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闻言,上下打量了蔺晨一翻,然后笑,“这种事情我们局外人是掺和不进去的。”
蔺晨听了立马接了一句,“就像你和你的霓凰郡主。”
这世上最难缠绕清楚的不过是,情债。
白璧抚摸着萧景琰书房中的山河图,山河广袤而壮阔。他目光缱绻,不知道在留恋着什么。
萧景琰推门而入,看到白璧一愣,他走到白璧身边看白璧的目光盯着北境,许久才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你明日便回蜀中去,这些事情你不用烦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我回蜀中,你可想我?”白璧听了,放下手,回转过身对着萧景琰问。
萧景琰一愣,实在是被白璧难得的直白给搞蒙了。明明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谈论私情的时候,可白璧问了,他这话便不经脑子就吐了出来,“你不在我不安心。我怕我不习惯只能看着你的信却见不到你的人。我......”话说了两句人才反应过来,这位当朝太子目光飘移,又讪讪的加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要你开心,我就很好。”
说道这里,心中又是百感交集,离别的不舍中带着为白璧心愿得偿的喜悦,可喜悦里又带着对白璧身体的担忧与隐隐的恐惧。但在此刻,他只愿告诉他那些欢喜的话。
白璧看着他,莞尔,笑容温柔,可话语却如同利刃,“可惜,我不想走了。太子殿下,打消了亲征北境的念头吧。你必须在我与林殊之间选择一个。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萧景琰我活不过三十岁,如今有了机缘,我也不过还有四个月。可林殊他可以活得更久。我不论去不去都是这个样子了,可他一旦去了便只有三个月。你看这笔账要怎么算?”
萧景琰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明白。
白璧只是温柔的看着他,不准备解释也没有安慰,他只是说:“白璧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抬起脚,耳边恍惚响起萧景琰低低的似乎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话。他说:“我不会让你去的。你们都不许去。”
真是的,还像个小孩子,以为只要自己不愿意,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可世事从不遂人意。
“你不必现在就急着回答我。我给你一夜,明日早晨,你再答复我吧。”白璧道。
萧景琰望着合上的门。突然觉得,他与白璧在刹那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脑中恍恍惚惚,一下是少时的林殊一下是初见的白璧,一会儿是再见不识的梅长苏,下一刻又是熟悉的白色影子。
在这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像里反反复复不断的是白璧方才的话语。白璧。白璧。白璧。他怎么会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竟会近乎残忍的做出一个萧景琰永生永世都无法做出的选择。
萧景琰哪一个都不会选!
白璧该好好的回家。每日煮茶下棋开开心心舒适而满足的走完他的人生。纵然,纵然萧景琰见不到他。纵然只要一想到他会消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痛得不能自己,但是白璧过的很好,那么萧景琰也会很好。
小殊,小殊他已经活得太压抑太累了。他该与他的朋友游历山水,远离那些阴谋诡计,风波诡谲。轻轻松松的走着,笑着。然后不时送来一封信一幅画,告诉他他很好。
这才该是他们的岁月时光里的东西!而不是,在血雨腥风里呕心沥血,压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光火,为了别人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刚开始准备些白璧的时候就是朝着一辈子萧景琰都不知道白璧的心思,最后垂垂老矣是才恍惚明白的那种友情里夹杂这爱情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写着写着就想那样儿子就太可怜了,让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可就是朦朦胧的感觉到了不是更萌么?呵呵,然后剧情就跟脱纲的野马一样,拉都拉不回来了。硬生生被我搞成了以爱情为主。然后本来最后想着让白璧的人生最后走的尽量开心一点,大体上都是圆满的唯一的一点遗憾也不过是不愿意让萧景琰一个人。然而QAQ,原本看电视剧现有霓凰郡主后有太子妃,觉得萧景琰和梅长苏还好了,结果一看小说,天哪!这么可基成这样,如果不是有了我家璧璧的话,如果不是太喜欢霓凰郡主的话,我都忍不住去吃萧景琰与梅长苏的粮了,最后剧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能默默捂脸一句,我果然写不来甜文啊,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汤还差点毁人设,接不上剧情。
现在看着虐的趋势已经掰不回来了,嗯,那就番外甜吧!【是不是有点随便【捂脸】】
第43章
萧景琰不准备等到明日,他一打开门,却见容文鸢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已经西下的太阳,似乎在发呆。
萧景琰着急找白璧,一刻也等不了,便问容文鸢道:“容姑娘,你可知白璧在哪儿?若是有事可否容下次再说。”
容文鸢抿了抿唇,从身后拿出出一个雕花的梨木盒子,双手送到萧景琰面前,到:“太子殿下,兄长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许多的理由,我阻止不了他,既然他将决定的权利放在你的手上,他想你也应该明白他。这些是他写了烧,烧了又重新写一遍,想了小半年才写好,准备日后给你的。现在,他说这些东西用不上了,让我拿去烧掉,我不想他的心血你还一个字都不知道就全都被一把火烧地干净,泯然不存在了。你在去找他之前不若先好好的看一看。”
萧景琰怔住,直到容文鸢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回过神看向手中上好的雕花梨木盒子。它只有萧景琰一只手那么大,轻飘飘的没怎么重量。
萧景琰想了想还是重新回到书房光上门后就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摞信。
那一刻,萧景琰突然起了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又被他强行按了回去。
他一手托着盒子,一手从中拿出第一封,简洁到简单的黄色信封上书“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亲启。”
萧景琰:“......”
带着完全无法表达的心境抽出了里面的信,不过薄薄的一张宣纸,上头写着的字也不多。
“江南十月气犹和。早闻庐州盐茶,此番倒是刚好尝上一尝。然,茶叶苦寒降火,不可多饮,甚憾之。”
上头他写的还算中规中矩,后面似乎是觉得若这般与萧景琰说话也实在是累,居然直接在纸上画了副画,一盏茶一条溪一个托着腮对着茶发呆的姑娘。笔墨淡淡看得出来是几笔草草便勾成,只是动笔的人功底不错之时几笔便画出了□□来。
“虽晓得你这水牛是不饮茶的,但顺道还是予你捎上一些,若是苏先生还在金陵你可莫忘了送去。
明日便又该启程,便不与你多说。一路行来甚安之,你且宽心。勿念。 十一月初五,白璧亲笔。”
可惜,现在只看见了信没见着茶,可是信来的路上不小心,将茶弄丢在了哪里?
下一封依旧是“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亲启。”
“拐子.......我的殿下你可这是何意。今日新学,特地叫上一声,看看灵是不灵......
.......万事皆好,不必挂念。十一月十四日,白璧亲笔。”
.......
可能是盯着看东西久了,萧景琰眼睛突然模糊了,他定了定神从盒子里拿出最后一封信。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十五年没有回来,蜀中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你没有来过这里吧。它像是个大漏斗,西有高原相扼,东有险峰重叠,北有山岭屏障,南有高原拱卫,高高低低的可难行走了。还好,我还记得。
师父说正是这样的重峦叠嶂的山间才最适合归隐而居。
也不晓得小师叔养的竹熊这会子有多少只了,我离开的时候最小的那只才巴掌大,这会儿回去它都该有孙子辈了吧。
这儿好东西多着呢,但我想也几个能得你一句喜欢。恰好今日鸢儿去帮我买砚台。多买了两个苴(ju)却砚,其发墨如油,存墨不腐,恰好捎去给苏先生用还有留一个给庭生,你让庭生挑个自己喜欢的。
蜀中难落雪,不像金陵一到冬天就只剩下满目的白。到了这里我可舒坦了,可惜你没那福气来。
山中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小小的院子,种了四季的花,一个角一季节。只是门口的槐树长大了,那还是我年少时种下的。听师父说,大门在我走之后又坏了几次,最后看实在是修不了了便换了,我说我一见认不出来呢......”
这一封他写得很长很长似乎是将他生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变化都仔仔细细的描绘刻画出来。
萧景琰颤抖这手指,抚上那一个个已经干涸了的墨迹,鼻尖若有若无萦绕的是笔墨的香还有淡淡的淡淡的近不可闻的苦涩的药香。
眼前恍惚中出现的是在一盏盏迷离的灯火里,他端端正正近乎肃穆的写下:“......见字如见面,一切安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