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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卫聂]弑君 完结+番外 (焦糖布丁)


  荆天明急得嘴角生疮,他来来回回在城楼上踏步,却束手无策。
  这时,李进亲自过来带话,说都尉在督军府有事交代。
  天明按捺住心头不安,风风火火感到督军府,明镜台前,他看见盖聂背对着自己,怀里还横抱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不温柔总是凶巴巴的女人。
  天明连忙站住,呼啦转过身结结巴巴:“大……叔,我是不是来得不时候啊。”
  盖聂侧头,下巴和脖子间露出一个消瘦的弧度:“天明,你来得正好,跟我过来。”
  天明张口结舌,拧过半个身子虚着眼睛看盖聂:“可是你们、你们……我跟着你们这这这不打好吧。”
  盖聂没理他,已经抱着端木蓉抬脚往后堂而去。
  后堂,历来是督军就寝的地方。

  第 43 章

  穿过厅堂,一直走到内室的水房,盖聂停下来,转过身把怀里的端木蓉朝荆天明递了一下:“劳驾。”
  天明有些明白了,他接过端木蓉护着,一边问:“大叔,这里是有什么秘密吗?”
  盖聂单手在地上和墙上移动几次潜入木柱的位置,沉闷的石盘移动声音响起,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来。
  盖聂掏出火折子点燃扔进去,然后示意天明跳下去。
  天明一面护着端木蓉往里跳,一面问:“大叔,这里是?”
  盖聂:“这里是只有都尉才知道的密道,通往城外,本意可能是在被围困的时候传递军情,也可能是为了能够躲避兵乱。”
  天明嗤之以鼻:“恐怕是为了一家人逃跑吧。诶,大叔,你怎么不下来?”
  盖聂伸出手指,拍上青年肩背上的两处穴位。
  青年顿觉周身一僵,尽然再难动弹,他大叫道:“大叔,你做什么?!你点我穴道做什么!”
  盖聂看着他的眼睛说:“天明,大叔要取做一件事情,可能会很危险。大叔希望你能帮我保护端木姑娘安全离开边城。”
  天明直接叫道:“你想做什么?保护这个女人不是大叔你要做的事情吗?你是不是瞒着我要去——”
  盖聂点了天明喉咙间的穴道,目光沉静:“天明,大叔没有时间解释。这个地道里已经放了三日的食水,端木姑娘是医者,她必须活下去,大叔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了。”
  青年睁大了眼睛,眼眶都快瞪得裂开了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哪怕这个人第一次抛下自己的时候,他也说服自己原谅了他。然而,这个人居然就这样糊弄他,把他当作小孩子,还要再次抛下他们。
  盖聂看了一眼愤怒得满脸通红的青年,他心头忽然软了。
  有些事,他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这只能让历史和时代去证明。但他能做的,是尽量保全更多的人,让他们活下去。
  这个时代总会过去,活着,才有希望。
  他低下头,忽然轻声说:“天明,如果有机会,送我回野王。”
  青年一怔,眼底涌出泪来。但他开不了口,只能用力睁大了眼睛。
  盖聂!你这个懦夫!你以为你是个英雄吗?!
  你才是逃兵!
  密道阖上,这里的机关戎狄人不会知道,寻常人也不会知道,知道的人只有李进。
  盖聂走出都护府的大门,李进站在大门外等着他,目光哀戚。十年过去了,这个当年粗野呆愣的汉子也变得多愁善感,他牵着马,在盖聂走过的时候,目光仍然在挣扎。
  盖聂看着光秃秃的树:“降表送去了吗?”
  李进痛楚地低头嗯了一声,十年的坚守,换来这个结局,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值不值得。
  盖聂目光温和,忽然说:“你看,这是胡杨树。我们来的那年栽下的,这么多年,好几次我都以为这棵树要冻死了,干死了,没想到来年春天,她还能发芽。”
  李进跟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颗树:“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盖聂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东西,他问:“我记得你曾经有个未婚妻,叫做山枣。”
  李进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她早就嫁人了,在我戍边的第三年。”
  盖聂侧头看他:“为何?你那是已经可以归田。”
  李进怔怔地,眼里闪过兵荒连年的哀戚:“若无人守土卫国,百姓又何以为家?山枣她……她如今必然也是子女成群,我——不后悔!”
  盖聂微微颔首:“是啊,他们活下去,几百年后,孙子重孙往后,总有希望,能遇到一个没有战乱的时代吧。”
  李进愣着。
  盖聂走向前,没有回头:“走吧,准备大开城门。”
  边城准备向戎狄投降的消息悄无声息传入介石坊间,没有人哭也没有人闹,人们走出家门,站在雪水冲洗泥泞的路边,眼睁睁看着盖聂缓缓走过他们。
  有长者叹息:“盖大人……”
  有男人握紧了拳头,死死咬住牙齿。
  女人们抱着孩子无声哭泣。
  盖聂停下脚步,他的声音仍然平静:“各位,今日城门洞开,戎狄人必然进来搜掠,请各位务必以性命为重。”他停了停,慢慢说:“活着,才有希望。”
  再无多言,盖聂转身远去。
  身后,低泣之声已然响起。
  朔北寒风吹来呜咽的泣诉,是在悼念逝去的十年安稳生活,还是在悲鸣今日过后生死未卜的凄惨下场,无人能知。
  ……

  第 44 章

  戎狄人集结整装,以半圆之形将边城城楼围住,他们已经开始欢呼,开始庆祝,马匹的鸣叫和粗野的吆喝此起彼伏。他们在庆祝一场突如其来的胜利。
  今日,这个让他们头疼了将近七年的卫国守将,使人送来了降表!
  阿祖身着战袍,坐在正中的黑總雪蹄焉耆马上,他的神情肃穆,一点儿也没有胜利的狂喜。
  城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步履坚定走出来。朔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他清瘦的脸颊。
  这里大多数戎狄士兵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今日,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身不染血的卫国守将——不带杀气,手不握剑。
  在他身边,跟随者一个穿着铠甲的副将,手里捧着一卷东西,面色并不好看。
  阿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从他们相识至今,也有将近十年时光。十年时光,他最大的一个侍妾生的儿子都能够提刀杀人了,而这个男人,好像还是当年夜探大营时候的样子,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意料之中的羞辱之声响起,阿祖抿着嘴不说话,开口的人都是他部族里的叔父兄弟,他们曾经都有家奴子侄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死在盖聂的阵法和剑术下。
  几代人的仇恨,要消磨殆尽,并非一朝一夕。
  盖聂,你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啊。
  在那一阵奚落之后,阿祖缓缓抬手,人群的叫嚣声浪小下去。
  阿祖想,盖聂说的没错,他的投诚给自己带来的威信,从接到降表之后就达到了一个顶点。因为盖聂不是一个懦弱弃城的将领,正相反,他是十年来部族最大的忌惮。
  对于这样的敌人,他的部落从来不会真正轻视。就像此刻,虽然叫嚣,却没人让他跪下祈命。
  满脸络腮胡和横肉的男人是阿祖的叔父旺翟,他的地位仅次于阿祖,此刻,他手里握着强弓,沾血的箭头直直朝向盖聂。
  盖聂没有动,他安静地站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旺翟有些挫败,他将手里的弓箭递给阿祖:“这是你的胜利,这件事,也该由你做。”
  阿祖在手里掂着弓箭,却没有按照旺翟的意思做,而是开口问道:“你旁边的这个人,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盖聂:“这是督军府存放粮草的图纸,你们围城十数日,百姓家已然断炊。州府的粮草秋天之后就断绝了,现在也只有我图纸标识的地方还存放着过冬的辎重。”
  阿祖撑着下巴:“有趣,有没有粮草,我们搜了才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算你识趣。”
  盖聂:“若在下所言非虚,请诸位放过边城的百姓。”
  旺翟大叫道:“败者没有资格提出要求。”
  盖聂抬眼看过去,道:“在下开城门,并非言败,此刻城中已经架起木石火硝,若城头军士发现情绪不对,只要要一声令下就会焚城。横竖都是死,若不能保我百姓无伤,即便是点火烧城同归于尽,在下也在所不惜。各位,边城若无,各位为了过冬,想必只能去别的城池想想办法,只是不知如今辎重,还能撑多久罢了。”
  旺翟大怒:“你威胁我们?”
  阿祖懒洋洋靠在马背上开口道:“二叔,你再说下去,这些中原人真的恼羞成怒,一把火点了粮草。部族过冬的食物是不是就要等你去给大家再找来了啊?”
  这句话一落,部族里的人都看向旺翟,让他敢怒不敢言。
  旺翟吃了口头亏,当着整个部族的人丢了面子,恼怒至极:“阿祖,旁的人死活与我们无干,但这个中原人——必须死!”
  一阵寂静。
  阿祖皱着眉头不吭声。
  这是从旁的戎狄将领也忍不住开口了:“阿祖,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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