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盯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红点，目光阴戾，“停车。”
老李把车停下来的瞬间，后门便被打了开，他回过头，就见自家少爷朝楼道里跑去。
张起灵一边跑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最后定位，空旷的四周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
“啊！”一声惊叫，拐角处跌坐下一个身穿荧光绿制服貌似环卫工人的老头子，颤巍巍的手指着前方，“杀……杀人了。”
张起灵飞快地绕过墙角，在看见倒在血泊中蜷缩着的人影时，全身一怔，而后迅速跃过一把揽起吴邪的肩膀，右手按住被血染红的腹部，唤道，“吴邪。”
没有反应。
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红肿伤痕累累的脸颊、被刀划破沾染血液的格子衬衫……张起灵有些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出现在神色之间，修长泛白的手指死死握着，指甲陷入掌心的痛让他麻木，地上、身上、脸上所有的红色鲜血让他完全失控，甚至连试探鼻息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不行……这样不行！
“咚！”一拳狠狠砸向粗糙的水泥地面，重击的钝痛感让混乱的张起灵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他伸出手，按向苍白的颈项，“噗通……”在接受到细微虚弱的跳动时，张起灵猛地抱起昏迷的吴邪，朝车子奔去。
老李跟到一半，就见张起灵抱着混身是血的人跑了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往回跑，打开车门，上车之后，一脚油门，朝医院狂奔。路上交通顺畅，竟然一个红灯也没遇到，120码的速度硬是开到了医院大门口。
急诊科的医生提前接到通知，见到张起灵的车，立刻涌上前，把人置于担架之后，全部朝手术室奔去。
手术室外
红色警示灯照射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光圈，煞是刺眼。
老李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依靠在门边一动不动的张起灵，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全院最好的医生专家都进了手术室，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真是急死人了。
“老李。”
听到张起灵出声，老李赶紧走过去。
“齐墨。”
老李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马上给齐墨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齐墨便赶来了医院，身边还有解雨臣。
“出什么事了？吴邪怎么会进医院？”解雨臣气急败坏地吼道，“是不是又着凉生病了？”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神情严肃的齐墨。
见两人都不说话，解雨臣彻底急了，他转而问向老李，“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李给张起灵开车已有十多年，无论是出国留学期间还是返回Z大，他都从未见过少爷像今天这样，在乎一个人在乎得像只困兽，慌乱惊惧无措的困兽。
“嘀！”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位白大褂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夏教授，吴邪怎么样？”先于所有人，解雨臣冲到医生面前，着急询问。
“解总，病人情况有些特殊，腹部刀伤没有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
“腹部？刀伤？”解雨臣惊愕地回头看了眼齐墨，又赶紧说道，“那就快输血啊！输血！”
“病人是RH阴性血，就是熊猫血。”医生十分为难地瞄了眼脸色阴沉的张大少爷，“现在全市都缺这种血型，从市外调配需要一段时间。”
“他……他妈的怎么会这样！”解雨臣气愤地一把拽住医生的白褂，被身后的齐墨及时拦腰抱在怀里，“你们医院怎么回事？后备血源也没有吗？张起灵！你们张家怎么开得医院？！”
医生听解雨臣把矛头指向张大少爷，一个哆嗦，差点没站稳。
张起灵抬眼，冷冷看着那双冒火的桃花眼，站起身，说道，“抽我的。”
“张少爷，这恐怕……”医生战战兢兢地对着张起灵，神色犹豫，说道，“要不要先打电话给……”
张起灵侧目，冰冷阴戾的眼神就快把医生给吓死，他动了动冰薄的嘴唇，低沉冷冷重复道，“抽我的。”
“是是是。”这回医生很识趣地立马答应，忙招呼护士准备进行抽血，自己则赶紧回到手术室全力抢救，他怕今天这个病人要是死了，他可能真的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高级病房内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一盏夜行灯散发着橘红色的暖光。洁白宽大的病床上，吴邪安静地躺着。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还有一些微肿，口鼻处佩戴着呼吸机，床头是心电监测，“哔——哔——”虚弱而平稳的心跳声充斥着静谧的空间。夹着监护仪的苍白手指被人温柔地包裹着，一刻都不放开。
“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老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着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张起灵，他都要疯了。十个小时前，少爷第一次被抽了400CC的血，结果根本不够用，第二次又抽了400CC，还是不够，最后干脆少爷要求进手术室直接输血，而且少爷又不准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手术室里躺着出来。都失血过多昏迷了，也不知道最终抽了多少。睁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吴少爷，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喝，连衣服都没换，白色衬衫上全是血印子，愣愣地在这儿一坐就是三小时，简直是要人老命啊！
“少爷。”老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这是刚煲的鸡汤，您快趁热喝。”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脸，没有说话。
老李又叹声气，放下手里的保温具，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张起灵面前，说道，“少爷，您的手机关机，老爷刚才打了我的电话，找您。”
-TBC
第42章
老李又叹声气，放下手里的保温具，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张起灵面前，说道，“少爷，您的手机关机，老爷刚才打了我的电话，找您。”
张起灵微微侧目，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受伤的脸颊，摩挲几分，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
“哔——哔——”心电仪的屏幕上白点规律有序地跳动着，自然弯曲的手指动了动，带着就要苏醒的征兆。眉角微蹙，睫毛轻颤，不消一刻，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
没有刺眼的光线，视线得到最大的适应。模糊的目光慢慢聚焦，最后停留在雪白的墙壁以及熟悉的吊瓶上，氧气罩已经被撤掉，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吴邪又阖上眼眸，他觉得有些恍惚，记忆一下跟不上现实，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现在又在医院，是因为昨天偷吃了路边的小吃导致腹泻胃穿孔？还是洗了澡没擦干又发烧昏倒了？他甚至不记得现在是何年马月，是高中还是幼儿园？只是所有的记忆都可以紊乱，唯独这躺在医院打着点滴的场景就像烙印，一种陷入心脏、无比痛苦却又无可奈何的血淋淋的印记，烙在全身，记载着所有的痛楚，独自承担的痛楚。
“吴邪。”
低沉磁性伴着沙哑的声线传入耳膜，吴邪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寻找着声源。
“吴邪。”
看着病床边的这个男人，吴邪空白的脑中一下冒出很多画面，有电梯里的，有图书馆的、A01的、新月饭店的……所有的。他不会忘记这张脸，那么帅，帅到连自己都嫉妒，尤其是这双眼睛，他从来都没发现人的眼睛可以这么黑，一种深黑，仿佛保罗了万象万物，覆盖了整个宇宙。
“小……”吴邪刚发了第一个声顿觉嗓子难受，就像被刀割，干燥得带着血腥味。
“你别动。”张起灵见吴邪想起身，立刻抚着他的肩膀，右手拿过床头的蒸馏水，递到人面前，“喝水，喉咙会好些。”
吴邪睁着黑黢黢的眼眸，盯紧张起灵的一举一动，他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他怎么说了这么多字？张口含住吸管，温度刚好的液体滑过口腔，滋润干裂的喉咙。
一饮而尽，吴邪觉得好了太多，虽然全身像散了架地痛。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额……再次听到一个长句子，还是一个询问句，吴邪瞪着表面毫无异常的张起灵，心里泛起嘀咕，他抿了抿嘴角，说道，“小哥，我睡了几天？”
“三天。”
“三天啊。”吴邪若有所思地把目光飘向天花板，大致的过程他都记起来了，那天在自习室被人绑了，再被带到荒郊野岭海揍了一番，他娘的揍就揍吧，还他妈的带刀，肚子被捅了一刀就昏了。那个死贱人，真的想杀死我！他妈的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害的老子在医院挺了三天！三天……糟糕！和大神约定的日子给他娘的过了！
“吴邪。”张起灵见人醒来，乌黑的眼珠子就没停，一会儿转转上面，一会儿转转下面，不会是脑子给打坏了吧，“头，有没有痛？”
吴邪还在咬牙切齿地咒骂齐羽，就又听见张大少爷的关心，他“啊”了声，目光在张起灵脸上晃了晃，赶紧回道，“没有，头不痛，就是肚子有点疼。”
“刀口还没愈合。”
提到刀吴邪就气啊，他条件反射性地想撑起手臂，不料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嘶——”
“别乱动，躺好。”张起灵也没想到吴邪还能动弹，见人疼得呲牙咧嘴，赶紧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把人固定在病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