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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杂货商 (九月枫)


  沐斌走,唐刀拿着密函过来:“蜀王府信鸽密函。”待郡主展开那纸条,他又说:“郡主不出手帮她,可是为了验证她是否怀有沈家得巨富的秘诀?”没得到回音,但也没见斥责他自作聪明的神色,于是继续往下说:“如若她真在蜀地发家,富贾一方,那主子还怎能让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良久没得到回音,且郡主眉头微皱,唐刀正要改口,忽然听得郡主说道:“俯首称臣?我不是她夫人吗?她不回来我身边,还能去哪。”
  …… ……唐刀僵硬的站那口水也不敢吞,这话是何意?真的揣测不出。是在责斥他?不像。那这诡异的话到底何意?真让人背后冷汗涔涔。
  胡氏救了他。胡氏进来,见唐刀在,本不想开口,但郡主没让唐刀退下,她只得说道:“已寻得沈白氏踪迹,她果然是被余家人重金从华县矿场救出。但余府不会轻易放人,他们指着这颗棋子引沈守信入瓮以绝后患。”“唐刀,知道怎么做了?”郡主说完这句竟嘴角起了笑意,唐刀赶紧拱手相避:“是!属下这就去接人!”
  所有人退下后,沐余氏端着碗粥羹走过来:“秋儿,吃点东西,娘看你身子日渐单薄,心疼得紧。我那侄儿的病,也不知怎样了,娘只盼他早点好,你也好有个依靠啊。”郡主接过粥便吃,对母亲的话只应不答,她这让,让沐余氏以为她在责怪大婚她这个母亲不在的事,刚要说话,就听得她说:“娘,孩儿明白您的苦衷,一切不用多说。至于我夫君的病,总会好的,他人品端正,性子温良,娘到时见了必会喜欢。”
  两人又说了会话,郡主似是随意说道:“过几日,有一妇人来府上居住,来给娘亲作伴。娘亲到时要好生相待。”沐余氏刚应下,又觉不对:“你又要走?”“女儿已嫁为人妇,此次来京,一是看望娘亲,二是听闻夫君在此医病,特来瞧瞧,但显然消息有误,他并不在应天,都已一月有余,他可能早已回了云南。我也该回去了,免得人说闲话。”
  沐余氏见女儿如此懂事,也很欣慰,当下不再说什么。
  天色渐晚,郡主一人在竹舍呆得久,待唐剑来,这才起身:“准备好了?”“好了。可是主子,蜀道难……”“再难,我也得走这一趟。”郡主说完便走了,唐剑只能对着她的背影鞠躬应是。
  那喜欢称她妹妹的悦然姑姑告诉她,那人码头做工,本苦得惨不忍睹,却时来运转得人赏识,过得逍遥。又告诉她,那人一直与那叫花娘的女子同居一室,形同夫妻。她要再不去瞧瞧,有些事,怕是要不受控了。

  拾肆回

  朱悦然接了花月郡主进府,还是开口必称妹妹,沐海棠一时懒得再和她较这个劲,这一路遇山越岭、遇河涉水,长这么大没试过这种累。身子娇贵,中途病了一场,唐剑本欲抗意带她折回,她却执意前往。一路上胡氏都叹,这主子为那沈守信可吃了大苦。可这一路进蜀是做什么去她还是有点没想明白,要沈守信回,那不是一句话的事?
  见这侄女神情憔悴却依然不失皇家贵气,朱悦然笑着递了切好的果子过去喂她吃:“姐姐可想你想得紧,一直书信盼你来,你却从不回信,如今为了一外人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赶来,姐姐可吃味了。”沐海棠看了她一眼,虽疲乏得紧,但歇息了这会,有了些力气,于是淡然回道:“姑姑,您这一声姐姐,可在自降辈分。”
  “那又如何?虽我父王和你爷爷称兄道弟,但我姓朱,你姓沐,且我只长你两岁。”说这话时悦然郡主神情略顽皮,这让沐海棠无语,只得当没听到,刚要说去沐浴歇息,又听得对方问:“你从应天而来,可有见过玉盈?”
  摇头否认。虽沐斌和玉盈走得近,可她不能如沐斌如今就表明心迹,她所有的恩宠都是□□所赐,当今皇上是□□所指的继承人。即使知道燕王如日中天,也只能静等一切尘埃落定。
  见她否认,朱悦然疑惑的咦了一声:“她与我通信,十封九封提到你,心心念念全是你,你去应天,她会不找你?”“虽然她父王已快攻破应天,可她还在顺天,如何找我?莫非姑姑是知道她一直在应天和沐斌在一起?”厌恶这种试探,索性挑明。果然,朱悦然不再说其他,只是让她好生歇息,等身心舒畅,带她游蜀地。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七俭发现尽信书不如无书。刘大夫不能常伴她左右,她只能以人传书信,这才短短三四日,书信已达十来封。就是这一来一往的书信,让她慢慢完善着配方。看着手中已试过的几张废方,心中略惆怅的叹了一声。
  夜色已深,她还在院里走来走去,烧造房的火光已经灭了下去,工人们也都休息了。花娘拿了外衣出来给她披上,又给她端来热茶,这才问道:“守信有心事?”“啊,进展不大,有些心躁。花娘不必陪我,去歇息吧,我再想想。”说完放下茶又陷入沉思。
  琴声悠悠响声,脚步声顿住。一曲琵琶奏出春江花月夜,听此琴声,她不由得缓缓吟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吟声落,琴声落。七俭有些痴的看着月光下的美人,见她缓缓把琵琶放在石桌上,正欲站起。脑子忽的一热,过去把人拦腰抱起:“良辰美景,我实在太不解风情。成败得失,不如此时怀中有你。”
  花娘被她蛮子般的行为惊到,又被她的话语羞到,此时心境,不能用言语形容,那是一种快飘漾上浮云的舒畅,只能埋首在她怀里痴痴的笑。
  半夜云雨,起夜的伙计都被她们房中的声音羞红了脸。第二日两人都起来晚,起来才晓得刘大夫早已到了。如此失礼,还连累七俭在长辈面前噎辞,花娘很是自责。七俭倒不是很在意,且她隐隐有些高兴,刘大夫过来,肯定是带来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刘大夫这次带来的药草换了许多,把药单交与七俭时,他又说:“这些药草经熬煮应是能储藏,但油性不够,你要想法子。近日我都不能来此,王府来了贵客,身子有恙,需调养。”七俭看着药方嗯了一声随口问道:“蜀王府来了哪方贵客?”“是云南沐王府花月郡主到访,也不知这千里迢迢入蜀是要做什么。最近时局乱得厉害,各种传言满天飞,或许是和这有关。”刘大夫说完已负手往烧造房去了。
  七俭仿若被雷击中,花月郡主沐海棠,她竟来蜀了!这绝不是巧合。
  银子和时间都有限,七俭近日可谓是没日没夜的在烧造房巡看,配方的料大致是正确了,油的事她早已想到了动物油,现在就是试比例。
  又过五六日,七俭昨夜熬到天明才睡,这会脚还没睡暖,就听得有人来敲门。花娘心疼的替她掖好被子,不许她动:“你睡着,我去瞧瞧。”门才打开,门外的伙计竟冲了进来:“小七爷!成了!咱们成了!”
  七俭应声坐起,还有点云里雾里:“什么成了?”
  “你不是说烧造出的皂角块无杂质且放火炉边经一夜不溶就是成了么,你快去看啊小七爷!”伙计兴冲冲的说完又跑了出去,七俭猛的下床,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花娘责备的嗔了她一眼:“越乱越快不了,差不了这一时,好生站着,我来给你穿。”
  七俭一路拽着花娘进了烧造房,看到炉子上那块用花瓣模子倒出的皂角块泛着些晶莹润泽的淡黄色,香气远远可闻。慢步走了过去,拿起那皂角块在手上握了握,环看所有期待的目光,然后点头:“成了。”
  伙计们全都兴奋得哇哇大叫,七俭也发自肺腑的笑着点头。老天终究是没负她,吴老板给的银两差不多刚好用完,而时日也刚刚好,再用不了几天,二喜和德来他们应该就能过来了。
  吴老板和刘大夫得了消息当即赶过来,吴老板一看就认可,刘大夫则把皂角块沾水洗手用过后才激动点头:“全对!就是要这个!守信真乃奇才!”七俭谦卑的笑笑:“若没有先生和吴老板鼎力相助,这东西也不会成型。”吴老板当即吩咐下人按七俭开出的单去购料,烧造工艺,配方和火候,这些他都不感兴趣,他只要能把东卖出去赚钱就成。
  转眼又是几日,吴老板商号的药皂在成都打响了名号,经往此地的商家慢慢知晓了这号东西,开始小批量的往回带。七俭商铺烧造所两处跑,银子分到手就交给花娘,花娘拿着银子想着的头一件事就是把这人养胖些,但奈何,杂事烦多,无论喂她吃什么珍肴,身子还是不见肉。
  这日傍晚,花娘和孙大娘商量搬去镇里后,在镇上盘铺面卖姐妹们的蜀绣事宜,七俭边小酌边逗小虎子,也不掺合那事,花娘想做,她就赞成。正问着小虎子要不要去上学,就听得院门被拍得响,孙大娘起身去开门,花娘则趁机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酒量见长,别喝太多,伤胃。”手没来及放下,就听得门口有人唤:“小姐!”
  抬头看去,红儿两行清泪站那又是哭又是笑,身后跟着的二喜和福德来也好不到哪去,都是噙着两汪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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