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走姥姥家出嫁的,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那咱母女就成了颜家的罪人!”
顾笙不情不愿的拖着嗓音哼哼:“知——道——了,快走吧娘!”
穿过垂花门走至了前院,宾客已经散席了,远远瞧见江沉月同五皇子、七皇子在说些什么。
见颜氏出来,几位皇爵立刻停止交谈,并排站开,一派恭敬之态。
没有多做寒暄,顾笙便匆忙同姥姥和娘亲告别,随九殿下出府上轿。
大概是宴席短暂,没时间叙话,散席后,两位皇爵也一同跟随去了清漪园座客。
这也是顾笙嫁进府之后,头一次以王妃的身份招待皇亲。
虽说人家兄妹只是随便聚一聚,她却有心做出个内主子的样子,开个好头。
将两位皇子引入九州清晏正院,茶点的规格,照例有府里的小总管安排。
顾笙让总管一一报了菜式,随后亲自在菜谱上调整了几道,才走进屋,等九殿下正式引荐。
“笙儿见过怡王,见过承禄王。”
五皇子笑眯眯的注视顾笙,温声道:“以后就叫我五哥罢,我同你也算是旧识,那年的鼓乐大赏,还有之后的那届京鉴会,我同老七也都在场,你的表现也叫人至今难忘。”
七皇子一脸坏笑的看向五皇子,揶揄道:“二姐当时也看得挺入迷,五哥心里还想着跟二姐争一回,不成想,美人最后竟然成了咱妹媳……”
五皇子一脸埋怨的玩笑道:“可不是?鼓乐大赏那会儿,咱老九还在换乳牙,成天担心的是‘糖糕切成多大好入口’,哪能想到,这厮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五哥这心里不甘啊……”
顾笙闻言掩口一笑,侧眸瞧过去,就见江沉月正在用眼神示意五皇子闭嘴。
顾笙微微颔首:“五哥谬赞了,两位皇爵既喜好鼓乐,笙儿便再次献丑,一曲琵琶给各位助兴。”
七皇子眉峰一挑:“那真是求之不得,有劳妹媳!”
顾笙逶迤走至厅堂隔间前,侍女朝两面打起珠帘,待王妃坐入矮几之后。
侍女将一旁琴架上的琵琶送至王妃怀中,便躬身退出隔间。
几位皇爵落座后,视线全都落于珠帘之后的佳人指尖。
不多时,顾笙提起气息,柔荑轻抹。
只是一个音调荡漾开,却仿佛朝着万里平静无波的湖泊中,投下一枚光滑玉石。
紧接着,碎玉落地般清脆的琴声,肆意畅快的流淌而出。
五皇子捧着茶碗,双眸轻合,不多时,便喃喃道:“妙哉……这琴艺,真是入了化境啊!”
一旁江沉月终于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敛起浅瞳戏谑道:“差不多就行了吧五哥,就算马屁拍上天,她也不可能改嫁了,您这是何必呢?”
五皇子一撇嘴,睁眼斜了九皇妹一眼,把茶碗往桌上一撂,叹了口气,正色道:“别闹腾了,今儿来是要说正事儿的。”
七皇子闻言也直起身子,挪了挪椅子凑近桌子道:“对,今儿咱得把这事儿商定好!”
两人点头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看向九皇妹。
江沉月两边各瞥了一眼,舔了舔薄唇,认真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五皇子先开口道:“你说这事儿吧,把大哥二姐都推上绝路了,退无可退!
二姐让咱们联合上折子,咱要么就一起撒手不问,要么就一起表态,别最后逼得咱几个也不得不分道选边儿站!”
七皇子点点头,神色困扰,低声道:“咱们绝对不能站队,就算大哥这回真没戏了,咱做兄弟的也不能再上去踩一脚。”
五皇子点点头,叩了叩桌面:“你怎么说?老九。”
江沉月挑眼看了看他,垂眸道:“主要看你们,大哥有戏没戏其实还不好说,二姐……”
似乎有些犹豫,九殿下顿了顿才继续道:“二姐是个认死理的,忠孝仁义忘不了,就算咱不表态,她也不会迁怒于咱们,就怕成不了事儿,会导致她往后使出些极端手段。”
五皇子点点头,叹气道:“是啊,二姐那样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不达目的能罢休吗?闹大了可更难收场!”
七皇子一手摩挲着下巴上蓄起的一小片髭须,语重心长道:“我瞧着都憋屈,父皇直接照祖制立下储君不就得了?二姐这样的能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五皇子斜了他一眼:“这不是咱们能干预的事儿,今儿就谈一点,这回咱是一起上折、还是一起回绝?”
几个皇爵的嗓门不大,奈何距离近,顾笙在珠帘后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再说江晗的事。
心一下就乱了,手上拨错了多少个音调,好在几个皇爵心思也不再赏乐上。
顾笙一直隔着珠帘,观察江沉月神色。
其实神色仍旧同儿时差不多,在政事上很少主动提出意见,面上也没流露出任何波澜。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顾笙能分辨出,江沉月是当真没隐藏什么情绪。
谈话中,似乎也有促成二皇女继位之意。
顾笙心绪繁乱,脑子里回荡着江沉月对江晗的评价——
“认死理”,“忠孝仁义忘不掉”,“极端手段”……
顾笙闭上眼,心口一阵狂跳。
没错,没错……
江晗确实是这样的人,前世也一样。
距离那场浩劫只剩下两年了,这一世,大皇子因为陷害庄妃的罪责,处在了下风,而对于江晗真正的危险——
顾笙抬眼看去:此时此刻,江沉月当真是没有半分争位之心,会不会一直如此不变?
不多时,那头几个人已经商定出结果——“统一回绝。”
顾笙略皱了皱眉,江晗免不得会对这样的答复痛心失望。
商议完要事,五皇子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下月上旬,西疆的硕君就要来咱大夏和亲了!”
七皇子一扯嘴角:“这咱早知道了,五哥说这话,是提醒咱们别抢食?
可我听说,那位硕君是要求自个儿选皇爵啊!
不是咱几个争取,而是人家挑咱几个,您有那意思不管用啊……”
江沉月略显诧异:“来和亲的硕君挑皇爵?”
五皇子啧啧嘴,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可不是?这位硕君来头可不小……”
江沉月好奇道:“是公主还是皇子?”
七皇子接话道:“是个公主。”
五皇子挥挥手,示意二人别打断自己,继续一本正经道:“我给你们讲,那美人,可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公主’!”
江沉月闻言一挑眉,忙不迭提醒五哥:“不可能,‘天下第一公主’,不是你九皇妹么?”
七皇子“噗哧”一声笑喷在桌上。
五皇子咧嘴哈哈笑道:“诶对!第一公主是咱家老九,那她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个第一……”
江沉月接话道:“硕君?”
五皇子这才拍桌笑道:“对对!是天下第一硕君!”
身为天下第一公主的九殿下这才满意的颔首微笑。
顾笙在珠帘后被他们这一闹腾,顿时也忍不住笑出声,心里的担忧也稍散了些。
又听五皇子继续道:“话说在前头,你们可都娶上了正妃,就我一个府里位子还空着,前年请婚还被孙阁老家千金推拒了……
这一回公主来和亲,你们怎么说也给五哥留点脸面!”
七皇子耸耸肩:“我反正没兴趣,娶个天下第一回来,供不起。你要放话,就对着老九,她才是你最大的威胁。”
江沉月嗤笑一声:“威胁?又不是皇子,你操哪门子的心?”
五皇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就别谦虚了,但凡是个硕君,管他男女,你就是五哥最大的威胁!”
闻言,珠帘后的顾笙微微一顿手,脑中飞转——
西疆和亲公主?
那好像,是江沉月前世的王妃……
第116章
跟前矮几上的香炉还在袅袅飘烟,顾笙的思绪仿佛陷入了一团绵软迷雾之中,莫名的压抑,却无法挣脱。
外头一直在聊着关于那个西疆公主的传闻,她只觉耳朵翁翁直响,却听不清晰。
直至金乌西坠,九殿下带王妃起身送走了两位皇子。
看着两位皇爵的车舆,消失在胡同口,顾笙转身回府,一路怔忡着走去前湖垂柳边发愣。
直到身旁的两个丫头,被身后来人挥退都没有察觉。
一双玉手自侧腰拦住她的小腹,温热的鼻息划过耳畔,一个吻落在脸颊。
顾笙熟悉那气息,没回头,只淡淡的开口:“殿下,皇上明年才让您给仆请封,却以王妃礼在颜府办了酒宴。若是中途有变,我娘家人往后要如何在亲友面前抬头?”
身后人闻言一怔,随即蹙眉急道:“有什么变?你想反悔不成?”
顾笙转过身,抬眼注视着那双桃花眸子,摇头道:“不是,仆是怕您……”
欲言又止,有些心虚,她自个儿不想尽“王妃的义务”,让人家小皇爵成天憋着,这么着还不让人换王妃,好像说不通。
她不想阻挠九殿下纳妾,却不希望那公主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位子给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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