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还活着的国民之中,就有一个人激动的跑向了亡者的大军,男人抱着成为死者的妻子,嚎啕大哭,“艾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居然能再一次看到你……”
以这个男人为开始,又有不少人见到了自己亡故的亲人和朋友,死者和生者这一刻打破了固有的界限,众人激动的抱在一起,面对挚爱的亲人和朋友,所有人的心神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艾丽,你还好吗?都怪我,没有钱给你治病,你的身体还有哪里痛吗?”
“不,我一点也不痛,自从复活之后,我就感觉自己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我……我决定了,我也要加入死者之国!”
“不,别这样,我……我希望你活着……”
“可,可是我……”
生者们开始再次动摇,就算死者们苦苦相劝,可是和亲人团聚的念头还是胜过了所有的理智。
糟糕!辛巴德知道事情不妙,他看向白沉,眼神复杂,“白沉,收手吧,就算这些人自杀又能怎么样?巴尔巴德王国的叛乱已经结束了。”
“是啊。”白沉并没有反驳,他只是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辛巴德,“已经结束了,所以现在到了实现阿里巴巴心愿的时候。”
什么?阿里巴巴猛地抬起了头。
“王权被废除了,现在到了共和国的时代,由国民们自己做出决定,自己考虑该走上怎样的道路。”白沉在脸上绽开了极尽温柔的笑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可以平等的做出选择,这不就是你希望的结局吗,阿里巴巴……”
静,死一般的寂静,阿里巴巴就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他跪倒在了地上……他明明希望的根本不是这种事,他只是希望大家能够更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我不会威胁大家,也不会评论大家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一直受到贵族强迫和剥削的你们,现在不正是到了自己该做出选择的时候吗?”白沉的目光始终平静而温和,就仿佛在那双眼眸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差别。
“我……辛巴德王在这里立下誓言!”辛巴德知道再不打断白沉就糟糕了,他的身上满是王者的气势,“我一定不会舍弃巴尔巴德的国民,我会建立能让大家过上幸福生活的国家,所以……不要轻易舍弃你们的生命!”
“……”巴尔巴德的国民们纷纷动容,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面容凹陷的妇女抱着婴儿,脸上充满愤恨的喊道:“我才不会……不会相信王族说的话!我要去……死者的国度!我再也不想让孩子过上那么凄惨的生活了……”说完,她就用小刀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也自尽而亡。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人是很容易被感染的生物,不断的开始有人自杀,鲜血四处飞溅,构成了一副诡异而心颤的画面。
白沉坐于废墟的顶端,脸上是温柔至极的笑容。他的身前是无数自杀的国民,飞溅的血液倒映出了人们脸上疯狂的表情,仿佛就连天空也被染上了极致的红色,宛如地狱一般。
他的身后是不断复活的国民,大家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激动的抱在一起,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只有白沉,始终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切。他就好像一道界限,隔离了身前和身后两个世界。不管国民们脸上的表情如何变化,只有他一尘不变。
疯狂自杀的民众,幸福复活的亡灵,始终微笑的王者,白沉的目光看向了远方,他就仿佛在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又仿佛在注视着这个世界,看上去那么温柔,可是在血色的映染下,又似乎空无一物,他就好像孤独的王者,哪怕身边聚集了再多的人,依旧那么格格不入。
极致的疯狂,极致的感动,极致的地狱。辛巴德从未见过如此令他震撼的景象,阿拉丁和阿里巴巴更是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冲击,大脑一片空白。
“辛……”贾法尔虽然想拼命冷静下来,可是他的声线却止不住的颤抖,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人,哪怕在面对埃尔萨梅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恐惧。
语言的力量……竟然可以那么恐怖……仅仅依靠语言,就能杀死那么多人……
“啊,我知道,不能再那么下去了……”辛巴德艰难的做出了决定,哪怕时间短暂,白沉依旧是他们的同伴,可是眼前的景象,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
“抱歉了,白沉!”辛巴德这时已经取回了金属器,他使用了魔神的力量,飞快朝白沉的方向飞去,“是我没有遵守约定,所以……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贾法尔和马斯鲁尔也一起冲了上去,白沉的死者大军太多了,光靠辛一个人是赢不了的,阿拉丁这时也回过了神,他看着周围还在陆续自杀的国民,他握紧了魔杖,眼神坚定的开始用魔法为辛巴德他们掩护,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白沉才行。
就在他们所有人以为这是一场硬仗的时候,辛巴德却轻易突破了死者大军的包围,以斯迪克为首的法那利斯军团,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发起攻击。
“太晚了。”伴随着白沉的声音,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入了他的心脏,他就那样看着辛巴德,在脸上扬起了一如既往的微笑,“如果在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杀死我,巴尔巴德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为什么完全不躲?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辛巴德连忙扶住了白沉倒下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本来白沉就是强弩之末,魔力的溃散下,他的身体开始化作RUFU的一部分,渐渐消失,只不过临死前,白沉充满恶意的用手捧住了辛巴德的脸,两人的距离很近,仿佛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你要记住,辛巴德,你杀死的并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你发誓想要保护的国民们……”
辛巴德的眸瞳猛然骤缩,死者之国的国民跟随着他们王的死去,开始逐渐崩溃消散……
在逐渐消失的人群之中,辛巴德仿佛看到了一个拿着花的女孩,正焦急的向他们这边跑来,可是她还来不及伸出双手,她的身体就开始迅速消散,当看清那张脸的刹那,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那是哈娜的脸,那个曾经一直喜欢着白沉,甚至愿意为她去死的女孩。
辛巴德捂住了眼睛,有什么东西仿佛从眼眶滑落,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手背上。
“辛……”贾法尔有些担心的看向了辛巴德。
辛巴德一直低着头,他握紧了手上唯一留下的衣服,近乎叹息般的说道:“真是个笨蛋,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
“你没事吧?”贾法尔明白辛巴德心中的感受,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惨重的战斗,可是……这却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一场战斗。
“我没事。”辛巴德重新站了起来,他可是辛德利亚的王,死去的人无法再复生了,可是活着的人还需要他们的力量。
另一边,白沉用最后的魔力进入了阿里巴巴的内心。
“呦,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平等的。由国民自己来统治国家根本无法实现,只要是人,就会产生欲望,或许在他们之中就会出现想要当上王的人,就算不是那样,由大多数人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就像刚刚那样,如果大多数人都得出了‘死’这样的结论,你也要认可它是正确的吗?”
“白沉……我……”阿里巴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他应该恨白沉,可是当对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发现或许真正错误的人是他,刚刚贾法尔他们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如果他没有提出共和国的建议,如果他按照白沉的心愿当上了国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阿里巴巴泣不成声,他从未觉得如此痛苦,就算是被卡西姆背叛的时候,就算是父王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体会过如此沉重的痛苦和悲伤。
白沉摇了摇头,他指向了阿里巴巴耳朵上的耳环,“不,你已经变得坚强了,因为最后……卡西姆还是选择了你。”
“卡西姆?”阿里巴巴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耳环。
“没错,他的灵魂选择了你,所以你并不是一无是处。”白沉抬头看向了天空,“时间到了,我该走了,阿里巴巴,你是拥有勇气的人,我从未后悔选择你,只是……”
白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要再天真下去了,人们的命运会随着你的选择而发生变化,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在未来做出正确的选择,再见了,阿里巴巴……”
“白沉,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不管阿里巴巴如何大声呼唤,白沉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他的心中。
***
战后,巴尔巴德王国还是划分给了煌帝国,但是大部分的国民却全都移居到了辛德利亚,阿里巴巴和阿拉丁他们也踏上了新的旅程。
埃尔萨梅内部,无数蒙面的成员层层叠叠的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娃娃,恭敬的弯腰行礼。练玉艳位于最首,嘴角的痣随着笑容散发出鬼魅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