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留下的众臣们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坐席,也不知道这朝会还进不进行。
不过嬴政虽然当时忘了,但走出一会儿之后也想起来自己把一群朝臣落下的事,连忙遣了内侍带来通知,说他去去就回。
有些家中有妻妾儿女的大臣不以为意,女人生孩子又不是一时片刻的事,去去就回跟没去差不多,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可嬴政都那么说了,他们也只能干等着。
那厢,等嬴政到了郑姬所在的宫殿时,事情的确还没结束,他的两位祖母和赵太后,以及一干姬妾都守在外面。
赵太后见嬴政来了,忙上前对他解释道:“郑姬怕是难产了。”
其实郑姬发动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掌管后宫最大权柄的华阳太王太后见事态不妙才会派人去打断嬴政的朝会。
嬴政皱起眉头,他初次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里面一直没听到郑姬的声音,在场的人都有点心慌。
突然,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的,不一会儿就有婢女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恭喜王上,长公子与郑夫人都平安无事。”
嬴政和几位太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但一旁的韩姬等人却是握紧了袍下的拳头,面上扬着的笑容也僵硬了,好在这时候没人去注意。
嬴政走进他的长子,而赵太后在边上说道:“果然哀家的政儿就是有福,你一来这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嬴政眉头一挑,他总觉得今天的赵太后比平时热切几分。
他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道:“郑姬所出……就叫做扶苏吧。”
扶苏亦指佳木、茂盛的树木,到底是第一个孩子,嬴政对扶苏的期望还是挺大的。
取完名字后,嬴政让婢女把扶苏抱去给两位太王太后看,让人好生照料着,然后都赵太后说道:“母后身体虚弱,今日劳烦您了,政儿送您回宫吧。”
赵太后咳嗽几声,把手搭在自己带来的婢女手上,对嬴政说道:“我这就回去,政儿还有朝会,怎能耽搁?”
嬴政又提了提,见赵太后坚定不让送,就作罢了,用和来时一样的速度回了大殿。
众臣见嬴政真的这么快就回来了,都吃了一惊。
嬴政面带喜色道:“郑姬为寡人出了长子扶苏。”
众臣当即贺喜道:“恭喜王上得扶苏长公子。”
叶煜更是由衷贺喜,毕竟那可是扶苏啊!
下了朝后,嬴政去了华阳太王太后宫里看了会儿扶苏,中途却被赵太后宫里的人叫走了。
“不知母后唤政儿来……”嬴政疑惑地问道。
赵太后满脸笑意,和嬴政撤了会儿家常,无非是以前在赵国的时候有多苦,现在总算熬过来了之类的。
听到赵太后无缘无故提起从前的事情,嬴政就知道今天赵太后这么反常一定是有事相求,却也没有打断,而是耐心等着赵太后说出目的。
“对了,我听说你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封了上卿?”赵太后问道。
嬴政点头,“确有此事。”
赵太后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这里也有个人,才华应是不落那位小上卿,更难得的是他与我有恩,我想给他某个职爵,也不求什么上卿,只要一个侯爵就好。”
嬴政问道:“是谁?”
这时一名穿着精致的内侍走上前,赵太后指着他说道:“就是他。”
嬴政见那内侍没有眉毛也没有胡子,眉头微皱,“这是个宦阉。”
赵太后回道:“他是受人算计才被宫刑的,母后已经查清楚了,你放心,他是个可用之人。”
嬴政看着那内侍有几分邪佞的眼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嫪毐。”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春平君/侯的身份实在是迷,他好像是赵孝成王的太子(?),却又得赵悼襄王的宠信,又与倡后乱,我还没找到他是赵太子的实锤,就当做不是了,不然实在是难以解释。
②扶苏名字的寓意采用了《秦谜》的说法。
第七十二章 嫪毐封侯问叶煜
赵太后笑眯眯地问嬴政,“不过是个小小的侯爵而已,政儿你觉得呢?”
嬴政转头看向赵太后,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宦阉封侯尚无先例, 母后还请容寡人好好想想。”
赵太后上前一步, 握住嬴政的手说道:“既是有功有才之人,封个侯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秦国还有谁会不服秦王的命令吗?”
找太后的手比他的手温暖很多,但嬴政却缓缓抽出手来,“寡人会尽快给母后答复的。寡人还有政务在身, 母后好好休养。”
赵太后连声道好, 放了嬴政离开。
嬴政一走,刚才还一脸恭敬的嫪毐顿时就换了表情, 他放肆地揽住赵太后的腰肢,面色不悦道:“我看他好像不是很愿意。”
赵太后勾住嫪毐的脖子,任由嫪毐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不会不答应, 就是真不愿意,我也会让他愿意的。”
令人惊讶的是,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缠绵到一起,边上那些内侍婢女却当做没看到一样,只是低着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嫪毐这才收起了不悦,得意道:“等我封了侯,看那吕不韦还敢轻视我吗?”想起前些时日他去找吕不韦,想要谋个高爵,却被鄙夷地逐出来的事,他就粗暴地扯开了赵太后的衣服,嘴里还骂着些粗话。
他并不担心吕不韦会揭发他,因为在他身份这件事上,吕不韦才是主谋。
赵太后任其施为,甚至还很享受嫪毐的冲撞。
想着自己身下是当朝太后,又即将封侯,未来指不定吕不韦要在他面前低头,嫪毐就得意极了,他肆无忌惮地臆想着。
看着赵太后放荡的面容,嫪毐伸手抚摩上去,虽然他很喜欢赵太后的身子,可总觉得还不够味。
若是那叶煜……
他脑中浮现了叶煜那张愤怒和冷艳的面容。
坐于府中的叶煜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还觉得一阵恶寒,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边上的段管事见了,慌忙问道:“将军可是受了凉?可要请医工?”
叶煜觉得自己应当是没感冒,而且室内放着火盆,也不知那股寒意是怎么来的,“不必了,替我拿件外袍来吧。”他摇摇头道。
而回到自己宫殿的嬴政满脸冷意,下令让人去查来嫪毐的事情。
第二天,赵高就来汇报关于嫪毐的资料了。
“那嫪毐本是一庶民,去年成了吕相的门客。”
“吕相?”嬴政疑道:“那他又是犯了什么罪被施了宫刑的?”
宫刑仅次于死刑,既然是吕不韦的门客,那得是犯了多大的罪过才会被处以宫刑,而这样的事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高回道:“嫪毐天生长阴,在城门口以阴关桐轮而行,正巧撞上了叶将军,他戏辱叶将军,叶将军怒而拔剑,但是被拦了下来。”
“是叶煜?”嬴政倒没想到竟然是叶煜做的,以先前叶煜的性情,倒不像是会背后下手的。
不过倒也是那嫪毐活该。
嬴政的眼中出现了对嫪毐的厌恶之色。
不管叶煜的相貌如何,他大秦的将军也不能被一届黔首侮辱。
赵高回道:“有传闻是,嫪毐入牢是因为杀了人,可有人见到之后没多久那死了人的家里突然有了余钱,而又过不久,那家人全都死了,钱也没了。”
嬴政蹙眉,这就更不像是叶煜的手笔了。
“给嫪毐行刑的人呢?”嬴政心里有个猜测。
赵高摇头道:“行刑之后几天就慢慢病死了。”
嬴政突然攥紧了膝上的双拳,“母后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
赵高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回道:“去年秋天。”
嬴政冷笑道:“给母后切脉的太医是谁,一年了也不曾见母后好转半分,要他何用!”
赵高隐约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却不敢细想。
嬴政又问道:“那嫪毐现在仍然是吕相的门客吗?”
“应当不是,据说那嫪毐前些日子去相府,结果被赶了出来。”
嬴政收起一切情绪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对赵高说道:“去寻叶将军来。”
这个时间叶煜正好在府中,因此很快就穿着一身黛蓝色长袍来了。
他穿深色衣服的时候更显沉稳,本来是想压压自己那过于醒目的容貌,可细细品来,反倒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没有那么出挑,可是却让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变得更长。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当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但这绝不是嫪毐可以放肆的理由。
想到嫪毐那时能把叶煜气得出剑,嬴政觉得嫪毐便是死也不足惜。
嬴政示意叶煜坐下,然后说起了这件事,“母后昨日来寡人这里,为一唤作嫪毐的宦阉求个侯爵。”
叶煜神色微沉,仍是继续听着。
“寡人听闻那嫪毐与你有些恩怨,想问问你是如何看的。”
嬴政要不要给一个人封侯,何须问他的意见呢?与其说是问他的意见,倒不如说是在提醒他。要知道最小的关内侯也比他这个大庶长高上一阶。
而且嬴政既然知道他们的事情,那么必然也知道嫪毐是个怎样的人,指不定也知道他根本不是宦阉,却仍是继续考虑他封侯的这件事,只能说明嬴政有要用到这个嫪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