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暗笑,这几日红蝎天天阴着个脸,连自己有时都不愿去触霉头,岳不群挑了这么好的时机去惹到他头上……偏偏还是有旧怨的……
噗……脸上那红印子,吃耳光了吧?
面上一副温文担忧的模样,东方揖身柔道:“在下看岳掌门似乎面色有些虚弱,若是身体不适,那在下也不敢多留了,岳掌门好走,还望注意保重身体。”
岳不群听着这状似无意的话,一口气憋到了喉咙口,偏偏东方的表情实在是太真诚了,真诚到岳不群都以为他是真心关心自己的,这种吃了一肚子闷亏无处可说的感觉太恶心了。
看着他扭着腰肢慢慢摇上马车,最后一丝明蓝色的袍脚被拖到车门内,客栈门口送行的几个人皆是齐齐的松了口气。
看着个一条腿迈到棺材里的老头儿搔首弄姿,这简直太折磨人了。
上官云搓了搓自己的手心,顿时又感到喉咙口一阵恶心,洗了百八十遍已经泡得发白的手心有感觉到那种粘腻冰凉的触感。
“呕——”
莲蓬疑惑地转头看着上官云仓皇奔到后院的身影,莫名其妙地拉了拉东方的衣角:“上官他……有喜了?”
东方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疑惑,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上官堂主有喜了?!”
随即便是陆陆续续由近及远的陆续的大同小异的惊叹,东方麻木地望向声源处,顾长安瞪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地作惊讶状。
不用说了,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东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后院的方向,低头接触到莲蓬锲而不舍追求答案的眼神,还憋着笑点了点头。
“哎呀!”莲蓬惊讶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他还真的有喜啦?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东方我们去绑他来问问,明年你也给我生一个吧!”
东方赶忙回身捂住他的嘴,目光貌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客栈,周围的弟兄下属全都做若无其事状忙着手头的工作,顾长安蹦蹦跳跳地,拉着五大三粗的熊瞎子要上屋顶对酒当歌,东方耷拉着眉毛低着头仔细地盯着一脸茫茫然的莲蓬,心底疑惑——
嘶……难不成他还是真心这样说的?不对啊,以莲蓬的单纯,是定然不会想出这样折腾自己的主意的。唉,自己真是不该,怎么能随意怀疑他不安好心呢!
东方歉意地对着莲蓬笑了笑,伸手握住莲蓬的手掌捏了捏,低声道:“莲蓬,这种话咱们在屋里讲就好了,在外头千万别说。还有,我必须纠正你一点,即便是生孩子,那也应该是你来生的,你忘了我们俩怎么……那个的吗?”
开玩笑,这种话要是随意乱讲,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自己是下边那个呢!
多没面子啊!
莲蓬抿着嘴看着东方绕满黑线的后脑静静地坏笑。
上官云洗好手出来,一脸麻木地捏着自己的指尖,好了,终于完全没有感觉了。
一抬头,全大堂的兄弟们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上官云背后被盯出一层冷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们在看什么”
顾长安满面怜惜地走过来拥抱了他一下,将自己怀里的一个干馒头取出来塞到他衣襟里,低声叹道:“唉……上官兄,你要注意保重身体。”
上官云:“?……???”
熊瞎子有样学样,将自己腰间的酒壶解下:“上官兄……我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人,这酒壶跟了我许多年,你如今竟然碰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不送给你了。”
说完一脸肉痛地被顾长安拉走。
上官云一头雾水:“……谢……谢谢啊。”
原本三句话都没说到的许多人纷纷解囊相赠,上官云站在原地被拍了二三十下肩膀,愣是没反应过来,抱着满怀的干馒头蒸鸡蛋烧鸡烧鸭还有一只明天即将要放在喜堂上的生猪头,上官云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七十章
且不论别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即便是子衿再不情愿,喜堂已经布置好,红蝎与莲蓬也没有一点点为她出头的意思,单打独斗她是无论如何斗不过日月神教的一帮彪形大汉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子衿也没有自寻死路的想法,到了临近吉时前一刻梳头的时候听到了屋外的唢呐唱响,她竟好似开窍一般地想通了。
梳头的喜娘有些不情愿地再次说了声吉祥话。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之前便听到寻她的伙计们碎嘴了,这位姑娘,那可是婚前失贞的。果然是江湖中人,太不讲究了,长的倒是个人模人样的,怎么做出来的事儿,就这么不搭那张脸呢?
垂着头被喜娘搀扶着出门,握住向问天漫不经心递过来的手,子衿从盖头底下能观察到周围稀稀疏疏的围观人群,她举手看了看自己右手腕上两个时辰前红蝎特地叫人送过来的金玉吉祥镯,眼神有些恍惚——
难道最终,只有这个自己曾经唯恐避之而不及的人,才是真心的吗?
向问天同自己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依着目前自己和万寿山庄的关系,和庄主注定没有未来,至于红蝎……
那就更不可能了。
女人嫁了人,除了眼前这一个,还能怎么办呢?
为今之计,只能依仗着从前随侍身旁的那一点点情分多多仰仗万寿山庄了,这些个道理,早在莲蓬走后她就陆续地开始筹划。毕竟与向问天合作地不算短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衿早已一清二楚,若真让他一心一意同自己过日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就这样轻易放弃,那也绝对不是她的作风!
向问天手捏着红绸,忽然脊背一冷打了个哆嗦,扭头看了看,还是只有两侧热切的目光……
奇了怪了,那阵阴风是哪里来的?
向问天万分不情愿地给坐在上首的东方与莲蓬叩了个首,满眼苦大仇深的委屈样儿,东方牙痒痒的,才折腾过他获得的那一点点满足立刻又被重新升起的劣性打压下去,莲蓬好似心有灵犀般猛然抬头看过去,木楞楞地盯着子衿披着红盖的模样,待她站起来,忽然起身从随身的荷包内取出个东西递过去——
“我先前还生你的气,后来红儿说她不恼了,我也不气了。前几天是我忘了,这是我给你添的嫁妆,拿去好好和向右使过日子吧。”
子衿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傻傻地拿着那一叠东西,红霞遮盖住了她的表情,向问天感觉到身侧人微微的颤抖,疑惑地撇去一眼,子衿手里拿着的那是……
……银票?
这可真是太直接了,从没听说过有人添妆送那么实际的东西的。
回想莲蓬方才的话,向问天心里又暗暗有些不屑,红儿?叫得那么亲密,搞得自己真的和万寿山庄关系更好似的,不过就是个商家公子,只怕这回拿出来的银票也不会有多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东方不败取了教里的账目了……
若真是这样,那还真的对他有些好处了。
不过那叠银票向问天倒是真的没打算去看,反正再多不过就那么点儿,留着给那女人自己买衣裳脂粉便差不多了。
新人被送入洞房,东方若有所思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还是有些在意——
“你……刚刚给了她多少钱?”
莲蓬一愣,脱口便道:“我也没细数过。”
细数!!
东方觉得有些晕,难道添妆添妆,不是千八百两便差不多的么?还用细数?!
“……那么,大概是有多少?”
东方喉头发紧。
莲蓬仰着脸很可爱地将手指抵在唇边仔细回思一番,然后撅着嘴点头道:“真的不大清楚,我把从庄子里带出来的零花都给她了。”
东方眉头一挑,这一路而来,莲蓬似乎一分钱也没花过……
扭头转而看着满面淡定的斗叔,东方声音有些抖:“斗叔,这回莲蓬出门,带了多少银两来着?”
斗叔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肉疼地眦了龇牙,才莫戳着手指一字一顿回答:“大约……从账房支了两万两银票五千两金票和一千两碎银……”
东方:“……”
一旁好奇偷听的顾长安:“……”
其余不小心听到的众人:“……”
熊瞎子心直口快地大声惊呼:“向右使娶了个好有钱的老婆!”
众人纷纷默默点头,看向莲蓬的眼神透着些诡异——
这人傻钱多速来的傻多速是怎么被自家教主逮到的……?
哎呀,神教加薪指日可待啊!
先不论众人如何腹诽,新人入了洞房,自然就没有旁人看热闹的余地了,赶巧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房檐下就旋下来一直通身乌黑的鹩哥,一边嘴里叽里咕噜着什么,一边高昂着脑袋傲气地停在了东方的肩膀上。
东方有些无语,这鹩哥是红蝎来黑木崖后不久送给自己的,真是物似主人型,这鸟和那人一模一样的傲,傲地东方满肚子郁火却又不能出手报复……
没办法,莲蓬爱这鸟爱的不得了,平时只要见到了,必定要将自己积攒许久的干莲芯翻出来和它分享,至于这鹩哥爱不爱吃……
东方望天,他绝对是看不懂鸟类翻白眼的。
鹩哥侧头啄了啄东方的侧脸,似乎觉得口感不错,又偏头多啄了一下,才慢吞吞将自己的右脚伸到东方的鼻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