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守听灭魂果真在哀鸣,却是顾不得其他,又见那斑点虎只在一旁观战,死死守住那阵,只要殷守有意向过去,便是发出攻击,不过三两下,殷守已是浑身有伤,一边奋力抵那申公豹,一边开口:“申公豹!你那师兄姜子牙都败与我手中,你又能如何?”
申公豹失笑:“将军唇舌厉害,贫道已然领教,若是以往,贫道必然要与将军争辩,说不准要被将军牵引,但今日却是乱不了吾心神!姜子牙?不过是个匹夫罢了!他的确是令人嫉恨,但也不过尔尔,论道法,他哪点比得上吾?更何况……”他盯住殷守:“如今贫道已然有了奔头,他修他人间富贵,我练我万世长生,将军!您如此在意,还不来助我?!”
他见殷守被打得节节败退,浑身皆是伤口,混沌之气氤氲而出,仿佛是美味至极,若是在其身边修炼,假以时日必然不可限量。
申公豹见他狼狈至极,气力也有渐渐用尽,却还在抵死挣扎,真如一只可怜幼猫,他一伸手便是能捉住,一用力便是能捻死!
肉体凡胎,即是如此。
“乖乖就擒罢!”申公豹将雷公鞭收短,只用手去抓:“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殷守手中灭魂忽的以一诡异的角度杀出,申公豹大意轻敌,以为殷守只成笼中之鸟,便是将雷公鞭收短,那灭魂用力晃出,来不及抵挡,便是别一剑削去了左手尾指!
申公豹退后一步,瞳孔变成亮金色,瞧了瞧自个左手,忽的咧开了嘴,神情愈发兴奋,只盯住殷守:“啊~将军果然与众不同,以凡人之力,竟是与贫道战了如此之久,灭魂砍了贫道手指,便是怎的修为,再也生它不出,将军可得好好补偿!”
殷守退了两步,见那斑点虎还守着那阵,便双眼微眯,冷盯着申公豹:“那位道长立马就来,申公豹!吾乃是凡人,你是可欺可凌,待那道长过来,你可敢与他相斗?”
申公豹一怔,忽而惊醒,看看那阵,只朝斑点虎喊道:“好生守着!”
又好好握住雷公鞭,对着殷守执起武器,咧嘴大笑:“将军总算提醒了贫道!贫道当然不敢拭其锋芒,毕竟贫道小命只有一条,但是在此之前,必然能擒住你——”
申公豹猛的攻去,殷守更是吃力,只觉得申公豹每一击都重如千斤,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且那雷公鞭在申公豹手中嗡嗡作响,仿佛兴奋至极,每一击便是要砍他出血才是!
申公豹越战越兴奋,只闻那血味便是忍不住再杀,他一逼再逼,殷守一退再退,只觉得杀意肆意席卷,仿佛要绞杀他成碎片似的!
殷守往后一看,这地方悬崖峭壁的,已然要到绝路,便喊道:“申公豹!”
但申公豹只肆意杀去,双眸亮成一片金,咧嘴露出犬牙,半个字句听他不清,只将雷公鞭用力一刺,忽而睁眼一看,只见那雷公鞭直直的刺进了殷守左胸!
申公豹见殷守脸色苍白,口吐鲜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雷公鞭,只目瞪口呆。
“喂!”申公豹喊道:“你可别死啊!”
后头仿佛有马蹄声奔来,殷守朦朦胧胧,见前方一人飞奔而来,耳边似有悲喊遥遥破开——
申公豹用道法想护住他性命,奈何雷公鞭直直杀进他心脏,这边是神兵利器,那边是肉体凡胎,他道法有限,只能眼睁睁看那生命流逝。
殷守远远看清那奔来之人,又只觉身体渐渐冰冷,已知大限已至,思起前头种种,殷商良将忠臣皆在,战奴大患已除,四方诸侯不义在先,国家正在兴起,帝辛无一骂名,罢了,如此已是大好,也是活了一遭。
人道莽莽,路路艰辛,条条坎坷,至终至平。
人间生死,终是无常,终是无奈……
申公豹只见殷守渐渐了无生气,唯有那双眼睛还明亮似剑,如珠宝般璀璨漂亮,又见其中饱含混沌之气,心中一动,便是伸出两指将他那眼珠抠了出来,而后立马用道法护住!
“啊——”
悲鸣声远远传来,马蹄声如天雷翻滚。
殷守已然无力出声,只任人摆杀,连疼痛也差不多无法感知。
与此同时,殷守手中灭魂突然金鸣大振,竟如有神志般朝申公豹一斩!
申公豹眼疾手快,将雷公鞭骤然抽出,立马挡住!双方力道碰撞,殷守被剑大力带走,将他一冲,往后一倒,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那脖颈上一颗金珠正好被砍断,帝气尽数往远远奔来的纣王身上涌去,纣王只遥遥看见殷守往后一倒,忽的又大悲大喊一声!
再见满地鲜血淋漓,心中大痛,如利刀绞杀,浑身冰冷,似血脉凝固麻木,他仰天大哭,忽而跌落下马。
那玲珑金珠在黄土上几经跳跃,正滚至他身前。
他伸手将那金珠握住,手指颤抖,张了张口竟是连声音也不能发出。
天色渐亮,四周皆是高山峭壁,怪石嶙峋,纣王握住那颗金珠,抬头见天空,一片蒙蒙。
苍穹亿万雪瓣,洋洋洒洒,飘落下来,他食指微动,接住一片。
“下雪了。”他说。
【卷一·终】
下卷·仙道渺渺
第52章
“道兄——!你洞外有个死人——”
“滚!”洞里有人狂躁怒吼。
只见那洞, 皆是岩石凝成,远远望去千奇百怪,好似一大骷髅,又是茫茫大雪天,那大骷髅被白雪盖住, 毛毛茸茸, 歪歪扭扭, 看久了, 竟又像个顽童鬼脸。
又见洞里走来两位道童,二人皆是一身黑色道服,那两位道童同时打了个稽首。
左边那位说:“我家老爷正在闭关,还请仙子莫要叨扰。”
右边那位说:“我家娘娘正在洞内无聊至极, 已然搓出了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圆石, 方才仙子一喊, 第两万颗已然废了,正想让仙子赔他。”
那仙子退后一步,嘻嘻笑道:“吾又不能搓石, 怎的赔他?”她蹲下来将雪搓出一个圆球,抛来抛去耍了几下,望住左边那位道童:“碧云, 你家老爷成天在洞里,虽说你们教主下了法旨,但你瞧瞧你们截教的道人,我三天两头都能碰见一位, 怎的你家老爷就如此死板?就天天在洞里搓石头?”
右边那位道童说:“我家娘娘生性如此,他修了一万年,怕有劫数,便是躲起来才好。”
左边那碧云叹道:“老爷修行不易,截教中属他最苦。”
“嘻嘻!”那仙子盯住碧云:“你怎的不说你自个?你家老爷还是你搂回来,冷了给他捂热,热了给他扇风,又给他念经听曲的,你先你老爷得人形,如今修为还是如此?”
洞内那人终于坐不住,只见那人穿一身大红道袍,狂奔而出,大吼:“喜媚!你修行还不足千年,竟敢拿碧云打趣!”
喜媚吓得退后两步,夸张拍胸:“吓煞吾也!石矶道兄,小妖不过嘴皮两下,道兄竟然当真了不曾?我不过看你洞外有个死人,看你一个人太闷,想喊你出来耍罢了!”
石矶一看,果真有个死人,直挺挺的躺在他洞外,也不知死了多久,皮肤苍白得几乎与雪成了一个色,狼狈的被雪掩了半边,衣服破破烂烂的,仿佛经了惨烈打斗。
“该是夏川没冻住时,从上游飘下来的。”石矶说:“这大雪天的,也不晓得还要下多久的雪,今年也是怪,都一个月了,雪仿佛不停。”
石矶又说:“反正贫道不想弄他,碧云、彩云,你两个也别管,天气这般冷,死多久也不会臭。”他又望住喜媚:“喜媚儿,你天天无所事事,这个死人便留给你玩!”
话毕,石矶那大红道袍一甩,袖袍一拂,向两位道童招手,便又是回了洞里。
碧云彩云皆与喜媚打了个稽首,那碧云老老实实跟着石矶进了白骨洞,彩云却是皱了皱眉,与喜媚说:“仙子要与这死人耍,背他去远些,这几日仿佛有大能频繁在附近走动,也有见着凡人,也不晓得出了何事,可别牵扯到我家娘娘就好。”
彩云说完,也是回了白骨洞,徒留喜媚儿一人站在茫茫大雪中。
她才不想与甚死人耍呢,她又没毛病,不过是路过白骨洞,寻个由头想来喊一声石矶罢了!
喜媚蹲下来,仔细端详了了这死人。
“好毒的手法!”喜媚叹道:“竟是将他眼珠挖了出来,可惜了,生了副好皮相,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姑娘……”
“啊——!”喜媚吓了一大跳,指住那死人,惊讶道:“说……说话了!死人说话了!道兄!石矶道兄——”
可惜刚刚被她唤出来耍的石矶不再想理她一句,已然又开始搓石头了。
“姑娘……”
喜媚又听他喊了一声,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问:“你在喊我?”
那人道:“正是在喊姑娘。”
喜媚问:“你死没死?”
那人说:“……死了怎能说话?不过仿佛被雪冻住了,想请姑娘帮帮忙。”
喜媚看了看他,又将他身上的雪尽数拂开,再用道法将那冻住他的冰块、碎雪全是融化,扒开他衣服,大喊一声:“你的心都让人戳了一个大窟窿,你还说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