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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借尸还魂 完结+番外 (总有刁民想害朕)


  他说得琐碎,苏伍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只是安安静静的听,时不时插上一言问上一句,却总是恰到好处的引出他更多话来。
  如此过了一两个月,前朝后宫都渐渐觉得陛下最近心情和气色似是都好些了。静太后早已从列战英那知道儿子在宫外交了个颇为投契的朋友,每次出宫都是去他那聊天,又仔细问明了苏伍的来历身份,知道只是个读书人,并不是那等会勾引着皇帝去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心下宽慰,更是巴不得儿子天天出宫才好。再听高公公说最近陛下胃口也比年前好些,那梦魇之症虽未大好,却也没再恶化,于是又重重赏了那个建议皇帝出宫散心的太医不提。
  
  第9章
  
  先帝三年国丧之期终于过了,金陵城的歌楼酒肆中又响起了丝竹鼓乐之声。
  这天萧景琰朝中事多,忙完已是月上中天。往常若是这么晚他也就不再出去了,可这时立在阶前看着月色如水,心中忍不住就想去看看那人,听听他的声音。
  刚策马驰到苏伍所住那枣树胡同的巷口,便听到一缕幽幽咽咽的笛声传来。萧景琰一呆勒马,向身后的列战英打了个手势,两人跳下马来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只见院门敞开着,苏伍站在院中树下,正仰首望着月亮吹笛。萧景琰也不出声,只是站在门口静静聆听。只觉那笛声悠扬婉转,一波三折,似喜似愁,想起从前在靖王府,有时月色晴好也会听到从墙那边传来这样的笛声,如今听来恍若隔世,一时不由得痴了。
  梅长苏并没料到他今天会来,刚才看着月色甚好便拿了笛子出来吹,谁知吹着吹着不自禁的回忆起许多前尘往事,这其中还有不少琐事若不是萧景琰提起他根本已经忘了……可那头牛为何连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又想到他这三年郁郁寡欢的独自在宫中,自己明明就在金陵却躲着过这闲散逍遥日子,若不是那天偶然遇到列战英和戚猛,岂不是要等他重病不能临朝……甚至更糟的时候,自己才会知晓?
  想到这后怕之余便又暗暗恼怒那人牛脾气不改,身为国君,就算是思念故友也不能如此自苦……
  但他真的只当我是朋友吗?
  蒙大哥也一向和我情同手足,可蒙大哥必不会如此……
  若当年是他身死,留我独活,我又会怎样……?
  思绪千回百转,笛声也就不知不觉跟着迷惘缭乱起来,高低起伏间似是有无尽心事欲对人言却又不能出口,于是渐转急促,忽地一声破音,戛然而止。
  吹笛的人似是也被吓着了一般,茫然四顾,却见自己刚才心心念念的人正在眼前,一时只疑身在梦中,怔怔地与他四目相对,竟是都没有说话。
  列战英本在后面照管着两匹马,怕它们惊扰了苏兄吹笛。这时听笛声停了,却没人说话,不禁微觉奇怪,从萧景琰身后探头出来,喊了声:“苏兄。”
  怔怔对望的两人同时梦中惊醒般退了一步,列战英这才惊觉两人间的古怪氛围,立刻又默默的缩回到他家陛下背后。
  梅长苏还没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心里乱成一团,萧景琰刚才那沉重哀伤得好像随时要哭出来的目光锁住他所有的机变,他突然有种冲动——告诉他!就在这里,就在此刻,告诉他!他信不信都好……
  “我……我……”声音为何竟有些发颤,他深呼吸,再开口,“我……”
  可对面的萧景琰却突然一低头,像是要藏起什么似的,语声匆匆:“夤夜来访,搅扰苏兄雅奏了。这便告辞。”
  说罢转身,列战英只来得及张了张嘴,萧景琰就已经跳上了马背,狂奔而去。
  列战英只觉莫名其妙至极,匆匆向还呆站在那的苏兄打了个招呼,也跳上马追着君主而去了。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皇帝陛下都没再出宫。只是时不时表情怔忡,不知在想些什么。
  列战英怎么也想不明白苏兄吹个笛子陛下为何就变得如此古怪。他自然不知道萧景琰那晚听着笛声,眼中所见的却不是苏伍,而是梅长苏。后来一惊回神,看到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失望伤心之余,一时竟难以自持,才会那般失态。这两日却是又想出宫,又怕见了面被人问起尴尬,犹豫不决,所以难免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五日上蒙挚回京述职,奏报北境边防军务,最后请天子为新军赐名。
  天子面沉似水,提笔半响才落下,纸上三个大字:长林军。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长是梅长苏的长。
  林是林殊的林。
  没人注意到蒙将军一个铮铮铁汉,瞧着这三个字突然红了眼眶。
  散朝后萧景琰把蒙挚召到了书房,列战英也陪侍在侧。他们本都是行伍出身,听蒙挚讲起军中之事自然倍觉亲切。三人谈谈说说,蒙挚又问了些京中之事,列战英便把苏伍的事一并说了,道:“蒙将军,你回来多呆些时日就好了,也指点指点我的功夫,陛下这样老往宫外跑,我真怕哪天来几个刺客,就我这功夫……”
  蒙挚哈哈一笑:“指点自是可以,不过这武功嘛……原是要看天赋的。”
  列战英苦了脸哀声道:“蒙将军……”
  萧景琰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天子脚下,哪里来得这许多刺客?你每次还安排了十二个禁军暗卫跟着,真当朕不知道吗?”
  列战英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陛下英明,自是什么都知道。”
  蒙挚忍不住又大笑道:“战英这些年武功长没长不知道,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大大见长了。”
  列战英脸一红,心道蒙将军站着说话不腰疼,平时你没见陛下那样子,拍马屁都无处下手啊!
  三人又聊一会儿,蒙挚倒是对那个苏伍甚感兴趣,又听说是自己救回来的人,更是连说有缘,嚷着无论如何定要见见。
  列战英趁机道:“陛下,臣记得苏兄提过他生日是四月初,就这几天了吧?他不是曾叫我们打听是谁救了他,咱们直接把蒙将军带到他跟前,苏兄一定高兴。”
  萧景琰顿觉果然还是战英最懂我的心意。
  晚膳过后君臣三人在宫门外碰头,买了些酒菜一起向枣树胡同去。列战英兴高采烈:“今天有蒙将军跟着,真来刺客也不怕了。”
  及至到了苏伍家,给两人引见了,苏伍果然高兴得很,连连向蒙挚道谢。蒙挚似是也对这个温文有礼的书生印象不错,四人对坐饮酒,相谈甚欢。
  那晚发生的事谁都没再提起。
  萧景琰暗暗庆幸苏兄雅达,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梅长苏也暗暗庆幸那晚萧景琰跑得快——否则他冲动下说了实情,萧景琰或许会头脑发热信了,可旁边还有个列战英呢。皇帝陛下偶然出宫一次就能那么凑巧的救了个人,还能那么凑巧的跟他性情相投交了朋友,然后那人突然说自己是皇帝一直思念的故人,之前却又装着不认识他们……这样的事是个人都会觉得太过可疑了,列战英能跟在萧景琰身边这么久,一直被倚同左膀右臂,他又怎么会放任不理?再传到宫中太后那里,一顶“妖孽惑君,居心叵测”的帽子扣下来,就算萧景琰一个劲的头脑发热怕也护不住他。
  表白身份这事,还需一个万全之机才行啊……
  几人喝酒闲聊,不觉已月上中天。蒙挚正端起酒杯,动作却突然停住,目光如电地望向门外黑沉沉的夜色中。列战英和萧景琰都是习武之人,这时也都听到屋顶微有响动,一齐抄起扔在地下的剑。
  蒙挚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酒杯朝桌上一放,纵身跃出,列战英紧随其后,接着头顶屋瓦被踩得哗哗乱响,想是跟来人在屋顶动起了手。
  萧景琰眉头紧皱,长剑出鞘就要跟着出去,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了他手腕将他拉住。耳边有人急声道:“不可!”
  然后他被用力推到门旁的墙壁之后。就见平日总是从容斯文的苏伍扑到门边,迅速将门关起闩上,又掩上窗户,再退回他身边。
  萧景琰明白他此举的用意——这个地方是死角,即使对方有弓箭强弩也是射不到的。但他不明白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也知道这些本该是刀头上舔血的人才知的东西?又怎会有如此临危不乱的机变?
  他心中疑窦丛生,斜眼看苏伍时只见他脸色苍白,袍袖微微颤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屋顶,似是在听屋顶上的动静。
  屋顶上刀剑相交声,呼叱声不绝于耳,忽然一声痛呼,痛呼之后就是砰地一声,似是有人被打落在地。但打斗声却一直未绝,仔细听去来人竟似不止一两个。蒙挚的大嗓门也响了起来:“战英你可真是乌鸦嘴!”却没听到列战英答话,想是对方功夫不弱,他需得凝神应敌无暇说话。
  又是几声铮铮大响,列战英闷哼一声,蒙挚急叫:“战英!”
  萧景琰也顾不得再想,沉声道:“苏兄让让!”
  梅长苏回头看他,刺客是冲着大梁天子来的,他知道,萧景琰又怎会不知?可他也清楚,以萧景琰的脾气是无论如何不会自己龟缩不出,任由别人为他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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