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某人现在对唐礼乐连白眼都欠奉了,直接跟着进了安逸侯府。
二人勾肩搭背地边走边聊,应该说是唐某人一边走一边向杜成铭介绍自己的计划,杜某人虽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偶尔提出几个关键的问题,证明他听得很认真。
“公主将军?嘿嘿,唐兄可知,这位公主将军,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呢!”杜成铭突然瞄到花园凉亭中的某人,于是故意提高音量坏笑着说道。
唐礼乐挥着手像是赶苍蝇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正事要紧,跟你说的都记好了?关键就在于证据,不用太明显,似是而非,捕风捉影反而更像真的。”
凉亭中人因‘公主将军’这几个字而皱起的眉头 ,又因唐礼乐的小动作而渐渐平缓,心中只道:“这人,看着挺精明,实则迟钝得让人咬牙切齿,说简单点就是笨。”
唐郡马爷丝毫不知道自己娘子正腹诽自己,一路边走边说显然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在安逸侯府中也不需要她时时刻刻防备着,所以直到她从讨论中抬起头才看到凉亭中挺着大肚子却依然风采醉人的郡主殿下。
“梦!”刚才那位思路清晰,计定西疆的唐某人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颠儿颠儿地跑进凉亭,嘘寒问暖,借机吃豆腐什么的,都不用刻意找借口,直接伸手就来。
小环等小丫头早已习以为常,但仍忍不住红了脸颊,杜某人被唐礼乐抛在凉亭外,所以郡马爷国师大人吃起豆腐来,心里毫无压力。
楚梦寒虽然也挺享受这人的呵护(或者说是吃豆腐?),但毕竟外人在,可不能任由这家伙胡来。
轻飘飘一个眼神制止了唐某人明目张胆的吃豆腐行为,端庄有礼却又不失热情,将杜成铭请进凉亭,小丫头乖觉地奉上香茗之后便退了下去。
互相寒暄几句之后,杜成铭问唐礼乐:“据说日食那日,你虽然自废武功,却用千余只五彩神炉并两千国师府黑甲战士扭转战局,神鹿的天火焚烧了当日出现的怪尸,而后南霖的战场上你派去的八百骑乘五彩神鹿的黑甲战士更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你为什么不直接将所有神鹿都派去战场,一把火直接烧了对方的军队,这样岂不是事半功倍,一统之事岂不是简单得多?”
唐礼乐没有回答杜成铭,反而问楚梦寒:“梦寒,你觉得呢?”
楚梦寒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唇角含笑,道:“杜兄此法的确能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一统五国。”楚梦寒说道此处微微一顿,而后接着说道:“但一统之后再无东南西北之分,天下所有子民都是大庆国的百姓,那被一把火烧死的士兵们家中还有多少父母妻儿在等待?有多少孤儿寡母无依靠?到时,岂不是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财力来安顿这些孤寡?如今有郡马帮忙,打仗已经简单很多了,难的是,战后重建,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那将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其所费人力物力,不知繁几!”
楚梦寒语毕,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礼乐,颇有些俏皮地问:“我说的可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楚梦寒语毕,目光灼灼地看着唐礼乐,颇有些俏皮地问:“我说的可对?”
唐礼乐闻言击掌笑道:“对对对!梦寒说的对极了,不愧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寒仙子,不愧是我唐某人的好妻子,哈哈!”
“楚姑娘言之有理!”杜成铭虽然开始不太明白,经楚梦寒一解释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沉吟片刻又道: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皇上这圣旨下得有些莫名其妙啊!你看看,目前的国力只适合修养生息,他没理由不知道吧?就算他不知道,身边的各部大人应该知道吧?现在下圣旨强硬地要求四国臣服,分明是故意逼他们一起动手嘛!”
其实楚梦寒对此事也是思虑良久,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儿跟唐礼乐脱不了干系。于是与杜成铭一起满眼疑问地看向唐礼乐。
唐礼乐挑眉:“看我干嘛?不是我让他下这圣旨的!”
“我知道不是你,你没这么笨!”杜成铭很自然地说出这么一句。
唐礼乐阴险一笑:“这么说,你认为当今皇帝很笨?”
“咳咳……我有这么说么?我是说你那脑子想不出这么让人费解的主意。”
唐礼乐白眼之后,仔细思量着皇帝近日对自己的举动,一国之君居然对自己礼遇至极,就算自己在世人眼里有些能耐,但他好歹是一国帝王,就算曾经只是王爷,但也是出身皇族,有什么没见过的?而后又是那一道四国震怒的圣旨,到现在请自己帮忙的种种迹象:“皇上这是在逼我呢!”
反复思考之后,唐礼乐下出了结论。
“可是,他对我了解了些什么呢?从哪儿了解到的?”
楚梦寒思量着开口:“或许与臻舅舅有关。”
“厚德皇帝?”已故先~先皇,夏侯臻。
楚梦寒轻点臻首,道:“帝王起居录对于皇帝平日的行止都有记载,而且,臻舅舅时不时地写些手札之类的密册,想必,涛舅舅查阅到一些机密资料,从而知道你的不凡之处。”
杜成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对了,厚德陛下与护国皇极寺的明远主持向来私交甚好,而皇极寺乃是皇家寺院,明远禅师更是个能知过去未来的得道高僧,或许……二者相合,说不定……”后面未尽之语,在场的三人都明白,说不定明远大师知道些什么,告诉了皇帝。
唐礼乐闻言,“明远禅师……这名儿,挺熟的……”略一沉吟,又道:“可是今年高寿一百一十六岁的明远禅师?”
杜成铭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你不要告诉我你又不知道!”
“知道知道,在本大国师之前,深受百信及朝廷信任的堪比活神仙的人物,虽然没见过他,但早有耳闻。”
楚梦寒正要讲话,却见娘亲身边的灵婉疾步来到凉亭,在楚梦寒疑惑的目光中低下头在楚梦寒耳边低语几句。
虽然灵婉已经尽量悄声了,但在场的另外两位,一个是江湖中颇有盛名的桃花庄少庄主,一个是以奇诡闻名于世的国师,自然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在书房吵起来了!”
杜成铭身为外人,自然不好插手人家的事,识趣地起身告辞,走之前狠狠滴瞪了唐礼乐几眼,只道:“你的事我马上吩咐那边的人去办,交给我你放心。你和嫂子有空就来我别院坐坐,我最近可能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别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又是你把自己搞得不死不活的时候!”说完便向楚梦寒抱拳一礼而后飒然离去。
楚梦寒与唐礼乐相视一笑。
从杜成铭见到她直到离开,关于江湖、朝堂中对唐礼乐身份的猜测他一个字都没问过。杜成铭对自己的关怀及信任,唐某人自然是铭感于心的。
而娘亲与爹爹吵架的原因,二人已经了然于胸:
楚震寰乃是武将出身,前十几年因自己受伤留下的暗疾而不能再上战场让他每每长吁短叹,悔不当初。而今暗疾已去,十几年的安逸生活不但没将他杀敌报国,开疆拓土的热情稍稍减退,反而越积越深,上战场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南霖的战事被蜀中的都督抢了去,而此次西梁的战事,这位安逸侯爷已经向皇帝请战多次,都被夏侯公主挡了,所以今天终于吵了起来。
“爹爹此番怕是铁了心要上战场的,娘亲这是劝不住了,所以才……自我记事起,何曾见过他们吵嘴?可能这次娘亲真的气急了,说到底还是担心爹爹的身体。好歹十几年未上过战场,贸然一去,岂不是……”
唐礼乐小心地扶起楚梦寒,二人相携往书房而去:“你说我们劝还是不劝呢?”
人说夫妻吵架不能劝,越劝越有事儿……
“自然是要劝的,娘大病初愈,情绪波动不可太大,否则会伤其根本,怕是会留下病根儿。”
唐某人乖乖地点头。
二人离书房尚有一段距离,就听得夏侯公主带着啜泣的声音:“十多年了,你当你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么?更何况你的手才好多久?我大庆国当真无人了么?要让你个老弱病残上战场!”
“敏儿,你……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呢?我是军人,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庸庸碌碌地在京城老死!”
“你只记得你的雄心壮志,有没有想过我和寒儿?你若是……你若是再像那年那般叫人抬回来,你叫我如何受得住?”说到后来,竟然越哭越伤心,干脆低声抽泣起来。
书房里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就听夏侯敏之带着哭音嗔道:“放开我,搂着你的战马你的□□去!你早些战死在战场上,本公主趁还有几分姿色好改嫁!”
“敏之,别哭了,容我再想想可好?”书房中,楚震寰搂着哭得伤心的夏侯敏之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忍受着腰间公主殿下的“轻抚”。
这一手真狠,估计得淤青了。
房间外的两人面面相觑,唐某人压低声音在楚梦寒耳边嘀咕:“这个情况我们进去怕是不方便吧?”
楚梦寒点点头后拉着唐礼乐悄悄离开书房的范围,相携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