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知晓了是个男孩子，便也绝了心里的念头，却没想成了对方的残想。
他应该感到恶心的，知道对方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因为曾经自己的童言无忌。他应该感到反感的，知道了对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那般异样的想法。可是心里面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以一种欢快的情绪叫嚣的，他依旧是我的。
就仿佛最开始站在树上，看见了那袭红衣在舞台上夺夺生辉心里的蠕动。
北方有佳人……
“佛爷，三爷说没有！”小书生有些慌张的话语打断了张启山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背地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佛爷，过了近日他们可就要把东西转移了，不然我去找狗五爷借一只……”
“慌什么！”张启山敲了一下小书生的脑门，“吴筌退出去了！”
“退出去了？”小书生的声音猛然一抬有些慌张，“这种时候他怎么能……”
“无妨，叫霍七姑去找姓齐的！”张启山的声音淡定自若，“他也在日本留过洋，察言观色更是一流，对这帮人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怎么周旋！我和二月红的关系已经被怀疑了，他可没有！让他传话给二月红，想办法拖住这群人！”
“八爷一向狡猾，和日本人关系又相近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只是为什么是霍小姐，换了一向是戏迷的九爷岂不是更好？”小书生有些不理解，“更何况之前佛爷您都……二爷他会答应么？”
“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这一步了！”张启山端起茶杯，看着舞台上正在唱戏的人影儿，“解小酒还有他的任务！只是这事儿成之后你跟在解小酒身边，你来我身边时日不长，没几个人对你有印象！一旦你瞧见了半截李的信号，让解小酒去找老六！”
“佛爷？”小书生有点儿懵，不知道中间到底是什么曲曲折折。
“小海，你还小，这趟水你别淌！”张启山叹了口气，“你是我看起来的孩子，我信得过！玹儿他尚小不懂事，现在许是在恨我，不过一切都会随时间过去的！”看着台上的人，“只是我张启山自问无愧于天地，却亏欠了他良多，张家也算是……”
“佛爷！”小书生忽然反应过来张启山说了什么，“您……”
“事成之后，北上的调令就来了，眼下战时终了，也是时候挑一边儿站了！”张启山叹了口气，“南边儿的势力你全全收手，跟着我这些日子你也知道那儿是重点，玹儿在我手上这件事情知情人甚少，兜着点儿别漏了！”
小书生看着一下子萎靡了几分的人，想起了小院里那个被绑着的倔强小子，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一笔还不清的债。就好像阿四是被二爷所救，后来承蒙二爷诸多关照，本是一心牵挂在那人身上，偏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落得如此下场。
又或者是二爷和佛爷，曾经那般的至交好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亦或者是佛爷于他，报答不清的恩情。以及那日站在拐角处静静陪伴着跪在张府大门前二月红的那人，没见过他哭，可那日他的表情却比哭还要令人心碎。
说不清道不明的……
向后退了几步，小书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么和张启山相处了。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小书生默默地转身离去。幼年这男人从锅里救出自己的恩情，少年让自己识文断字学习武义的恩情，青年交自己为人处世的恩情，他会用下半生来还。
只是可惜了，不是还给这人，而是代替这人还给他最亏欠的人。
张启山坐在隔间里静静地看着台子，瞧着报幕人报出说今日加戏时底下那群人的吆喝，瞧着那人站在台子上时看着自己方向的冷然，瞧着对面高官悄悄地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瞧着底下的众生云云……
这出戏唱完之后，二月红估计还要去这些日军的府子里走一遭了！张启山瞧着台上那人穿着一袭红袍巧笑焉兮，忽然明白了为何都说戏子无情。明明这人那般的讨厌底下的日寇，去能说出那般似是仰慕的话语，引得狼叫不断。
他知道这人素有傲骨，可是却也没想到他放下平日里的身段，竟是如此动人。
“早就听说各位军爷生的高大威猛，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二月自是仰慕多时，今日得诸位爷的贵眼高看一筹，自然是好生准备了许久！只盼是诸位爷不要嫌弃呢！”话说到后面，俨然变成了日语，令张启山一愣。
“美人儿会说我国语言？”底下的调戏和惊艳声不断，更有甚者开始跺脚起哄。
“可不是因为仰慕主位君爷的雄姿！”台上那人用袖子捂嘴，“二月再唱一曲给诸位听，听完之后可就盼着让诸位爷满意了！只是这准备时间有点儿长，就是怕诸位爷嫌弃等的时间太长了，侯不起啊！”
“美人话都放这儿了，当然等得起！”底下哄笑声一片。
“有爷这句话，就成了！”张启山看见那人在台子上走了一圈，眼角眉梢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媚意，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发凉。只是现在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知日寇到底把东西藏在了哪里竟是这般难找。
攥紧了拳头，张启山压下了心里不好的预感，垂下眼开始闭目养神。
第57章 落幕
隔了几日，当齐算盘和阿四收到了张启山传来的消息，穿着天皇军服混进府邸主间的时候，就被里面冲天混合的味道刺的用手挡住了鼻子。在斗子里也不是没有闻见过这样这样冲鼻的味道，只是却没有这股子味道来的令人有种犯恶心的冲动。
“爷！”阿四面色一变就向往主间里面冲，却被齐算盘拦住了。无视了阿四想要杀人的眼光，齐算盘冷静的指了指放在宅子最中间的那个箱子。箱子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之前张启山让他们找的东西。
“这些人是二爷解决的！”齐算盘的声音非常淡定，“二爷的身手你也是了解的！二爷最擅长的可不就是一手一刀致命的暗杀么！”曾经和二月红下下过斗，见识过他那般连血尸都防不胜防神出鬼没身手的齐算盘，指着地上那些人惊恐的表情。
“那你拦我作甚！”阿四的表情难看的紧，“爷定然在房间里！”
“你也不瞧瞧着血都凝了多久了，二爷怕是早就撤了！东西放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佛爷让你我来取，怕两路人马走岔了而已！”齐算盘说得非常淡定，“你以为此番过后，二爷还想再见到佛爷？你不提你家爷把东西送过去么？”
“可是……”阿四愣了愣有些犹豫。
“我送了好了，反正我也不想见佛爷，东西交给小近卫兵就可以了！”一边说着，齐算盘上前躬身将箱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这事儿完了之后，我就要跟着佛爷北上了，此次怕是最后一次……”话还没说完，东西就被阿四抢走了。
“我去送！”阿四将东西塞进了随身带的包里，转头看了一眼满地横尸，转身离开。
齐算盘看着阿四离开的背影，在原地占了一会儿。估摸着阿四已经离开了府邸不会回来了，才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踩着一地的尸体向屋子里走去。阿四不从医自然看不出来，这些人并非是死于后来才补上的脖子上那道伤，更是闻不出来，那股令人犯恶心的味道，是一种金属和腥臭味的混合，他曾经在一个高官养的小男生身上闻见过这种味道……
日本从来都是荤素不忌的，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甚至他知道，很多心理变态的人喜欢和男人在一起，因为看着同类在身下辗转哭泣的时候，那种征服欲是女人办不到的。
那人长着一张雄雌莫辩的漂亮脸蛋，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是身手不凡也不见和黑背老六那般肌肉雄壮，却也没有平日里女人的娇羞，放在那里都是引人注意的料。更何况大抵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种冷淡的眼光和表情，更令人心神向往。
“你倒是机灵！”推开门，略微沙哑的声音就穿了过来。踏过隔断就瞧见了只身披着大红色戏服，光着脚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的二月红，齐算盘闭上眼睛扭过头看着床上那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用布堵住了嘴光着身子的倭寇。
“二爷，走吧！”垂眼看着地上破破烂烂的里衣，齐算盘声音有些抖。
“你自己走吧！”二月红嗓音沙哑，一点儿都令人听不出情感。
“我陪着二爷！”齐算盘叹了口气跨过了屏风，听着声音似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二月红也不恼，只是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的踱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似乎碰到了什么地方，二月红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但是随即消失无形。轻轻地摸着床上壮汉的脸，二月红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他都没有碰过我，你怎么敢？”
“不过算了，我也知道了！”手中的匕首慢慢的划过了男人的脖子，尖锐的刀锋沿着被人捅出来的那些伤口，拉出了一道新口子，鲜红色的血液慢慢的向四周扩散。日寇开始吱吱呜呜的挣扎，表情有些狰狞却无济于补。
“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说着，匕首狠狠地朝着那里扎了下去。只是二月红脸上的笑意还为退却，就眼前一黑被人打晕了。日寇神情一松，看着站在二月红身后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然后被松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