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回家,他也不需要我回家。
所以,我想要一顿饱饭,想要彻底离开那个家,
那个不会让我笑的家.
2000年 郑允浩. 15岁
痛,全身都在痛,现在拿着笔手也在颤抖……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那个男人父亲
偷偷在外面努力得来的钱,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全部被他拿走。
我以为发现我这样他会发怒,会打我,
但他拿走我的钱之后却在笑,还让我多干点,让我辍学,让我去打更多的工赚钱!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几年他一直花钱买的“东西”,是被成为□□的毒品。
他就像个疯子一样拿着刀逼我出去,
我还没有上大学,但我想我没机会再上大学了。
手直到现在都还在痛,血管的静脉淤红肿起,在我哭着跑掉想要离开家的时候,他疯一样地把我抓回房里,用花瓶砸我的背。
甚至把我按在桌子上,拿针往我的血管里注射他的□□,我哭着求他,他也没有停下。
他说,只有让我沾了,我才离不开那个东西,才会心甘情愿地给他赚钱。
我恨他,恨那种冰凉的异物一点点泳进我的血液里。
我好难受,好痛苦,好恐惧
可是没有人能救我。
骗子,那些说会永远保护我的人都是骗子!
2001年 郑允浩 16岁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写日记,我,已经16岁了,
脱离学校的我,在男人给我注射毒品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立誓要变强。
还差2岁就成年的我还没有能力对抗现在的命运,但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认命。
我开始和男人一样不回家,那个家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个靓丽的空壳,
我恨那个男人,也恨抛弃我的人 。
在我备受折磨的这些年里,所谓的哥哥还有母亲,都没有回来找过我。
在外面,没有饭吃我就去偷,
没有钱花,我就去抢,
没有床睡,我就去桥底下。
跟狗抢过东西,也跟乞丐睡到一起,
我血液里的□□,我痛恨它却怎么也无法摆脱它。
有钱人的会打我,会骂我
没钱的人反而会施舍我一口饭吃……
就像一个汉堡掉在了地上,有钱人会把他踩成肉饼当成垃圾,而我看到哪怕已经发了霉也会捡起,觉得有了一餐温饱,这就是人生。
所以,我憎恨这个世界所有把自己视为高等的人,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更高等。
离开的这两年里,我被混混打过,
为了赚钱,也在街上当小丑,
跟着一堆卖艺的人,踩过刀片顶过大石,
跟过江湖神棍,喝过符咒烧成灰泡的“圣水”,
也当过小偷撬过锁,砸人家的小车……
这就是我现在的人生,
不过庆幸,我在之后遇到了那个人,我叫他安大哥。
2002年 郑允浩 17岁
走在这条无限黑暗的道路,
被无数人踩在脚底,即便流血,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暗处舔伤口……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写几年的日记,
无法再用言语描绘我现在的人生,所有的钱,都是我用命赚来的。
我会一点点报答那个男人给我的人生,
但对我不好的人,我也全部都会记着,
我,恨所有人!
2003 年 郑允浩 18岁
最后一篇日记,终于挨到18岁,
过了今夜,这本笔记我将收起烧毁。
没有人会知道我过去所走过的路,也没人会知道我曾被抛弃。
我的人生自此开始,从L郑允浩开始,
但永远只记住这两个字:
骗子!
重回故土
“尊敬的旅途游客请注意,下一站是忠庆南道,最终末尾站公州即将到达……”
独自坐在车厢靠窗的位置,听着广播员的语音提示久久凝视车外的洞车轨道,
一切对在中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手下意识地抓紧放在腿上的背包,十四年了,中间整整隔了十四年他才回到这里。
原本是田园的地方,很多都被建起了高楼大厦,儿时踩过的泥泞小路如今也变成了泥柏路。
城市与环境的变化如此之大,不知道人是否也会一样?
童年的记忆,渐渐随着车身的前行浮上脑海,那个夹杂着笑与泪的夜晚,母亲和他的离开,还有弟弟的哭喊.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允浩在窗边疯一样拍打玻璃的瘦弱身影,
他的眼泪,他的绝望,还有他的憎恨,他这辈子都记得。
如今他已经23岁了,允浩也马上22了,
他不知道这十几年里他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恨他和母亲。
见了面还会不会认得
又或者,现在在哪工作……
越来越多的疑问,让他既兴奋又害怕。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现在的允浩长成了什么样,过得好不好,身体健不健康
又害怕见了面他会讨厌自己,怕他会质问自己,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来找他,为什么当初不要他……
一路凝望窗外的风景发呆,他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
十几年前母亲带她到了新家,可那个家里也有一个弟弟叫俊秀。
俊秀身体不好,一开始很排斥他和母亲,为了他的病情,继父只能让母亲把接允浩的事情先放一放。
没想到,这一放就是十四年,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回来。
缓缓低垂眼帘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珍惜的镜框盒,里面还放着一张折叠好的地址卡片。
他小心地抚摸它,半个钟以后洞车终于抵达了终点末站。
“亲爱的旅途乘客,终点站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
被语音播报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快速收好镜框盒塞进背包,下车的那刻他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
还好,还是有些熟悉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抬头仰望车站外面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他扬起手臂挡住刺眼的日光,难受的眯了眯眼。
尽管现在的环境跟以前的变化很大,但他依然凭着儿时的记忆往自家的方向走。
当真的徒步找寻他才深刻体会时隔十几年要想找个地方,真的很难。
不仅路标改了,很多原来有房子的地方也被拆迁,以至于找了足足两个钟,他才找到原来的住所,但那里也已经变成了食品加工厂。
汗水隐隐打湿发鬓,他傻傻瞪着眼前的工厂,手里的地址卡片滑落在地。
整个大面积的厂地,完全已经看不到任何房屋的踪影。
允浩,父亲,他们现在又会在哪?
有点无法接受这个冲击,眼见工厂大门处的警卫室还开着,他快步走过去想要问个究竟,他真的不甘心时隔十几年回来,答案会是这样。
“那个,大叔……”敲了敲警卫室的门,他只看到一个年过中旬的男人正吹着风扇在看报纸。
“唔,你谁啊”被吓了一跳,扶好眼镜盯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上下打量,大叔显然被他的长相惊到。
真的是十分秀气的男生,如果不是穿着运动服且平胸,他还真以为这是哪个喜欢中性打扮的女孩子。
“您好,我叫金在中,我想请问一下,这里原来是不是一个住房小区?”伸手指指里面的工厂,在中不确定眼前这个大叔能知道多少。
“啊,好像是的,你有什么事吗?”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走到门口,再次打量眼前这个男生,门卫大叔语气稍微缓了缓。
“嗯,是这样的,我以前是住这里的,很久没回来不知道这里被改建。我想找我的亲人,但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搬到哪里去了,”
一直很有礼貌,在中很清楚要想找到允浩他们现在的住址,这个工厂是关键。
“哦,这样啊……好像当初工厂新建的时候,是买下整个小区的,里面的人好像也是集团资助拆迁的。但是那么多户人家,具体搬迁到哪,我也不知道啊,”
听着大叔的话,在中原本热切的眼神又陷入失落.
下意识地咬唇,这下可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跟弟弟分开一辈子
“不过孩子,你要是真着急可以试着去找找我们集团的老板,这种细节问题,工厂上面的集团负责人应该是知道的。”或许是因为他失落的样子,也或许是被他找人的这种真诚感动,门卫大叔又补了一句。
“真的么?谢谢大叔!”情绪再次变得激动,他的一句话似乎又给了在中希望。
“呵呵,不客气。那,这是我们总公司的地址,你可以去那里问问。”
“谢谢,真的谢谢您!”兴奋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在中连说了几声感谢才离开。
怀揣那张写着公司名字的地址名片,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它视为珍宝。
这是他唯一可以找到允浩的途径,他终于可以找到弟弟了,所以不管怎样都要试试。
再次低头看一眼名片,TOHO,好特别的名字……
地址,光州
笑,重新仰望被日光熏染的蔚蓝天空加快了脚步离开工厂,在赶往新一班开往光州的列车上,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上车之后,他成了车内所有人惊羡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