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先生。”列战英还有些喘气的行礼。
黎岗欢声道:“宗主,我们的手了。”
“卫峥救出来了么?”白璧上前问。
“救出来了,已经救出来了。”列战英笑着道。
“夏江到底把卫峥转移到了哪里?”梅长苏看着黎岗问道。
萧景琰与白壁也好奇。只听黎岗回答:“果然是一个我们谁都没能想到的地方,大理寺监牢。”
梅长苏低下头一笑:“还真让白先生猜准了,在大理寺。”
“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哪里知道运气好就准了呢。不过接下来,殿下,准备好了么?”白璧收敛了一贯的微笑,看着萧景琰。
萧景琰走回两步坐下,目光坚毅:“接下来,便是我的战场了。”
列战英不明白:“什么战场啊?”
白璧没说话,梅长苏拿过一便的手炉,缓缓道:“列将军以为夏江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下一步他会去哪里?”
列战英思索着:“他一定会到陛下面前大事情闹大的。那殿下到时该如何应对啊?”
“这件事情不是夏江闹大的,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大。”白璧走到萧景琰身边坐下,低眉道。
那一头梁帝被一块天然有“梁圣”二字的石头哄得龙心大悦。这一头,靖王与梅长苏对面而坐,白璧坐在靖王身后商量对策。
“苏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以武力闯进悬镜司,闯入大理寺劫囚,只要将这些事如实地告诉父皇就足矣让他勃然大怒。更何况还是由夏江亲自去说的。”
“殿下心里明白那便最好。”
“是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我也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我心中从未犹疑过,只是可能会连累先生功业难成,是在抱歉。”
“现在致歉还为时尚早。我们本是立于必败之地,可如今我们已经成功救出了卫峥。而且夏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明白。”靖王点点头,“行动虽然成功,但破绽依然很多。尤其是巡防营在外围的这些配合,一定会被夏江咬住不放。陛下又如此信任夏江,但凡他说的话天然便会信上几分,更何况我的嫌疑本来就最重。”
“一场风暴在所难免,在皇上面前失宠也罢,被猜忌也好,这都不算是死局,夏江空口无凭即使皇上信了他的话,心中也难免会有些疑虑。”
“苏先生,你说陛下会不会被夏江和誉王调拨的一怒之下什么都不顾的下死手呢?”
梅长苏看了一眼列战英,有将目光放回带靖王身上:“所以殿下一定要记住,不管夏江如何挑衅,一定要一口咬住此事与你无关。”梅长苏叮嘱道,“从现在起卫峥由我照顾,殿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能做到吗?”
靖王沉默片刻后点点头:“能。”
梅长苏见他模样,问道:“殿下心中尚有疑虑?”
靖王缓缓闭上眼睛,一瞬间的黑暗后又慢慢睁开:“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其实夏江只要将卫峥严锁于地牢当中再派重兵把守就行。除非举兵造反,否则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攻进去,他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呢。”
“因为夏江的目的并不是卫峥。”梅长苏冷冷一笑,“而是引殿下出手。夏江虽然知道殿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至于殿下能为卫峥做出多大的牺牲他并不确定。”
靖王勾了勾唇角明确是嘲讽的弧度,道:“是么?他倒想的真体贴啊。”
“其实夏江一味死守我便无计可施。可一旦他的目的变得复杂,就算再微妙的布局,我也能找出破绽。我怕的是他不设这个局。”
靖王了然,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梅长苏道:“殿下,你现在已经下了决心可以应付一切,这份坚韧我很放心,但此事多少会牵连到静妃娘娘,希望殿下到时候不要动摇。”
靖王也沉默了下来,良久方道:“我与母妃已为此深谈过一次。她的坚定犹在我之上,请先生不必担心。”
“那就好。”梅长苏的目光慢慢凝结成一点,却又遥遥地落在对面空白的墙壁上,“还有……”
“还有什么?”
“……”谋士的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不过片刻犹豫之后,他露出了浅淡的微笑,“哦,也没什么,此事以后再说吧。”
萧景琰没有太在意,而一直在一边只听着,一言不发的白璧却心一紧,看着梅长苏的目光暗含担忧。从这件事的一开始他与梅长苏都知道,事情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别无他法了。
众人离去时白璧落在最后。
梅长苏看他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微微笑着自己先轻声拉来话题:“白先生方才一直不言,可是有什么?”
“就是因为没有什么我才不发言语。苏先生已经面面俱到,没有什么白璧需要说的。也正因如此,白璧还记得先生当初对殿下之言,他,只需要你一个谋士就够了,先生可还记得?”白璧低声道。
梅长苏无声长叹,“苏某但是还不知道殿下身边有一位......”
“你知道。”
“白璧。到时候要靠你了,扶持殿下,稳定人心。江左盟若有什么事,也希望你多看看。”
“那你也要早些,好好的出来。”
“呵,我不放心你这个谏臣去做谋士,自然会早些回来。”
“那就好。”
第18章
景琰被召见入宫,白璧的心跳的比萧景琰自己还快。眼睁睁目萧景琰离去,他知道景琰要面对的是一场恶战,从未有过的恶战。
靖王进殿时还是他一贯的样子,服饰严谨,神态安素,一举一动带着军人的力度。虽然殿上梁帝的表情明显不同于平常,他也只是微微掠过一抹讶然的表情,随即仍如往日般请安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靖王一个头叩下去,半天没有回应,他自然也不能起身,只好保持着伏地的姿态。殿中一片死寂,这个时候梁帝不说话,谁也不敢多哼一声。
僵硬的气氛延续着,那甚至比狂暴的叫骂更令人难受。夏江抿着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誉王没有他那么镇定,但也勉强控制好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偷眼看着父皇的表情。
梁帝的眼锋,此刻正死死地钉在靖王身上,虽然被他盯住的那个人因为叩首的原因,并没有看到这两道尖锐的视线。
沉寂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长到誉王都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可是梁帝仍然没有任何表示,靖王也如石雕般地一动不动,撑在地上的两只手平放着,未曾有过最轻微的颤抖。
可是这种安稳和镇定最后却激怒了梁帝,他突然爆发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向靖王掷了过去,怒声骂道:“你这个逆子!到现在还毫无悔惧之心吗?”
靖王没有闪躲,茶杯擦着他的头飞过去,在后面的廊柱上砸得粉碎,可见力度不轻。
“父皇请息怒,教训景琰事小,伤了龙体事大,”誉王忙上前解劝,又端出兄长的身份向靖王斥道,“景琰,你还不快向父皇请罪。”
“儿臣奉命来见,礼尚未毕,不知罪由何起,不敢擅请。”靖王仍是伏地道,“父皇素知儿臣愚钝,还请明训降罪。”
“好!”梁帝抬手指着他,“朕给你分辩的机会。你说,今日悬镜司卫峥被劫之事,你如何解释?”
靖王直起上半身,看了夏江一眼,表情意外地问道:“卫峥被劫了?”
“殿下不会是想说你不知道吧?”悬镜司首尊难得一见的狼狈,他阴恻恻地插言道。
“悬镜司直属御前,儿臣并没有领旨监管,为何悬镜司出了事情要让儿臣来解释?”
梁帝哼了一声,明明白白地道:“难道此事不是你派人所为吗?”
靖王两道浓眉一跳,脸色登时就变了,“父皇何出此言?劫夺逆囚乃是大罪,儿臣不敢擅领。谁是首告,儿臣请求对质。”
夏江当然没指望靖王轻易认罪,听他这样说,立即以目向梁帝请示,得到许可后上前一步,道:“殿下撇得如此干净,老臣佩服。可是事实俱在,是欺瞒不过。殿下你这几日在悬镜司门前布下巡防营重兵,可有此事?”
“我并非只在悬镜司周边布兵,凡京城重要节点俱有布置,是为了缉捕太行巨盗,此事陛下知道。”
“好,好一个缉捕巨盗?”夏江冷笑道,“那么请问殿下,您忙碌了这些天,巨盗捕到没有?”
“说起此事,我还正准备好好问问夏首尊。”靖王仰起下巴,气势十足,“今日入宫前我刚刚得报,今天本已发现巨盗行踪,可在追捕时却被悬镜司的府兵横空冲散,我还想请夏首尊就此事给我一个解释呢。”
“呵哈哈哈哈,真是恶人先告状啊……”夏江微微咬了咬牙,“殿下以为这样左拉右扯就能混淆圣听吗?”
“究竟是谁先来告的状,不用我说吧?”靖王冷冷反击了回去,“夏首尊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夏江的瞳孔微微一缩,闪过一抹寒锋,正要再说话时,梁帝被他们吵得不耐开口道:“好了,朕命你们对质不是命你们争吵。”他对着靖王道:“夏江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朕倒是要好好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