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商朝覆灭多因大王听信妇人之言,如今看来大商早已内忧外患,伐他宠奸信佞不过是个爆发借口罢了。
“谢大王赐官。”殷守回道。
世上哪有事不难?任重道远,志坚心定,从一而终,不偏不移,才可成大事。
此次大王御驾东征,以大获全胜告终,游魂关窦容、彻地夫人,及其麾下一众战将皆有封赏,窦容为游魂关总兵,此次征战有功,封了‘杀公’一称号,殷成秀封潼关副总兵,年后上任,随军东征三军,奴隶皆已脱了奴籍,将士皆是得了封赏,外加得战功灭反贼满门的申公豹,封官为卜,虽不是武官,却持道术保国安。
此次封官最惹人争议者,非殷守莫属。
窦容稍有不服,面带郁闷之气,彻地夫人便看他说:“夫君得此嘉奖,乃是世代光荣,怎的面有不快?”
窦容说:“那殷守虽占了头功,而后擒了姜文焕,却又走了他,自己也被擒为人质,怎的还封了贤王?”
彻地夫人坐与他对面:“夫君回来时与妾身说了战场细末,妾身观那位殷将军得师长当之无愧。”
“夫人怎的如此说?”
“夫君且从头看来,那祁阳关门斧何等厉害,若无殷将军,何人能开?妾身以为,即便是自持道术又身经百战的闻太师也不敢独身去闯。”
窦容想了一下,也是点头。
“夫君你再看,那殷守战姜文焕,生擒于他,又出言止战,此一条,也是我等获胜关键,他祁阳守关将兵三十万,我等只带二十万,光是兵力便是不如,即便后来主将被擒,若无他立誓止杀战,必然是两败俱伤,可有如今战俘增兵?”
窦容点头,他又说:“即使如此,而后他被姜文焕所掳,大王纵马去追,此一条便是能抵功!”
彻地夫人摇头:“此条便观大王态度,大王顾他,如手足兄弟一般,便是无过。且他被掳,妾身愚见,本该是大王之过。”
窦容惊道:“夫人怎可妄议大王!”
彻地夫人说:“姜氏不该灭门,妾身知向来出兵灭贼子满门乃是常事,然而姜氏拥兵百万,此次只得了四十万战俘,那六十万便是大患,东鲁赵氏所得?焉知又不是另一姜氏?妾身听传言说那殷将军,本是欲举姜氏入内服,削诸侯三公之称,妾身以为此法甚妥。”
“怎见得?”
“如此那百万大军,便是实打实的握于大王之手。”
窦容驳道:“掌他百万大军何等困难?且东鲁极东有蓬莱,东南有夷州,大军皆在朝歌,谁来防?还不如赵氏掌兵六十万做个门栏!且朝歌有武成王,杀妹之仇难不成便无芥蒂?且此次灭姜氏满门,正好杀鸡儆猴!”
彻地夫人又摇头:“若无诸侯门栏,东鲁可成一关,如我游魂关一般,命将带兵死守便可,如此不是更好?且武成王心中芥蒂,朝臣万相,正好可掌姜氏平衡!而姜氏在朝歌,眼皮底下,任搓圆捏便皆是易如反掌,何必急于一时?”
窦容一惊,问:“夫人怎会有此想法?”
彻地夫人面带笑意:“夫君如此看妾身,想来是不可置信,此法在战前,殷将军便说与我,当时妾身也是诧异,但又细想,或许真是可成!夫君,殷将军如此,难道不可当师长之职?”
窦容皱眉沉思,又听彻地夫人开口:“妾身观那日大王于游魂关出言破那谣言,那般计谋,或许也是出自殷将军之手。”
“如此,夫君便知大王为何如此重待殷将军了罢!”
窦容一恍然:“可真是……”
彻地夫人笑道:“妾身观那殷守一身正派之气,且前途无量,夫君可与他交好。”
第34章
“千岁!东伯侯满门被灭!”
“什么!?”西伯侯姬昌正与妾室观舞, 听此一言,大惊失色:“东伯侯被灭了满门?”
“是的,纣王带兵二十万强攻祁阳关,生擒姜文焕,杀各大主将, 又将姜氏一族追逼至太京, 而后将其一一杀害, 老弱妇孺皆不放过, 除姜文焕逃脱,姜氏一门,无一幸免。”
西伯侯惊得瞪大双目,许久后才缓过神来, 慢慢靠在座上, 板脸说话:“散卿。”
散宜生立回:“千岁有何吩咐?”
西伯侯:“你怎的唤大王为‘纣王’?吾等皆是为臣, 卿可知?”
散宜生说:“此号乃八百路诸侯与天下臣民一致统称,大王也是心知肚明,千岁为何说吾等不可称, 况且吾等会面皆俯首称他大王……”
西伯侯一声大叹,十分想将散宜生的脑袋猛拍一把,但他向来是心平气和容忍亲和, 便只忍气道:“尔等可见东伯侯如何?”
散宜生一惊,又听西伯侯叹道:“天下诸侯皆有心思,臣民都不是木榆,唯有傻子才为表己身并非木榆而显心思, 今日东伯侯下场尔等已是看到,吾等不是木榆,大王怎又是?”
散宜生抬头一望东伯侯,只见西伯侯皱眉闭眼,将他挥去,已是一字也不想吐露了。
散宜生灰溜溜的去寻伯邑考。
伯邑考一听此言,大哭道:“姜伯父向来厚道,怎的遭此惨祸,悲也!”
姬发见兄长悲痛,连忙安抚:“吾等为外服三公,向来如同蛮夷,东鲁稍有错处便是如此,吾等皆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兄长切莫太过悲痛,此乃臣之宿命,不可逃脱,不可出声,唯有低头伏躲才是上策。”
伯邑考悲道:“大王如此作弄臣子,当真是……”
姬发盯住兄长双眼,只‘嘘’了一声,温声开口:“兄长,莫要徒增口孽……”
伯邑考一怔,抬眼望向姬发,只见他半面显于烛光之内,半面隐于暗处,一双丹凤眼上挑,橙光映于其中,闪烁不定,如同兽瞳般不详,只见他张口缓缓出声。
“一切有姬发在,兄长放心。”
且说纣王东征大获全胜,仅仅三月便灭了东鲁姜氏乱臣贼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胜,诸侯皆是跌破眼镜。而后赵氏接手兵力,封诸侯,俯首称臣,甘愿年年进贡朝歌,对外击退蛮夷,做大商屏保,也算是皆大欢喜。
此次战杀姜氏,得战俘四十万,几乎前所未有,且此次战俘如此之多,又无叛乱之举,各大诸侯啧啧称奇。
战俘皆被安置于封父,虽为奴隶,却不分与各大贵族,只作战士,由殷破败亲自操练,殷守坐阵压制,分等级,作制度,功赏过罚,以军法令,不得动私刑。
东征大军凯旋而归,于朝歌大道而过,百姓皆仰头瞻望,见军队杀气腾腾,盔甲闪烁,宛如雄狮猛虎,人人皆是英雄,个个都是豪杰,当下百姓心生敬仰,又观那前头帅将,至尊天子,当真是身姿勇猛,气势摄人!
当下便有人惊道:“大王好生惊人,竟是隔了如此距离,吾也感知杀气腾腾,沙场当是何等勇猛!”
一边有人附和:“正是如此!那乱臣贼子必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如灰鼠般乱蹿,大王一举歼灭乱敌,保我大商臣民安宁,真乃吾等之幸也!”
又是一阵附和,而后又有人挑起话题:“尔等快看,大王右边那年轻将军,一身行头好生威风,不知有何战功?”
又一人认真端详,道:“那行头乃是东征将军行头,当真厉害!”
有人当下有人插口:“东征将军?何等威风!吾观那将军如此年轻,怎的封了重将!?”
有人说:“重将算甚?我还知晓,这东征将军将封师长!哎哎!莫要不信,我大兄乃是臣官,管官礼,此事当真!”
此言一出,便有人不屑:“我观那东征将军文文雅雅,若不是那身行头,几乎像个文官,年岁也大不了殷破败将军之子多少,封师长?那将军可受得起?”
有人接道:“吾等也是这般想的,真是想了一处了!师长之职怎可儿戏?”
这边有人驳道:“我观那东征将军就十分不错,尔等竟以外表识人,贤人向来藏勇于内,贼人多数以善示人,既是封将,必然是有本事,你等观那殷家父子,皆对此人以礼相待,无半点郁色不甘,可想而知,此人必然远胜诸将,否则大王怎的授师长之职?”
众人听他言之有理,又有妇人附和:“妾身也是如此作想,那年轻将军当真英武,不像无才之人!”
有人笑道:“观貌妇人!你不过是瞧那将军生得好看罢了!仿佛记得大王东征之前,朝歌里美人们人人将大王作了梦中情郎,此次凯旋而归,大王英勇依旧,可你等梦中情郎莫不是要换人了!?”
那妇人气得脸色通红,旁人大笑了一阵,又开始论起殷家父子了。
大军归朝,百官远迎大王,纣王面带喜色,过九间殿上座,百官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耳欲聋,帝辛背靠王椅,俯瞰百官,皆是匍匐在地,无一不顺,心中舒畅至极,和气开口:“众卿免跪!”
百官闻言分列而站,又听大王开口:“宣东征将军殷守觐见!”
君王一声令下,门侍口耳宣喊,只是片刻,便见又一人踱步走来。
百官皆是分神斜目去看,百官对殷守皆有耳闻,早在大王未归、还在游魂关时,便听了他名头,那师长之名口出大王,大王有意传了过来,早早令人作了准备,又命人置办王爵宅邸,刻字‘贤王’,怎的无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