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树枝在地面上简单勾勒出一张地图,圈出族人报告的出事区域,凝神定位到了最近的一个飞雷神术式。
他抹掉简易地图,从原地消失。
再出现是在森林里,他从树干上拔下苦无,珍而重之地抚过柄上不起眼的深色印记,环视周围。
现场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树干上遍布苦无手里剑的划痕,满地带着些微血迹的残枝落叶,几棵树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成片的树身被烧得漆黑,地上还残留着土遁过后遗留的小土堆,被水和成一摊稀泥。
没有尸体,这点让太阳松了一口气。
可能表明战斗双方去向的痕迹都被刻意处理过了,不过他也不需要那种东西,微阖眼帘展开感知力,顺着搭档留下的些微查克拉追踪而去。
他一路留下标记以便后来的人寻找搜救,最后停在一片看上去毫无异常的空地上。
熟悉的气息在这里突兀中断,他像一只跟丢了猎物的猎犬一样盲目地原地转了两圈,眯眼看看碧蓝如洗的天空,有些无措。
这时隐约有奇怪的动静传来。
体质问题视力不好,因而太阳的其他感官比普通忍者更加敏锐,他凝神侧耳细听一阵,越伏越低,整个人趴到了地面上。
地底下传来嘤嘤嗡嗡的声音,听不真切,但能肯定是有人在说话。
他试着用查克拉探查,被不知名的屏障挡住了,想必搭档的查克拉消失也是出于这个的原因。
知道方位就好办很多了,他并没有耐心待在原地等援兵顺着暗号跟过来而放任搭档在不明敌人手里遭受危险,费了一番功夫在周围一块石头后找到类似通风口的渠道,小心地拓开通道,成功潜伏入地下暗藏的空间。
一路有爱神之力BUFF加成,太阳惊险而神奇地躲过了重重巡查溜到了最里端的房间门口,放倒两名守卫,撬开门锁进去。
牢房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饶是受过暗中视物训练的忍者也看不清什么,他没走两步,脚下踢到了柔软的东西。
他蹲低身子伸手去摸,那是一具人类的身体,皮肤上带着血液的粘稠感,触手冰凉。
太阳绷了许久的神经“嘎嘣”断了,悲从心起,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扉间……扉间……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们还没来得及做酱酱酿酿的事情……”他摸索到尸体的头部,捋了捋半首后面扎手的短发,往事种种走马灯般一一闪过。
黑暗深处有人轻轻喘了口气,虚弱地道:“……太阳。”
太阳的抽噎哽在喉咙里,愣了愣,抬头不敢置信道:“扉间?!”
黑暗中那道声音应了一声。
太阳循声扑过去,碰到半靠在墙边的人,温热鲜活的肉体,温热的。
他反而更加止不住眼泪,哽咽着唤:“扉间!”
“……是我。”
莫名的不满足感,他又唤:“扉间!”
“……嗯。”
还是不够,他恨不得能把这个名字刻到嘴边:“扉间!”
“……”
“扉间扉间扉间——”
“……闭嘴!你想把敌人都引过来吗?”
听着稍微有了点活力的低斥,他开心起来,伸手环上搭档的腰,把眼泪抹在对方带着血腥味的铠甲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搭档又艰难地呼出一口气,道:“帮我解开。”
太阳摸索到绳结,翻出刀片利落地割断结实的绳索,又解开搭档的铠甲,找出纱布,按照族人说的右腿位置稍作包扎。
“那个伤口、先不急……”搭档说,“手……”
他心觉奇怪,手上的绳结刚才解开了,应该没什么异常了才是?
他顺着手腕一路摸上去,停在肩膀上。隔着皮肤可以感觉到手臂与肩连接处的关节呈现异常的扭曲状态,显然是‘被’脱臼了。
太阳呼吸一滞,鲜见的怒火从心头冒出,两三下窜高烧遍全身。
他在心里问候了劫持者的祖宗十八代,嘴上柔声道:“我没怎么接过,可能技术不太好……你忍着点。”
爱神这次并没有眷顾他,他硬着头皮一连怼了三次,才勉强正确接上了关节。
正准备接另一边,一直强忍着没吭声的搭档抬手拦住他:“这边……我来就行了。”
只听得轻微的“咔哒”声响,手臂复位,搭档应该是扶着肩膀缓了一下,长吁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
太阳心疼地去搀,估计真疼得狠了,搭档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把一半体重放到他身上。
“太阳,你进来时发现了吧。”与状态不符,沉稳的男声冷静道,“这个地方,屏蔽外界查克拉,并且用不了飞雷神。”
“啊……”太阳怔怔地应,心里却不合时宜想的是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临危不惧,冷静应对突发情况,此时面上一定是想象中那副帅极了的严肃模样……
不知道他思路跑偏的搭档接着开始分析敌情:“据我所知,敌方大概是不乐见千手与宇智波结盟的反动势力,二十人左右,熟知我的战斗手法,单人实力在我之下,联合起来我不能敌,不过如果大哥来了倒是没问题……”
太阳讷讷道:“就我跟你呢?”
“……”他的搭档默了默,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一个人来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搭档显然有点生气了:“宇智波——太阳!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自己一个人闯进情况不明的敌方基地?!”
太阳被吼得相当委屈,不甘地反驳:“所以我就该让你独自深陷在危险里吗?”
“——那也比我们两个一起送死好!”
太阳猛地侧身抱住旁边的人,将脸埋进对方领口的一圈毛,哽咽着嗫嚅道:“扉间……我真的太担心了……我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搭档默然任他抱了会,推开他自己站直。
“宇智波太阳,别忘了,你是个忍者。”
对于作为所效忠君主的黑暗之刃的忍者而言,一切可能影响实力和判断的感情,都是应该果决割舍的累赘。
太阳扯扯嘴角,说:“可是我爱你。”
虽然出去的希望微弱到渺茫,但比起在牢房里跟那具千手族人的尸体待在一起坐以待毙,两个人还是默契地选择了尝试。
先前放倒的两名看守很快就被发现了,偷溜计划夭折在开头,不得不开战。
从英雄救美到被美人救,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位于地下封闭空间,太阳不敢乱用起爆符和毒,实战经验的严重缺乏让他难以应对敌人的近身攻击,只能靠着过人的直觉尽力闪避,于是渐渐的局势就变成了搭档瘸着一边腿护着他向外突围。
敌方人多势众,他们两人被前后夹击在狭窄逼仄的甬道里。
太阳看着搭档喘着气将苦无捅进一个敌人的喉管,手腕翻转,横向拉开整个脖子的同时旋身架住身后另一个敌人挥下的匕首。白发的男人半首后的面容肃穆,红眸冰冷残酷,薄唇紧抿,脸上身上沾满了自己或敌人的血液,一向一尘不染的毛领子都被糊得一团狼藉,却依然尽力将他拦在身后。
搭档在浴血奋战,而他只能畏首畏尾地躲在对方的庇护下,一丝多余的动作都只会更拖后腿。
随着时间推移,带伤作战的搭档逐渐显出力竭之态,身上伤口愈渐增多,而敌方只折损了不过五六人。
太阳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
他好不甘心,明明是来救人的,结果自己不但没帮上什么,反而因为实力太弱成了要受人保护的拖累。
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像搭档说的那样,他们两人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虽说殉情何尝不美好,但搭档不应该死。他还没看到木叶成立,还没为那个村子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还没成为二代目火影、将面庞留在颜岩上供后世万人景仰……
搭档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不能。
太阳下了决心,摸出枚混了神经毒素的烟雾|弹,砸往脚下的同时抬手挡住与搭档缠斗的敌人的一击,用力将搭档推出被烟雾笼罩的人群。
“扉间!走!”他喊,“顺着走道到尽头,我在出口附近留了记号,快走!”
他也不管吸入气体毒素多少了,趁着敌人纷纷下意识掩嘴的当头在两边壁上贴上起爆符,毫不犹豫抬手引爆。
在爆炸的明光亮起的前最后一秒,他看到的是搭档踉跄着跑远的背影,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啊,真是无情呢。
他没什么实感地想,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嘛~无所谓了,来过,活过,爱过,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负这一世宇智波之名。
不过……唉,这种死法,都没办法跟想象中一样躺在扉间怀里临死告白让他记一辈子呢。
抱着这样遗憾想法的太阳,在轰鸣着坍塌的隧道中,莫名其妙地,开眼了。
他只感觉脑子里“嗡”一声,眼前整个世界变得无比清晰,掉落的沙土泥块在他的注视下运动得越来越缓慢,最终停在半空。
他怔怔地环顾四周被定格成一幅奇特画面的景象,猛然回神,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向外跑。
在他爬出通风口重返地面的一瞬间,脚下一沉,整片空地齐齐往下塌陷了半米。
一连串的惊心动魄让太阳连后怕的精力都没有了,木然把自己的脚从地下拔|出来,歪歪扭扭地站起身。
旁边显然也是刚出来的搭档瞪着他,难得的显出见了鬼般的不敢置信:“……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