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侍女吓得浑身一颤,缓了缓神,又麻起胆子锲而不舍的继续敲响了门,因为她清楚如果现在不叫醒楼主,待会等楼主自己醒了发现花宴小姐来了却没通知她肯定还得发飙。
咚!又一个枕头。
“不吃!”云隐紧闭着眼,蹙着眉十分不耐烦了。
“楼主,花宴小姐来了。”不是叫你用午膳,侍女自顾在心里加了一句,而且午膳时间也过了。
云隐拉起被子盖过头,少顷又猛地拉开盖头的被子,睁大了双眼看着床顶,待昏睡的脑袋想明白怎么回事急忙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取了床旁的衣衫边走边穿。
“怎不早说!”云隐打开房门便道,“人呢?”
侍女略微一愣,紧接着应道:“已经去了花宴小姐常住的那间厢房里。”这话音还未落,便见自家楼主朝了那方疾步而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宴妹妹……”还未走至那厢房处,云隐便扬声唤了起来。
玉央和长依候在厢房门外,闻声寻去,便见云隐朝了这边快步而来,两人心情虽然低落但此刻在近水楼内,该有的礼数还是免不了,遂朝了云隐行礼道:“楼主安好。”
云隐看见除了玉央外还有长依在便知不止是花宴来了,遂收敛了些,走近刚欲开口便见花宴神色黯淡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隐姐姐。”花宴勉强一笑,道:“花宴又来给你添麻烦了。”
花宴这一笑着实让云隐心里凉了一把,这笑说是比哭还难看完全不为过,心里隐隐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却也不好一见面就明问,遂笑着迎上前,道:“妹妹这是哪里话,姐姐可是巴不得妹妹天天都来添麻烦,最好长住于此……”说着说着便瞥见了自花宴身后走来的水落炎,愣了一瞬,立马行礼道:“公主贵安。”
水落炎移步走至门口,淡然道:“楼主无需多礼。”
“不知公主前来,云隐失礼怠慢了。”云隐躬身言道,“这就去给公主准备房间,还请公主在此稍歇片刻。”
“不用了,我与花宴同宿即可。”水落炎淡然道,“楼主只需对近水楼四周严加防范,近日恐会不宁。”
闻言,云隐脸色变了变,思虑了少顷,随之看向花宴,花宴也未再勉强笑了,只道:“劳烦隐姐姐了,妹妹有些乏了,想先歇息一会儿。”
“好,你们路途劳累定是疲乏的,赶紧歇着。”云隐又露出了笑脸,看向水落炎道:“也请公主放心,云隐定不会让心怀不轨者接近近水楼。”
水落炎向云隐微点了下头,见花宴转身进屋,便上前揽了花宴一道向里屋走去。
云隐见状又是一怔,想不到宴妹妹和公主的关系竟是这般亲密……如此思忖着替她们带上门,转而看了看候在门口的玉央和长依,轻笑道:“小玉儿可否同我去准备些膳食,我怕擅自做主会不合你家公主、小姐的口味。”说罢还朝玉央眨了眨眼。
玉央抬眼看了云隐一眼,沉着脸未给出什么回应,自顾走开了。
云隐见状又愣了一瞬,继而扬嘴一笑跟了上去。反常啊,今日看这几人的神色都十分反常,花宴这般黯然神伤的面色,她只在那老偷她酒喝的圣医老头没了时见过,公主刚才又吩咐她近水楼四周要严加防范,看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只有从小玉儿身上打听了。
厢房内,花宴没走出几步便彻底软在了水落炎怀中,双手却死死的抓住水落炎的衣衫,呼吸变得紊乱又急促。
☆、第一1七章
花宴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紧抓着水落炎衣衫的手又慢慢松开,整个身子向地上滑去,水落炎赶紧将花宴拥得更紧了些,带着她走到榻前坐下。水落炎此刻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花宴的悲痛却没有在花宴脸上见着一滴眼泪,难免心疼不已,她宁愿见着花宴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场,也好过此刻这般无声无泪的悲伤。
或许,大悲无泪便是如此吧。
水落炎虽与沁儿只有一面之缘,却也是打心眼里觉那小姑娘乖巧可爱,虽然不知道沁儿和花宴之间的过往,但光看之前沁儿那般兴奋的冲进屋里抱住花宴便知她与花宴定是十分亲近的,而花宴看沁儿的眼神温柔又宠溺,在进暗道前还不忘让东家转告沁儿她日后再回来看望她,可见花宴对沁儿也是十分疼爱的。
亲近之人遭此劫难,他人的任何安慰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水落炎向来寡言,此刻也并没打算安慰花宴,只静静的揽了花宴靠在自己肩头,轻抚着她不断起伏的胸膛。
待得花宴的气息均匀平稳了些,水落炎的手才缓缓上移抚着花宴的脸颊,让她更贴近自己一些,在她耳边轻声道:“哭出来吧。”
水落炎看不见花宴的表情,花宴静静的没有反应,她便也静静的陪着,少顷之后,手上传来一股温热的润湿感,她纠紧的心才放松了些。
越来越多的泪水从花宴的眼眶中滑落,微弱的抽泣声逐渐响起,打乱了才放缓的呼吸声,在这抽泣声中夹杂着花宴断断续续的轻喃声:“她还那么小……她还是个孩子……她那么乖那么惹人爱……她总盼着我……”
水落炎静静的拥着花宴,听任花宴自言自语的喃诉着,花宴的悲伤中充满遗憾和自责,她还没来得及和沁儿再好好的相处一会儿。水落炎心中亦是愧疚非常,若她们径直离开苍固不去看那万味鲜中的暗室,就不会害得沁儿丢了性命,而那些焰兵亦是因着她身体里突然出现的蝴蝶珏才追来的,这一切都源自于她,沁儿非她所害,却因她而逝,如此,她又怎能释怀。
那些焰兵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可见女皇对这蝴蝶珏的势在必得之心有多强烈,如此看来,若是她们不交出蝴蝶珏,女皇也必会对她们下杀手了。思及此,水落炎不免心寒不已,女皇当初突然撕毁她与霓刹的和亲之事,不就是识得了她的身世,才会断然毁约,也正因如此,皇兄才没有任何理由去驳斥女皇。但今日沁儿遇害,足以表明女皇是毫未顾忌她这个血亲情面的,女皇薄情相待,她便亦不需再留任何情面了。
云隐跟着玉央身后径直进了厨房,厨房的侍仆们见了楼主和玉央,便知楼主的贵客花宴小姐到访了,都心领神会的挑了花宴以往爱吃的菜式和点心呈上,玉央挑了几样放进托盘里,没甚其他反应,对身后的云隐亦是视而不见,端起托盘便往回走,心下却很是明白现在公主和小姐定没甚心思用膳。
“小玉儿你倒是等等我啊。”云隐跟在玉央身后往回走,被玉央这般无视还真是不习惯,不说话给她一记白眼也好啊。
玉央沉着脸,脚步未停反而加快了些,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
不出所料,膳食被水落炎拒在了门外,玉央站在门前默了默,只得又端了托盘离开。云隐见状忙笑道:“劳烦小玉儿将膳食送到我房里吧,我还没用午膳呢。”
玉央闻言脚下一顿,默了一瞬,朝了云隐的寝房方向去。云隐又跟屁虫似的随在其后,倒是难得的安静了。
玉央将膳食放到云隐的房里后便转身欲走,却被云隐挡住了去路,云隐一脸含笑道:“小玉儿定也没用膳吧,何不坐下一起用点,不吃饱可没法替你的公主、小姐分忧。”
“多谢楼主好意,玉央不饿。”玉央面无表情的拒道。公主、小姐无心思用膳,她又何尝不是。除了东家和小姐外,沁儿便是与她最亲近了。
“嘴是不会饿,肚子可会,现在嘴不想吃,遭罪的可是肚子。”说着云隐便自顾拉了玉央往桌边走。
玉央心情本就十分不佳,被云隐这一强迫更加不悦,遂气恼起来,猛的甩开了云隐,沉声道:“楼主,玉央乃一侍婢,不如楼主悠闲,楼主能睡到午膳之后起身,玉央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伺候楼主用膳,玉央还得去伺候自家主子,望楼主见谅。”说罢玉央便欲饶过云隐离开,却立马被一脸笑意的云隐挡住。
云隐对玉央的态度举动一点不恼,反而笑道:“你家主子现在好像不需要你伺候,而且不是还有长依在吗。”说罢又要去拉玉央。
玉央连忙退步躲开云隐。
云隐遂收回手,敛了笑容妥协道:“好吧,不吃就不吃,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何不吃?为何一个个都是一副反常模样?”
被云隐关切的正经相问,玉央心中一酸,忍了许久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她忙低了头,避开云隐的目光。
见玉央落泪,云隐心中一惊,顿了顿,继而上前捧起玉央的脸颊,拭去泪痕,轻声道:“发生了何事?”
玉央垂着眼眸不去看云隐,只隐忍的落着泪,默了少顷,才缓缓道:“沁儿……没了……”
闻言,云隐惊怔的抬了抬眼眸,不敢置信,道:“怎会如此?”她曾听花宴说起过在苍固遇到的可爱小姑娘,与她们很是投缘,就因着那小姑娘,那次花宴在苍固还多留了些时日,可是喜欢得紧。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会突然没了?
“被焰兵所害。”玉央的声音压得十分低沉,她虽还不清楚公主为何会连夜离开烜城,焰兵为何会追捕她们,还如此残忍的对沁儿下杀手,但不难猜到事态严重,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有焰兵追来此地,眼下将危险告知云隐,也好让她有所防范,保护公主、小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