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经猪毛提醒,才恍然想起来,忙叫猪毛把书收好带上,这便乘车回府。
王熙凤等早已经把炉子备好,碳火点燃,鹿肉等食物也都腌制妥当了。而且他们还应了大老爷的要求,特意准备了小茴香,也加了红薯、韭菜、牛筋等食材。迎春和贾琮对烤鹿肉本就喜欢,又见还有其它的花样,自然觉得好奇,都眼睛冒光的盼着贾赦回来,好止住他们快要流出的口水。
“大老爷回来了。”
贾琏等听闻后,忙吩咐下人把肉菜放在碳上烤。贾赦换了身便衣,便在冬笋的引领下,过了水榭,就见竹林边上一处凉亭内有人影晃动,再近一些,就听见孩子们的说笑声。这会儿天快大黑了,在微风摇曳的红灯笼照耀下,亭子里的人都面颊红润,笑容格外喜庆。
贾赦一到,贾琏等便笑嘻嘻的拍成一排,给贾赦行礼。平儿等丫鬟正忙着烤鹿肉,这会子也要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见礼,却被贾赦出言拦住了。
贾赦让大家随意,不必拘礼。他则被孩子们邀请到了主位,坐下来后,头一批鹿肉便刚好烤好了。贾赦在众孩子们的目光下率先尝一口,叹味道好。贾赦转头见贾琏、迎春等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贾赦笑道:“早说不必拘礼,你们还等什么,快动筷子。”
贾琏等忙应声附和,大家这才拿起筷子,张罗着吃起来。石桌上还专门放了一盆碳,上架着铁箅子,用以温热烤过的鹿肉,或是自己动手来烤。
“这烤韭能好吃么?”迎春拿起一串,疑惑地问。
贾赦:“当然,但要在在上面刷些油再烤,不然会黏铁箅子,滋味也不够好。”
迎春应承,转头打发司棋去刷了油,然后就拿起几串放上去烤。勤快的来回翻面几次,见韭菜软了,迎春问过贾赦,得知这样就是熟了,忙刷上他们秘制的酱料,又依其所言 ,撒上孜然。
“孜然?”迎春疑惑了下。
“就是小茴香,”贾赦顿了下,又补充道,“我那份儿还要添点辣椒粉。”
“我的也要!”贾琮喊道。
贾琏表示他也要,转而问王熙凤,王熙凤摸着肚子摇头,她而今不喜欢吃辣的。
“酸儿辣女,我媳妇儿肚子里的必然是个儿子,咱们荣府的嫡长孙!”贾琏乐哈哈道。
王熙凤嗔怪看一眼贾琏,笑起来,不过她眼底到底闪过一丝担心。这生儿生女的事儿,也不是口味变化,就一定准的。
“女孩也不错,老太太还没有过曾孙女呢。”贾赦道。
贾琏一听,忙道称是,叹道:“女儿也极好,我冬天就不怕冷了。”
王熙凤这才消除疑虑,开心地笑起来,也在心里极为感激大老爷,她知道大老爷是顾念她的情绪才会有此言。
王熙凤转而就问贾琏:“什么叫女孩你就不怕冷了?”
“都说女娃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要是女孩,我自然就冬天不怕冷了。”贾琏冲王熙凤憨笑道。
王熙凤红着脸扯起嘴角,“你什么都有理。”
贾琏笑嘻嘻地应承是,然后给王熙凤夹菜,又让平儿端一碗燕窝粥来,给王熙凤补身子用。
“鹿肉你可以吃几块,别的牛羊肉,就少吃,容易燥火。”贾琏嘱咐道。
王熙凤笑得更愉悦了,一边接过燕窝粥,一边乖巧地应承贾琏的话。
“哎呀,怎么这么甜!”迎春叹道。
王熙凤见迎春也手端着一碗粥,笑道:“你跟我喝得一样,我怎不觉得甜?”
“嫂子误会了,我可没说粥。”迎春偷笑一声,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贾琮有些不明所以,张着大大地眼睛,转而不解地看向贾赦,“父亲,哥哥姐姐和嫂子们都在笑什么?我怎么不觉得可乐,再有这粥也确实不甜,要多加些糖来吃才够味。”
“瞧瞧这还有个嫌弃不够甜的,二哥要加把劲儿了。”迎春笑。
贾琏笑了又笑,然后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则狠狠瞪一眼迎春,骂她这几日书读多了,连嘴巴也厉害起来,连她这个凤辣子也都敢调笑。
“有什么不敢的,有父亲在,我害怕嫂子把我吃了不成。”迎春说罢,便撒娇地躲到贾赦身后,然后歪头问贾赦是不是这么道理。
贾赦笑着吃他的羊肉串,摇头表示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这下你没靠山了,我看你怎么办。”王熙凤说罢,就起身做出一副要收拾迎春的样子。
迎春忙求饶,转即拽着贾赦的袖子诉苦,“父亲不疼我。”
“都是我的孩子,当面偏心不好。”贾赦叹道。
王熙凤一听,大老爷这是没把她当儿媳妇瞧,当亲女儿看了。王熙凤心里就更暖了,鼻子一酸,眼里头就要涌出泪来。
贾琏瞧见,忙训斥迎春没大没小,“瞧瞧,把你二嫂子都快给欺负哭了。”
王熙凤笑着推一把贾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道,“才不是哭,这是开心过了。”
贾琏忙赔笑称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在桌下面牵住了王熙凤的手,狠狠地抓着不放松。
王熙凤怔了下,转即脸更红了,微微颔首,只觉得自己此刻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贾琏瞧着王熙凤害羞的娇容,也觉得自己能娶个这样伶俐又贤惠的妻子,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眼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贾赦咳嗽了一声,让大家行酒令,玩些游戏。
迎春忙问:“玩什么?”
“琮儿在,也不能玩太复杂的,击鼓传花如何?”贾琏提议道。
贾赦说这个好,“不过就咱们几个,人数少了些,玩起来会欠缺点趣味。”
“老太太,瞧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了。”鸳鸯笑道。
众人一听这婉转的女音,都循声看去,就见贾母笑眯眯的在鸳鸯的搀扶下,一众婆子的陪同下,朝这边走来。探春和惜春也在,贾兰随后。
贾赦等忙起身迎贾母。
贾母在众人的注目下落座之后,便满面笑容地对贾赦道:“饭后正觉得无聊,带着孩子们乱走消食。正好想起你们大房今儿个有小聚,便想过来看看,又怕你们见我来,兴师动众地,遂不许人通传,只想悄悄看一眼罢了,却刚好听你这话,那我们便要不客气了,来凑凑热闹。”
贾琮一见贾兰,就高兴起来,忙扑过去,伸手作势想抱贾兰。贾兰便拉住贾琮的手,笑着和他说话。
贾赦便让迎春、探春和惜春依次挨着贾母坐,王熙凤则挨着惜春坐,贾琏就坐在王熙凤身边。贾赦则坐在贾母的另一侧,身边就是贾琮和贾兰了。
王熙凤没着急坐稳,忙着打发丫鬟去准备些败火的羹汤,又劝贾母就吃些鹿肉,这东西温补就罢了,别的少吃些,免得她胃口又受不了。
“瞧瞧这凤丫头聒噪的,就不能让我痛快一回。”贾母叹道。
鸳鸯忙在一遍劝贾母该听,转而又对贾赦解释,贾母昨儿晚上才贪嘴多吃了西瓜,闹了肚子。
“孩子们孝顺,您就领着好意吧。”贾赦叹道。
贾母听贾赦发话了,这才点点头应了。众人见状不禁笑起来,直叹这府里也就只有大老爷能劝得动贾母了。
贾母听这话不觉得生气,反而还有几分骄傲。她听他侯爷儿子的话,有什么错?别人还没有呢!
这时候丫鬟们已经备好了小鼓和红绸扎成的红花。
“说好了,输了的人就要喝酒,喝不得酒的,便要作诗。”迎春道。
贾母笑呵呵地应好。
王熙凤却不干了,“那既不能喝酒,也没法子作诗的该如何?”
“对对对,倒忘了二嫂子了,您是府里最有钱的,输了就尽管发我们钱就是。”探春玩笑道。
王熙凤问多少,探春想了想就道:“少了也不好玩,一人十两银子如何?”
“阿弥陀佛,你可真敢要!先和老祖宗拜别,回头这顿饭吃饭,我可能就得出门要饭去了。”王熙凤调笑道。
贾母被她二人逗得乐哈哈笑,随即做主道,“也别十两银子了,一人五两就好。”
贾母转即见王熙凤要说话,忙道:“快住嘴,你风光了这些日子,合该穷一穷了。”
“瞧您老说的,我哪有那么小气,刚刚就是要张嘴答应呢。”王熙凤笑说。
贾母更乐了,这便命人击鼓,然后把花传给下一人。
这击鼓的人正是鸳鸯,手法很是厉害,她蒙上眼睛之后,敲鼓有时候急促,有时候很缓慢,迫得大家都十分紧张,每个人都唯恐花留在自己的手中。转而鼓声一停,还真巧了,接花者正是王熙凤。
大家同时把目光投向王熙凤,紧张感顿时消散全无。王熙凤顿时摆出一副不高兴的面容,然后和贾琏叹,他们好容易攒下的一点私房钱这就没了。大家又被王熙凤的样子逗得一哄而笑。
贾琏忙笑着安慰王熙凤:“一两次没什么打紧。”
说罢,第二轮便赶巧又是王熙凤。
王熙凤忙去鸳鸯跟前,伸手在她蒙了黑布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鸳鸯感觉到有影子晃,有风,忙问:“是谁?”
大家被王熙凤逗得又笑一通,贾母乐得拍桌,跟王熙凤道:“可别难为她了,她真看不见,没有猫腻让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