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头,莲蓬窝在怀里睡得香的不得了,他正巧无聊,子衿驯夫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的……平日里一般是在自家宅子里就打发好了的。
“向问天!你给我说清楚!饶云珠到底是哪个!不说明白了,老娘今日绕不过你!”
“你小声点!”鞭声响过,向问天开口远远的已是在另一个地方,他带着些无奈努力小声地劝阻道:“你不要听童百熊他们瞎说……我怎么可能去金屋藏娇呢,家里的钱不是都在你哪儿吗……”
“放你娘的屁!”嫁人之后的子衿说话越来越犀利:“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吗?钱都在我这,那屋子里的金骑彩哪儿去了?这当票难道是童百熊伪造的?好啊你跟向问天,还会当东西养女人了啊~?”
“不不不不不!!”
又是一阵拳脚互博,东方前不久不知抱着什么心态点拨了子衿一二招,向问天好像有什么顾忌施展不开手脚,一时间漫山遍野只闻得向问天的痛呼声,子衿却全然没有怜香惜草之心,终于在一声惨叫之后,彻底没了声响。
“怎么又断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子衿懊恼地抱怨了这一句,随即便是雪地拖行的沙沙声,东方侧耳细听,又不自觉想起方才在打斗声中穿插的小小的骨裂的动静……
疼死了……
东方打了个哆嗦,低头看一眼砸吧着嘴流口水的莲蓬,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教主……”
顾长安自小路的那一头蹑手蹑脚走近,大约是看见了熟睡的莲蓬,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然后将自己手上的信件递给东方道:“圣姑的家书又来了。”
这个“又”,用的可一点也不夸张。东方闻言撇起眉,又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封了,要知道,现在可才到月中旬呢。
任盈盈真是奇怪的很,莫名其妙开始热衷起写家书了……
要说之前,虽然任盈盈也没表露过什么疏远的意思,可向问天的挑拨明显也是起了作用的,她与东方的关系就一直保持在普通的长辈与晚辈的界限上,不亲近也不陌生,这样突如其来的示好无疑然东方很不安,这样明显的亲近,绝对不是任盈盈会轻易做出的举止。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完全能够将这样的事情进行地毫无痕迹,如今这样仓促举行,除了头脑发热,似乎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有事情要求助了。
东方一面在心中纳罕,一边不动声色地大量这封比起平时也能显出不同寻常的信件——
深褐色的厚纸包装,信封口处拿朱砂印上了严丝合缝的边口,大约是为了防止他人窥伺,朱砂上歪歪扭扭刻上了一枚青面獠牙的鬼头,此时这鬼头真睁着它血红色的双眼,露出尖利的犬牙,虎视眈眈地盯着拿着信的东方不败。
东方抿了抿嘴,小心地沿着边口拆开……
信件展开,里面是一张漆黑的信纸,东方很少接触这个,大约也能猜出也许是军营里用作传报军情的防窥纸,不由地皱了皱眉,又有些好奇地往下看……
“……”
照着他一目十行的速度,实际上这封信不过三眼便能看完,可经不住内容太劲爆了,东方瞠目结舌地仿佛咀嚼无数次,最终还是无奈地将信件收好,焦头烂额起来——
这任盈盈……可是给他出了个好难题。
曲非烟怎么会和她搞在一块儿了?被曲洋撞见了大闹一场,就说什么要带着人隐居到西域……还写信求自己帮着她去劝慰曲洋接受这一事实……
曲洋和刘正风依然成了现在这样,曲家最终只剩下曲非烟一个独苗苗了,任盈盈还偏将人家拐了去,曲洋不发怒才怪呢!
东方想到这里,又禁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说起来,曲洋曲非烟任盈盈上官云还有自己……
难不成黑木崖当真是得天独厚的好风水……专出断袖?
“唔……”
靠在东方身上的莲蓬明显感受到了身下人的情绪波动,难受地哼哼了一声就想翻身,东方赶忙放下思绪轻轻地开始哄骗,好一会儿才把几乎悠悠转醒的莲蓬再次哄得睡了过去。
东方叹口气,宠溺地看了眼莲蓬斜飞入鬓的严肃浓眉,刮了下鼻尖,无奈地还是起身小心地抱着人开始往回走——
这么冷的天儿,可别冻着了。
曲阳抱着他视若珍宝的古琴立于书桌前,旁边是一脸无语只能浅笑的刘正风,东方正握着枚青绿色的剔透水晶细细把玩,这是前不久红蝎派人送回来的苗疆之地的土产,据说是蛊虫的结晶,清华透亮轻若鸿毛,偶尔将它凑到眼前,还能透过它看到许许多多的抱着琴的老头儿。
老头儿……
东方干咳一声,装模作样地做出才发现曲阳的惊讶表情,并且对他抱在怀里的古琴表现了浓厚的兴趣——
“莲蓬这两日总说要学琴……我总找不着好的……”
曲阳浑身一个哆嗦,忙不迭地将古琴塞到刘正风的身后,然后才一脸正色地从新站在东方面前。
东方勾着唇角笑了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敌军弱势了,自己就强势了。
“曲长老啊~~”
东方话外意犹未尽的长长拖沓让曲洋禁不住警惕起来,教主虽说最近越来越不摆架子,可是这样亲近诡异的模样,多半也是没什么好事的。
果然,随即就听他提起:“本座许久未曾见到非烟了,也不知这小丫头疯到了什么地方,只怕都要忘了我们这一山头的长辈们了……”
“哼……”一提起曲非烟,曲阳就是一副欠债不还的臭脸:“多谢教主挂念,属下如今已经当这个孙女儿不在了,指望她回来探望大概不大可能,只要不气死属下,属下便阿弥陀佛了。”
东方咂舌,一脸不赞同地皱眉道:“这话怎么说的?!好歹也是一家的骨肉,难不成还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她的事儿我可是听说了,曲长老,你这事儿做的不对啊……很不对啊……”
曲洋一看他那付神棍的模样就来气,无奈身份有别不敢造次,东方也正是依仗了这个才敢张口胡言,谅他曲洋也不敢以下犯上来着。
“她……她她她……”曲洋脸都憋红了,她她她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一个女孩子家……居然搞断袖!”
“噗……”
东方看着他那一脸气结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喷笑出来,曲洋立刻很不满意地瞪视过来,连身份有别似乎也给忘记了。
“别别别……”东方自知理亏,跟莲蓬呆久了这性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若是从前的他,再好笑也不可能让他这样事态的,他看着曲洋怒气冲冲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摆手,也不敢当真将人惹怒了:“你说她断袖?你怎么知道的?”
曲洋老脸一红,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就是知道了。”
“行吧!假设他真的是断袖。”东方坐直身子,该严肃的地方还是不能太过闲适的,否则只怕效果要适得其反:“你说她是断袖,那曲长老我问你,你是什么?”
“我!!”曲洋听着东方轻描淡写的语气不服气地不得了,吭哧吭哧一阵儿,却还是败在了东方的眼神之下,扭头转而看向刘正风。
可是这一看向刘正风,他就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这样看来……似乎他也是个断袖来着……
东方恨铁不成钢地还在那儿摇头:“曲长老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本座着实没想到你处理事情还是这样不成气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怎么回事?!非烟已经大了,你整日只顾与刘正风琴瑟和鸣,却不知道替她留意婚事,留来留去,已经留到了这个年纪,加上她的身份,你说!现下除了武林中下三等的邪派为了讨好日月神教愿意娶她,还有哪个良人留的到现在?”
曲洋被这似是而非的道理说得有些懵,想来想去,似乎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刘正风抱着琴看着他纠结的模样肠子都要打结了,这曲洋平日看上去猴儿精,怎么到了关键时候那么呆呢!
不过他也没打算去戳破东方话里的漏洞,左右曲非烟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已经将他触动了,再心心念念要拆散这对鸳鸯也不是个事儿。
“再来!你身为她的长辈,不知以身作则还自罢了,家中没有个母辈教导他,你就真不娶妻了!?日日只知道折腾你那些琴谱乐谱不知道关心孩子,现在居然还成了个断袖!你说她这毛病是哪儿学来的?!难不成是无师自通么?!”
曲洋晕乎乎地被刘正风扶出去了,临了还是一副恨不能钻进地洞的愧疚模样,刘正风看着身后紧闭的黑漆大门暗自咂舌——
果然依着人家的口才,可不就是个当领导的料么……?
东方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里卷着最新得到的一直狼毫,刷毛细细软软地戳在指尖上,惹得他不由自主地出神起来——
这件事情,虽然解决了,可是他决计是不会主动与任盈盈提起的……得闹得她忍不住了主动恳求,才好提出更多的条件啊……
关于日月神教这个烂担子,他是想摔很久了,无奈任盈盈总是天南海北地乱跑,早也找不到,向问天又闹腾地不得了,若说是将神教交给他,自己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可是莲蓬那儿对于黑木崖的气候可不是一点二点的不适应,若不找找甩了这担子快些离开,自己这愧疚之心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