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应该是建安十二年,袁尚等人逃入乌桓之时,他记得就是这一年的乌桓之征让年仅三十八岁的军师郭嘉不堪劳顿,病逝回程途中。
“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筹如范蠡,决策似陈平。可惜身先丧,中原栋梁倾。”他倒真想见识见识这鬼才郭嘉郭奉孝是何等不羁聪颖之人。
“主公,嘉以为远征势在必行,便是许都不留一兵一甲也是无碍。”正想着,与众人意见全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很是清朗,间杂着清咳声,有些病弱,有些傲气,也有几分洒脱。便是未见其人,听了这声音也能想象出声音的主人是何般的俊雅风流。
“军师何出此言啊?远征万万行不得啊,许都更是不能不守啊!”
“是啊,军师此言是何意?难道是要将许都白白送与那刘备小儿手中?”
郭嘉话一出口,不出所料地迎来了一片不赞同,然则郭嘉本人却淡定得很,信心满满地站起身,踱步到林勺身边,微扬高声音道:“自然不是,嘉这么说自有嘉的道理。”
说着,郭嘉微微低下头,与林勺耳边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带着笑意地说:“主公何不听嘉细细说来?”
林勺勾唇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轻缓地睁开眼,顺着郭嘉的声音看去——
第2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两打
眼前的人一袭儒士青衫,清俊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一双眉毛斜飞入鬓,浅色的唇勾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林勺在心中打了个响指:难得的气质美人,最是那一双如星子明亮的眼眸动人心弦。
林勺双眼微眯,支起胳膊撑在扶手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含笑道:“奉孝说说。”
“刘表不过一介只知座谈的政客,其能力万不可能左右刘备。如此,刘表怎会安于被刘备挑拨,不防备于刘备呢?嘉料定,刘备若真去寻了刘表,刘表不但不会答应他,出于这番考虑还会从中阻止他!”郭嘉摩挲着袖口,侃侃而谈:“再则,袁绍对胡人有恩,让袁尚逃到了胡人境地,胡人又怎会不帮袁尚他们?若真留了袁尚,恐怕就是个隐患。主公你想,如到那时我方南征,胡人却在我们后方有了行动,可不就不安稳了?”
林勺对这段历史还有点知晓,自然知道郭嘉所说不错。然而,他并没有立即表示赞同郭嘉,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他。
郭嘉这才回过神,意识到林勺过长的注视,顿了顿,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脸,问道:“主公,何故如此看着嘉,可是嘉哪里说得不对?”
林勺笑着摇摇头,不慌不忙地抽开撑着下巴的手,移开视线,问下面或是恍然或是蠢蠢欲动的将领谋士:“你们怎么看?”
“末将以为军师说得甚是有理。”
“军师不愧是军师,想常人所不能想,不过末将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郭嘉显然没把这人的问题放在眼里,仿佛笃定了这人的问题必然不会给他构成威胁,神色淡定得很。
“那胡人之地偏远险峻,以我军现在的情况真的适合远征?军师又有几分把握攻下乌桓?”那人抓的倒也是重点,面色肃然地问。
“正是胡人之地偏远嘉才断然要一征乌桓。”郭嘉背手踱步到营帐中间,直视着问那话的人,一字一句道:“胡人向来仗着自身地势偏远,此刻必然无所准备。他不设防备,我们便趁这个时候来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然能将乌桓一网打尽。将军考虑到我军此时境地也算不错,但此时我方虽是虚国以征,却能永绝后患,一劳永逸,如此利弊,想来将军也是能明白的。”
那将军一听,犹如当头棒喝,恍然于心,心中实乃佩服郭嘉的大局观,忙站起身,真诚地对郭嘉拱拱手,诚心诚意道:“军师大才,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郭嘉没有因为将军连声的称赞感到一丝一毫的骄傲,倒反是觉得不过是稀疏平常之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没有谁再对他提出质疑,这是郭嘉意料之中的事。
如今,他只需要林勺的一声应允,乌桓随即便是囊中之物,将整个北方划入版图也是指日可待。
“主公?”久不见林勺出声回应,郭嘉回身唤道,提醒林勺做出决定。
林勺确实因为郭嘉的这声唤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郭嘉身上,但林勺却没有如郭嘉所愿,给出答复。
“都散了吧,我乏了。”林勺散漫地摆摆手,对一众茫然脸道。
“主公,何故迟迟不下决定,可是还有什么顾虑,何不与嘉说来?”林勺这般言语实在郭嘉始料未及的,心中一沉,试探着问道。
林勺不答,意味深长地看了郭嘉一眼,随后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意义不明地重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郭嘉不过是一介文人,又体弱病寒,被林勺这么一拍,胸口一震,猛咳了几声。林勺不关心几句,也不安抚,就这么在众人更加莫名其妙、迷茫不解的眼神下,大步跨出了主营帐。
一出营帐,士兵操练之声就传了过来,林勺略带兴味地看了一会儿士气满满的操练,随后在系统的指引下,钻进了曹操的营帐。
曹操的营帐出乎意料地整洁,行军布图的案几上除却兵书地图竟还放了一盏酒。曹操这等性子多疑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在行军途中饮酒?转念又一想嗜酒成性,又无人拘束的郭嘉,林勺对这盏酒的存在意义有了几分猜测。
林勺揭开盖子,就盏口虚放于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酒香清淡,相较于现代各式各样的烈酒,这盏酒实在算不上什么。
林勺也没有兴趣去尝这酒什么味道,盖上盖子放置于一旁,静静地等待着郭嘉的到来。
他是料定了郭嘉没有得到答案会来找自己的。
那一会儿他之所以不出声不赞同不否认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是要做昏君啊,如果他就这么跟着曹操的足迹走,他还做什么昏君啊?第二个则是郭嘉也是因为这次远征疲劳病疾而死,这么个赫赫有名的有趣之人,他还没欣赏够呢,就这么死了多亏啊!
正这么想着,营帐外传来郭嘉的一阵轻咳声。
“主公,可曾休息?”郭嘉压低了声音问道。
“奉孝进来吧。”林勺站起身,绕到案几前面,倚着案几说道。
“是,主公。”郭嘉应了一声,掀开帐帘的一角,弯身走了进来。
此时的郭嘉虽然还像林勺之前所见的一股子魏晋风骨,却又比那时更加病弱了。林勺笑容更深,也没刻意装扮做曹操的样子,对郭嘉招招手,“过来。”
郭嘉眼神恍了恍,疑惑了片刻还是靠近了林勺。
“主公今日那番举动到底何意?恕嘉愚钝,实在思索不明。”郭嘉皱着眉头,随着自己的话又认真思考了一圈,愣是没想通林勺的意思。
林勺轻笑一声,那张让人羡慕不已的俊脸猛然压向郭嘉。郭嘉一愣,下意识后仰,却被林勺伸手扣住了后脑勺。
“主……公,您……”暧昧的动作让郭嘉心头一跳,随之手足无措地偏开眼,强使自己不去注意林勺脸上的轻漫。
他的主公向来不会做这等轻佻之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主公今日变得如此反常?郭嘉面上急恼地涌起微红,心中惴惴不安。
林勺自是能看明白郭嘉心中所想,不过他倒没这么在意,郭嘉一时半会儿还不可能断言自己是假冒的。而且,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他自己开心就好。
“宿主,请不要这么猛烈地崩坏曹操人设,虽然系统已经做了掩饰,让所有看到宿主的人下意识觉得宿主就是曹操,但是宿主人设崩的太厉害还是会被人发现的!宿主你可不要忘了任务失败的惩罚,这和以前的过家家可不一样!!”系统在林勺脑海里一个劲儿地指责林勺,着急之态只恨不得在现实里现形,手把手地教林勺怎么做。
系统的焦急没有能传达到林勺心里,林勺可有可无地应了系统一声,转而顺着郭嘉的后脑勺抚了抚,捏起一束发丝置于郭嘉眼前晃了晃。
这束发丝与其他地方的顺滑黑亮不同,枯燥如死木不说,还隐隐呈现灰白之色。
“主公!”郭嘉神色一变再变,陡然伸手躲过自己的那束发丝,连连后退几步。
林勺也不说话,转头拿起案几上的酒盏倒了一杯酒,把玩似的捏在手中转了转,直转到郭嘉心痒痒才道:“这酒我早已为奉孝备好,奉孝要尝尝吗?”
郭嘉听言,埋首挣扎片刻,最终一抬头,目及林勺手指尖缓缓转动的酒杯时,眼神控制不住地一亮。
“嘉多谢主公厚爱。”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林勺被郭嘉这一秒变脸的样子逗乐了,原并未想真给郭嘉的酒杯抖了抖还是到了郭嘉手中。
手中有酒,一时什么都不在心中,唯有杯中这股清泉。郭嘉嘴角勾着笑,比之平常,多添了几分浪荡洒脱。一杯酒一饮而尽,郭嘉满足地眯着眼咂咂嘴,赞道:“酒意人生才是尽兴,许久未曾碰酒,只这一杯也仿若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