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贴上身子,温软苏香,环上我的腰肢,将头搁在我的肩窝:“本宫不在意她是男是女,不在意她是谁,是医宫的少宫主也好,是令狐王府的王爷也好……本宫要的,只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呆在本宫的身边!”
她在我耳畔呢喃,声音不大,只够我们两人心知。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我现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老天这是待我不薄,还是在叫我磨难。离开医宫的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白苏,念想着她的音容笑貌,一遍一遍贪念着她身上幽谷般的药香……我只知道,此生除了白苏,我的心已经容不下别人……
“……做本宫的皇家子……成为本宫未来的皇夫殿下……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她的薄唇如兰,摩挲着我的面颊,移至我紧抿的唇角,言语好似山间弥散的晨雾,宛若天籁之音,吐露出对我的爱意,“答应本宫好么?”
……
我深知她放下那与生俱来的威严肃穆,放下那独属于王者的坚韧。只在我面前显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是柔情万千,亦是风情万种的。
可我注定无法接受,她的情意,绵绵且沉重不堪。
“……你是天下的帝王,而我,终究要回到那崇山之巅的医宫……”
“那就留在本宫身边!”
这倒霉的熊孩子哦!怎么就这么犟呢!
被周遭这宛若水墨怡情的气氛给侵染,我不忍吐露出含在舌尖的那句“人家心里有人了”的话,又无无奈怀里的肥球情到浓时,只得暂且放下“情爱”之事,全当她还是十年前孩童,抬起双臂圈她在怀,顺便说几句安慰人的话。
今晚我未能得偿所愿,寻求到心仪的答案,她亦如此。好在我们二人都是聪明人,也不在互相试探,在离湖之畔各怀心思。
将就着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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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二日的暮霭临世时,我与兰珊又各自回到之前的生活,虽然她仍旧日日黏着我,但是对我的心意表现的更为直接,看着我的眼神不是柔得能掐出水来,就是能将我溺死在其中。
每每如此我都能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除此之外还有两改变,一是我时不时的能得到皇帝陛下召见,他老人家每次见了我,也不做表态,只当我是殿内的一件摆设,任由我在殿下跪得四肢虚浮,才心不在焉的甩下一句:“在家子学堂的功课可还好?”
我觉得他老人家话里,无非是揣着“老丈人看女婿,横看竖看不对眼的”的意思。
忙回道,还好。
他老人机便又埋头一堆晃眼的奏折之中,再度无视我。
等到斜阳入殿门,他才让我回去。结果是刚出御书房,便又再遇特来为皇后娘娘传唤的西宫太监总管。
二是,太师承应皇帝陛下要好好督促我功课的话,成功以这一理由,将我的放到了本属于小扬王的位置上,而小杨王只得跟我互换。
每次学课都能感受到后方,他传来的瑟瑟哀怨,眼神里全然透着寒意刺骨。我受不住的扭回头,便又对上一旁兰珊的爱慕之情。当当是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人整整被折磨的消瘦了一圈。
由此更加坚定了我要早日出宫的决心。
趁着早课结束的片刻空档,自觉的挪到兰珊身边,腆着笑脸。
“殿下……”
“唤本宫兰珊!”她促泛的打断我的话,一点没有要忌讳身边有人的意思,嘴角勾起笑意,眼梢上却刻着三分不容抗旨。
我嗫嚅半天,终是满了她的心愿:“……兰珊,”挨向她的脑袋,压低声音,“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溜出宫去玩儿吧……”
☆、第57章 兰珊恼怒
按理而论,兰珊理应好哄。我对她的邀请可谓足足*,可她心下像是早有准备,脸色岿然,只是眼底稍纵即逝一丝狡黠的光亮,定睛瞧上我一眼,又吝啬的收回脑袋,埋头于手中的书典。
“恩。”淡淡一声。
我皱眉困惑片刻,以为没说清楚,旋即准备在与她细说一番。正欲张口,她却抬手覆在我的唇上,阻断了我嘴上的动作。状若无视,对木儿问道:“木儿,早课习完了,我们们早早去换装把,一会是太傅可是要教我们射箭……
说完,便由木儿搀着起身,身若扶柳般无骨,袭上一阵风,翩然而去。
任我愣在原处,只带一个念头闪过,忙跌跌撞撞的冲到堂外,唤来来山,问他说,计划可成泄露。
他道,不成。
话音刚落,便见着朱红门处的太监进来宣道:“皇上驾到!”
这几日皇帝陛下与我的身心折磨,着实让我闹心抓肝,不想在此处碰个正着,忙拉着来山跪在地上行礼。好在他老人家也没有要跟我唠嗑的心思,随意甩下句“平身”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跨过殷红门槛,进了内堂。
跟众家子叮嘱了些“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话后,得知下一堂是李太傅教授射箭,便摆驾御射场。
说是,特意来看看家子们习课如何。更是在此话之后,意味深长的眯了双目,眼眸里分明印刻着我的身影……
……
人说“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我自小除了礼乐勉强,其余诗书和骑御皆是不际。今日兰珊她爹突然驾临,再结合先前那颇为诡异的眼神,我心悸不已,寒意算是从脚心直啸头顶……
御射场位于学堂西侧,占地颇大,集射箭,骑马,以及御车和武练为一体,倒是十八班武艺样样齐全。唯一不足的便是授课的太傅太过凶神。
当朝李太傅,现已年过六十,虽说老当益壮,可毕竟也不能拼勇杀敌,不过倒可以在家子学堂,杀杀我们这些小王小公子的势头。许是在修罗战场中历练过久,面容刻着三分不苟七分肃杀,唯给兰珊还留点薄面。
见皇帝陛下亲自前来,也只是上前不卑不亢的行礼。
兰珊早于我一刻钟的时间前来,现下已经更好衣物,褪下一身旖旎长裙,戎装上阵,眉宇间画着些许巾帼不让的英姿。
家子的曳撒方便,只将袖口束上方可。各自的贴身侍从在铁架上取了箭袋和弓,来山前来递到我手上。天知道,我功课是众家子中最差的,提笔还行,拉弓……我还没兰珊拉的虎口大。
“预备——”李太傅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束着银甲腰封,冷色深深,骇人的高呼一声。
各家子分毫不敢懈怠,加之几日皇帝陛下亲临临,更是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头。赶忙挨个在二十个竹靶前站定,兰珊立在她老爹身后,眼底漩着无限的担忧,锁着我的目光竟带着几缕……怜悯!
“拉弓!”
……
“搭箭!”
“……听我口令……令,令狐……令狐想,拉弓,你磨磨蹭蹭的,这弓有这么难拉吗……”李太傅绷着脸上的肌肉,黑沉的着脸向我疾步走来,宛若海角咆哮而来的风暴,差点就把我卷成残云破风。
被他这一喝我三魂七魄算是飞了一半,下意识的向兰珊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见她嘴角僵硬,正用白色丝绢捂着脸,头顶上分明写着“这人不是我皇夫”的字眼。
见状,我努力的往眼里挤着水光,力求借着这萧瑟浓秋,描绘出一副“皇夫怜兮”的水墨画景。
而兰珊举止小意的摇摇头,再投以一“本宫束手无策”的眼神。最后干脆一跺脚,犹抱丝绢半遮面的转过身去。
我还欲继续挣扎,而太傅那伟岸的身影俨然落定到了跟前,剑眉倒竖,一副要把我拎出去喂鱼的架势。
声色醇厚:“目视前方!”我赶忙照做,“左眼盯住靶心,左脚在前,双脚距离与肩同齐,搭箭……射!”
“咻!”箭羽撕裂空气,“铛!”
正中地面。
随即迎来一阵嘲讽般的哄笑,夹带着窃窃私语。
与此同时,皇帝陛下一脸痛惜,将视线落在砸地而下的剑羽和我身上,来回游移片刻,又落在了扔在捂脸的小肥球身上。嗫嚅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瞅瞅你看上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
拂尘听了,捧着手中的物事,忙上前游说安慰。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愣是说成“与众不同”,却再无回天之力,皇帝陛下踉跄着落寞的背影,被太监总管大人搀扶着回去了!
偌大的场地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还有类似于兰珊这用一腔恼怒无从发泄的。
一时间,此等后宫笑话便游走在皇城内外,口耳相传,众说纷纭,有人说令狐想在皇帝陛下面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算皇太女如何喜欢,怕是也难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人说,令狐想本就是都城内人尽皆知的顽劣不堪,只是凭着一副好皮囊暂时蒙蔽了皇太女的眼,要想入皇家祠堂,怕是悬了……
而我,在这风言风语中……欣喜若狂。
得了皇帝陛下的失望,无外乎在通往“皇夫之路”的大道上,多了一块不可逾越的鸿沟,任凭小肥球如何一手遮天,也是死马医不成活马了!
但喜忧参半的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扑入宫廷深院时,连我最爱留宿青楼之事也钻进了皇太女的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