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画的全是一些铅笔稿的人物,有很明显的漫画风格,也有一些像是素描的。
吴邪翻著翻著,翻到后面几页,他看见了他和张起灵的素描,画得唯妙唯肖,让吴邪不禁佩服黑眼镜的画画底子,特别是张起灵那张死人脸的神韵更是完全表示出来了。
若不是知道这笔记本的主人是黑眼镜,他就要怀疑是哪个暗恋自己还是张起灵的女孩子成天盯著他们看,才有办法那麽准确地把他们的神韵全画出来。
忽然一个激灵,吴邪才想起来,分镜这东西黑眼镜曾跟他解释过,算是画漫画的其中一个步骤,要先把自己心裡所想要呈现出来的画面大概画出来,再做修改,最后才能正式画成一页漫画来。
──靠,难不成他要把这篇文章画成漫画?吴邪嘴角一抽一抽地看了眼手裡的文章,好巧不巧地瞄到了一句文章中的他呻吟的句子,他立刻就把文章扔到黑眼镜的书桌上逃出寝室。
门才一打开,他一头撞上正好站在门外要开门的张起灵,张起灵才讲了一个「吴」字,吴邪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撞到什麽人,立刻红著一张脸衝下楼,惹得张起灵简直是满头雾水。
进房后的张起灵瞄见散乱在黑眼镜桌上的几张纸,拿起来读了一遍,便默默地放回去,对于文章的作者是什麽人,心底也有了个谱。
上星期开始,就有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找过他,问他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张起灵唯一记得的是对方还提到吴邪,问他对吴邪有什麽看法。
原本他根本不想理会对方,但对方却缠他缠得紧,连找了他好几天,他才随口回答自己觉得吴邪的个性很单纯,好相处,得到答案后,对方才笑著离开。
在黑眼镜的书桌前站了一会儿,张起灵才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萤幕继续未完的关卡。
另一方面,位在美术系系馆地下一楼的漫画研究社社团办公室裡。
「唉呀。」跟团员讨论分镜讨论到一半,黑眼镜才突然想到他把陈文锦写的稿子放在寝室裡,忘了带过来。
「别唉呀了,瞎子,我觉得这裡应该要改成脸的特写,下一格的话就是那边的。」缠著张起灵好几天,只为了得到一个「张起灵心裡的吴邪是怎样的人」的答案的陈文锦惊呼了一声,才笑著问黑眼镜,「对了,瞎子,你跟张起灵还有吴邪同寝室,总有一块去洗澡的机会吧?他们底下的尺寸你瞧过没?有瞧过的话就要照实画出来喔!」
黑眼镜脸上的笑容僵了。
之九、想太多就是心裡有鬼
接下来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吴邪一看见张起灵就会像见到鬼一样逃。
那时正接近考试时间,吴邪索性就整天待在图书馆,再不就是待在系馆的製图室画作业,除了睡觉外,能不待寝室就不待寝室。吴邪知道张起灵八成也很无辜,但看了那篇文章,他只要一看见张起灵就会觉得很尴尬,脑袋裡还会不自觉浮现出文章裡的几个他想像出来的片段,像什麽张起灵亲著自己还是掰开自己的大腿……
想到这裡,吴邪让自己的思考强制中止,用力摇了几下头后,深吸了口气。
「……你抽风啊你?」凑巧在图书馆碰到的解子扬瞪了吴邪一眼,「我都不晓得你是这麽认真的人,整个星期要找人都找不到。」解子扬坐到吴邪旁边,他到图书馆的目的不是为了複习考试的科目,而是找和自己的科系相关的书籍,他们有一个科目虽然不用考试,但得要在期中考那周交出一篇报告来,要不他才懒得到图书馆。
「操,我才想问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居然会到图书馆来,明天天要下红雨啦?」吴邪看著解子扬啧了几声,才又低头看著桌上的书本,只是看了几个字就开始觉得烦,连旁边的笔记本也是一片空白。一年级新生除了科系的专门科目外,还有一些基本的学科得要修,像是国文、英文跟历史。
对吴邪来说,国文跟历史他还算拿手,虽然自己念的是建筑科,自己老爹还是搞土木的,但他家奶奶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吴邪从小念的故事书不是别人常听的什麽外国人的童话故事,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中国古代传奇,他听著听著也就听出了兴趣,不少明清时代的笔记小说,都让他奶奶找了儿童能读的版本全看过了一回,到了中学,吴邪也就乾脆直接拿著原版的小说读,考上了高中后,史记、资治通鑑啥的他也都看过一遍了,虽然还不到熟背的程度,但对几个有兴趣的帝王、故事,要他说上几段也不是没办法。
中文好、历史好是表示他爱国,因此他的英文只有一个字形容,烂。
所以,现在他面前就摆了本拿来砸人都可能砸得人脑震盪的英汉字典,桌上还摊开了白白淨淨的课本跟差不多乾淨的笔记本。学期到现在,英文课上了三篇课文了,他现在连一篇都没读熟,对于期中考的成绩他几乎都要绝望了。
「要不是给开了报告当作业,谁想来这裡?」解子扬哼了声,拉了椅子坐在吴邪旁边,「而且寝室那样子,谁看得下书?我看你也是在寝室待不下才来这儿的吧?」一想到明明下星期要考试,他还有报告要写,但胖子却还是整天看那什麽卡通片吵得要命,旁边张起灵打键盘的声音也是忒烦人的,更枉论边画画边哼歌的黑眼镜,还是直接趴在床上一下、两下做著引体向上练身体还边数数的潘子。
吴邪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他在寝室确实是待不下去,但理由就没那麽单纯了。
不过回过头想想,他们寝室的另外几个人,还真是半点考试前的紧张气氛也没有,但他又不明白其他科系的考试是怎麽拿捏的,何况,潘子跟黑眼镜念的算是靠术科的,拿不准他们正是在给自己的考试做准备了,说不定黑眼镜的期中考就是要临场画人物素描还是交一篇漫画,而潘子就是要跑百米还是测著一分钟能做几下伏撑卧也不一定。
解子扬坐下来后,看了眼吴邪一片空白的课本与笔记本,才把他的书给抢过去翻了几页。
「你干嘛自己的书不看,抢我的课本?要我考不及格找你啊?」吴邪啧了一声,正要把课本抢回来。
「吴邪,你英文课哪个老师上的?」解子扬正看著吴邪那本英文课本的封面。
「外文系那个裘德考啊,你问这干啥?」接回自己的课本,吴邪又翻回了第一课的课文内容,裡面说是空白也不对,有几个丑丑的涂鸦是吴邪上课时乱画的。
「我跟你用的是同一本英文课本,也是裘德考上的。」解子扬从自己的包裡抓出了一本一模一样的课本,「我已经把英文读得差不多了,我的课本借你吧,要不看你课本白成这样都让人担心你考不考得过,我听说他对考试成绩的要求很高啊,你该晓得,两次考试就佔了学期成绩的八成了。」
「靠!你他娘的好人啊!」吴邪瞪大了眼睛,嘴角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接过解子扬递来的课本翻了几页,「不过你不是下星期也要考?我就今天把笔记抄一抄再还你吧!要不你考差了怪我,我就赔不起你的分数了。」吴邪衝著解子扬笑了笑。
解子扬一愣,撇过头说反正他从中学开始英文就不错,这课本的内容也不过就高中程度,考前看个几眼就没问题了……
「你个小子,得意呢!」吴邪用力地往解子扬背后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让解子扬有些重心不稳地差点往桌上栽。
「我、我先回寝室去了。」忽然解子扬站起身,抓了书就要走。
「你不是嫌寝室吵吗?」吴邪不解地看著他。
「唉,那个,有东西忘了……对!我得回去把笔记打成报告!我先走了。」说完后,解子扬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解子扬离开前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但吴邪也没想得太多,拉回自己的注意力,翻开解子扬的英文课本,看著上面整齐又工整的笔记,开始了他的誊写大业。
写著写著,吴邪也没注意到有人拿著书坐到他对面,而对方也只是静静地读著自己手裡的书,直到吴邪抄了整整一课的笔记,觉得手痠、脖子痠,打算休息一会儿而抬头时,才注意到,张起灵不知道什麽时候突然冒出来又坐在他对面。
心跳好像突然漏跳了一拍,一整就是做了亏心事还被人当场逮了个现行犯似的心虚,吴邪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些自己的课本、笔记、字典跟文具,要收拾乾淨也不是几秒的事情,说要偷跑好像也不太容易。
重点是,现在张起灵在看他了。
没事的,没事的,张起灵根本就不可能跟黑眼镜桌上那篇小说一样对他做什麽下流的事--吴邪有些做作地低头下假装自己刚刚并没有跟张起灵四目交接,一边在心裡这麽再三告诉自己,但他就是无法让自己不去想那篇小说裡那些令人尴尬的内容--我说这闷油瓶干嘛死盯著我看,难不成我脸上有中午吃饭的饭粒吗?我靠!真的有饭粒,刚刚解子扬那家伙怎麽没提醒我?
吴邪现在只能用心裡乱成了一锅粥来形容自己,脑袋裡一片混乱,却又只能强作镇定,当作啥事也没发生过。场面再这麽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给人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而追问了原因,吴邪肯定也没胆子把真相说出口。他总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最近不待寝室看书是要躲张起灵,躲张起灵的原因还是因为黑眼镜桌上那篇不知道什麽人写的他跟张起灵做那种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