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害的那个人,也算是报仇雪恨,呵……”莫清寒眯起眼,“如今你变成这样,倒也还债了。”
何靖被噎了一下,要知道往常都只有他噎人,没几人能噎到他的。
何靖闷闷的说:“道长,你说这么多我也不明白,可我前世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余笙不也是秦蓝的转世吗?
秦蓝何苦担负余笙所做的一切?
莫清寒反正对顾锦原的转世没有半点好感,一旁的君羽墨却对他摇了摇头:“先生,慎言。”
一旦知晓前世的事情,何靖也会被毁掉的。
莫清寒知道君羽墨的意思,只有皱起眉头久久不曾说话了。
君羽墨看向何靖:“你说得对,前世与你怎样,皆无半点干系,望你以后也时常记得这点。”
何靖古怪的看了君羽墨一眼,只觉得他和莫清寒都怪极了。
像是都清楚他的前世是如何一样。
他终于皱紧了眉头:“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想知道,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吗?”
君羽墨淡淡的摇头。
何靖才接过君羽墨篮子里的酒,给秦蓝洒下一杯:“秦大师,我如约来看你了。琴我也送到了,只是我的体质估计治不好了,兴许没多久我就要来陪你。”
听到他这么说,君羽墨的眉间闪过一丝悲拗。
秦蓝……没有轮回。
他的魂魄已经化作了荒魂,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
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下。
何靖给秦蓝倒了一杯酒,便自行离去了。
君羽墨看见他的背影,忍不住伫立在墓前看了许久。
他甚至觉得何靖这样也是可悲的,比起秦蓝来说……更甚。
“于千万人之中,万幸能够认识你。”君羽墨洒下一杯酒。
他若不认识秦蓝,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无数次重启,飞蛾扑火,誓不罢休的重启。
这一次祭拜之后,他和先生可能不能时常来看秦蓝了,这次是真的要……各奔东西了。
莫清寒捏住君羽墨的掌心:“今日像是立夏了。”
君羽墨的眼中含着泪水:“嗯,立夏了。”
天气逐渐回暖,万物繁茂的立夏。
秦蓝和沈云再也没能渡过的立夏。
可万幸的是……他和先生还在一起。
君羽墨把纸钱散开,点燃了火。
有时候,他不愿意再想起秦蓝和沈云根本没有轮回。
也不愿再想起他们连到了地底下也无法重逢的事实,但有一点他仍然想要牢牢记住……
君羽墨看向身旁的莫清寒——
万般执着,万般辛苦,紧紧抓住不放,方有身旁的这个人。
“先生。”君羽墨执着的叫他。
莫清寒淡笑,揉了揉他的头:“嗯?”
“若是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全都好好商量好吗?”
莫清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轻的将一个吻印在他的发间:“好。”
系统一直想问他一个问题,之前从未问出口。
[你这样……值得吗?这里只是任务的世界,无论怎么样……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君羽墨眯起眼,感受到眼里有些酸涩:[我们不会分离。]
他早已尝尽了悲欢离合的苦,不想继续再这样下去。
可是……纵使有过分离,仍然会被重逢的喜悦冲散那些悲痛。
君羽墨无奈的笑起来——
无论过去多久,事实变化,这份喜悦是最单纯的。
第74章
祭拜完秦蓝以后,君羽墨和莫清寒一起离开了这里。
日暮慢慢落下,天空已经快要进入黑暗。
有风袭来,吹灭了燃起的纸钱,那些黑色的灰烬飘散在风里。
君羽墨尚未走远,那些黑色的灰烬有一些也沾染到他的脸上。他觉得有些痒,用手指擦了一下脸,却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莫清寒无奈的笑起来,用那双冰冷温润的手指轻轻为他擦去脸上的黑灰。
这场面有种异样的温暖,同时……也夹杂着心酸。
君羽墨努力的笑起来,却见莫清寒擦得格外仔细:“走吧,再晚就不好投宿了。”
他们回到即墨海边之后,去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看两人仪表堂堂,便带了几分好感,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即墨海边千家万户都会出来放花灯,以纪念立夏的到来,两位不妨去看看?”
花灯会?
君羽墨有些怀念,想起他上一次参加花灯会的时候,还是几百年前的南曲镇。
他突然来了几分兴趣:“先生,我们去看看吧!”
这种小事,莫清寒自然是由着他的。
只是现在须得打探一下云天青等人的下落,他又问掌柜:“今天下午的时候,有没有一群身穿蓝色道袍的人前来投宿?”
掌柜思索了一番,皱紧眉头:“除了你们,我倒是真没见过什么穿蓝色道袍的人来了。”
莫清寒的眸色闪烁,却轻声对掌柜道谢。
掌柜连忙摆手:“没关系,即墨客栈就我们这一家,若真遇上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公子的。”
他们的对话,一旁的君羽墨全都听到了。
没有人来投宿?
此事倒有几分蹊跷。
…………
………………
刚刚进入二更,天色已深,以往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已经进入沉睡,可是此时即墨百姓却捧着一盏莲花灯出来了。
君羽墨早就买好了莲花灯,点燃了灯芯,从客栈一直小心翼翼捧到即墨海边。
君羽墨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许下的那三个愿望,忍不住笑起来。
当日他是想早早攻略,如今的心境倒是不一样了。
他拿起毛笔,在自己的莲花灯上写下:“一愿先生身体健康,二愿先生心想事成,三愿先生和乐一生。”
这次倒是真心实意,一点不作假。
君羽墨想起在南曲镇的时候,夜风吹迷了他的眼,他回眸看向正在画舫里弹琴的温长风。没想到……那一眼便有了一辈子的重量。
莫清寒如同当日那般轻笑起来,问他:“你三个愿望都写我,河神倒是不知道实现你哪个愿望好了。”
同样的话,却再没了试探,只剩下宠溺和打趣。
君羽墨洋洋得意:“三个愿望都写了先生,所以河神无论实现哪一个,我都赚了!”
莫清寒看着他,轻轻的笑着摇头。
他随后也买了一盏莲花灯,向老板借了毛笔:“阿墨,我亦有三个愿望。”
君羽墨好奇的凑了过来。
“一愿和阿墨白头偕老,二愿阿墨健康长寿,三愿阿墨能够永远远离那些苦难。”
君羽墨的心头发酸,却暖极了:“先生……你怎么三个都写我?”
莫清寒轻轻的揉了下他的头发:“三个都写你,河神实现我哪个愿望,我都不亏。”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莫清寒的真情实意。
君羽墨和莫清寒交换了莲花灯,只觉得这盏花灯有千斤那么重。
他和莫清寒走到水边,把各自手上的莲花灯放了下去。成为千千万万莲花灯之中的一盏,一旁有个小女孩,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位哥哥是外地人?”
君羽墨微笑的点了点头。
小女孩笑眯了眼,看着天真可爱:“我们这儿的放花灯,远近闻名,很灵验的!哥哥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小女孩认真的口气让莫清寒的眼中也染上笑意。
漆黑的河面上,他和莫清寒两人的莲花灯用红线连在了一起,被水冲走的时候,总是靠得最近。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起来,最终也可以点亮漆黑的夜晚。
没过多久,君羽墨就看到啊不远处的何靖也拿着一盏莲花灯,轻轻的放在了水面上。
他双手合掌,像是在为谁祈福。
君羽墨想要走过去,却被莫清寒拉住了手腕。
“先生……”
莫清寒只是摇了摇头:“他居心叵测,不可相信。”
君羽墨皱紧了眉头,只觉得他若有所指。
而莫清寒指着何靖的莲花灯,和别人不同的是,里面撒了一把红豆。君羽墨盯了许久,隐约看到上面的字,是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唤做相思。
君羽墨的心中刺痛,几百年前,有一位少年曾塞给他怀里一包红豆。
虽然他不见得是喜欢自己,可君羽墨却一直记得他那时的神情。
“顾锦原……何靖是在思念谁?”
莫清寒叹息:“还用说吗?”
和君羽墨不同的是,莫清寒一直都不相信何靖。
原来他并不是全然没有记忆,那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骗他们的?
君羽墨陷入了沉默之中,又忽然想起今日下午的时候,掌柜说没人来投宿。而云天青前脚走了,何靖后脚就跟上去了。
玄霄生性严谨死板,既然太清命令他、夙玉、莫清寒一队,玄霄就不可能留下莫清寒独自离开。
他睁大了眼:“莫不是……?”
“所以我一直不信他。”莫清寒看着君羽墨,“阿墨,你也永远不要信他。”
自古以来,有谁听说过人心能够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