还是再度出现了。
多像一个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而他恰好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因此，Ohm来，他欣然接受。
问他喜欢Ohm吗？
他当然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原本就对Ohm有好感，又因着知道了接下来十年他们之间的关系。Ohm于他而言成了更为重要的存在。
但是他爱Ohm吗？
他真的愿意为他忍受，变回过去的那个自己吗？
发展一段偷偷摸摸的地下情，每次约会都躲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做不到。
少了过去那么多年的爱的支撑。他再也做不到了。
即使当年的他都难以忍受，何况是现在？
因此，Bonne的摄影团队给了他一个出口。
他的心儿，此刻无比向往着自由。
他想离开，随心所欲地生活。
可是，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内心还是会觉得落寞呢？仿佛总有一个角落空荡荡的。
望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今晚，Ohm还是没回来。
（二）宇宙换红豆
三月的最后一天，那晚，他见到了Ohm。
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一直到傍晚都没停。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Toey起身，来到窗边，准备将窗户关上。
然后，Ohm出现了。
他的脸上堆满了倦容。
但是眼睛却明亮的很。
“Ohm。”
Toey慢步朝他走过去。
才刚叫他的名字，就被他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Toey有点不明所以。
“你忙完了？”
“嗯，忙完了。总算都结束了。”
Ohm在他耳边舒气，同时用脸蛋蹭Toey的颈窝。
Toey顺从地闭上眼睛。
然而，Ohm没有继续，他只是这样抱着他，不带任何□□的，纯粹的拥抱。
然后，他在Toey耳边温柔地说：
“我们结婚吧。”
Toey推开他，一脸的惊讶。
“结婚？”
Ohm笑望着他，
“你之前不是说过，已经到30岁了。因此遇到有感觉的，都要牢牢把握住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