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输了,输在太过自以为是了,她自以为可以操控这个惟命是从的男人,却原来她只是被这个男人当做刀子使用。
她答应入宫,唯一的请求是请求龙翔不要杀凤云儿,张秀不懂龙翔对凤云儿的恨意从何而来,但她只是替凤云儿觉得不值,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守在未婚夫的祖宅里,一年一年地过去,从来没有见到负心人一面,怎么说该恨的也是凤云儿才对。
张秀最后一次见到凤云儿的时候,凤云儿躺在了地上,嘴角淌血,脸无血色,“你还是人吗?”张秀一脸震惊地看着龙翔,“你答应过我不杀她的!”
“朕即皇帝,朕要她生,她便生,朕要她死,她便必须死!”龙翔一朝得势,轻蔑地鄙视着张秀,“你最好记得,朕是帝王,由不得你反抗。”
“小人。”张秀呢喃道,她本以为可以一展抱负,可以造福百姓,万没有想到她没能功成身退,还深陷其中了。
当天下午,龙翔便翻了张秀的牌子,却被丽妃的侍女给截了胡,再后来,龙翔每到张秀的宫中就会想吐,“你这里什么味道,快点掐掉。”
“陛下不觉得这香味很好闻吗?”张秀嘲讽地笑着,就是要他吐,不吐他又怎么会走呢。
渐渐地,龙翔便不来张秀这里了。
后来,丽妃当上了皇后,也许是皇帝没有儿子缘,后|宫三千,他却一连得了五个千金,同时,前朝的土地改|革遇到了瓶颈,当皇帝终于想起后|宫还有个军师的时候,却被告知张秀早在半年前得了风寒死去。
龙翔第一回跟瑾儿闹了脾气,他掀了桌子,他怒吼着,然而瑾儿只是淡淡地喂着闺女用饭,并没有回应,早在龙翔登基三年,选秀两次的时候,瑾儿就已经对他心死了,后|宫三千,龙翔一晚上一个女人,这三年,仅仅在她这里睡过六次,而女儿更是从未见过龙翔,瑾儿不过是端着皇后的颜面活着罢了。
张秀死了,龙翔也毫无办法,这改|革便完全进行不下去,于是土地兼并的事情翻倍加剧了起来。
张秀死了吗?她并没有死,皇宫侍卫队的队长成武曾经被她所救,张秀就是通过他,买了材料入宫,一点一点地假装生病,然后再伪装死去,离开了深宫。
张秀现在就住在萧家的别院里,萧元身为龙翔军中的长老,在龙翔登基之后,便把财产全部上缴,就这样,龙翔还不放心,还想要抄家,萧元此刻早已经举族离开中原,前往海外了,这别院是萧家的,不是萧元的,所以张秀也放心的买了下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留在了京中,操控了粮价。
张秀听闻宫中英妃死了,英妃是原征西将军殷宏才的女儿殷英,当年殷英不愿意嫁给龙翔还找过张秀帮忙的,殷英与姚奇是一对的,然而殷宏才一意孤行,而龙翔也强势要收殷英,所以最终殷英一顶小轿就入了龙翔的院子,张秀记得殷宏才是最宠爱这个女儿的,她觉得可以利用,便派人与之接触。
后|宫里,女人多了,争斗也多,几乎每天都会死人,张秀比照着皇后的样子,假冒士绅的身份往宫中批发了几回女人,她也是头一回见到会一年选秀一次的皇帝,龙翔真不愧是种|马。
当年前朝如何败的,如今张秀就要今朝如何败掉,这样一个男人不配当男人也不配当一个皇帝,张秀往宫中送了几回人后,就从下人口中听说了皇后宫中需求一种药,她莞尔一笑。
张秀是个活在理想国度的人,一旦有人打破了她的理想国度,她便止不住心头欲|望想要毁掉一切。
何况,她的悲天悯人也只是建立在她怜悯的对象是自己人的时候。
张秀打翻了潘多拉的魔盒,她把罂|粟花天价以使臣的身份送进了宫中,她在市井传开了当今皇帝寡情薄意的消息,原皇后的死,军师的死,以财力扶持皇帝上位的萧家全家失踪,二军师的离奇失踪,军中多人失踪,这一切,她都把它们和皇帝联系在了一块。
就在传闻传开的时候,凤明死了,被一根鱼骨卡在喉咙而死,死在了传言的风口浪尖上,没有人相信凤明是噎死的,所有人都认为是被当今圣上灭口的,一时间朝野间哗声一片。
而龙翔却因为沉迷罂|粟,提不起劲去辟谣,他日日逍遥似神仙,前朝后|宫全不管,继太傅死谏后,一大批的臣子上了辞呈,奸臣当道。
皇后瑾儿无奈站了出来,穿出皇后朝冠,劝谏皇帝,却被皇帝一下子打翻在地,“滚!你个贱|人给朕滚开。”
皇后目露哀意,“陛下,臣妾最后一次呼唤你了,臣妾本以为今生今世可以放下一切,可是……陛下为什么承诺了臣妾之后,毁约了呢。”皇后落下了眼泪,“陛下,臣妾爱你啊,可你呢?”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举起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无力逃跑的皇帝的心口,“你还记得阿瑾吗?你的第一个通房,那是我的姐姐呀,她才十二岁,就被你们给杀死了,她曾经跟我说,当了你的通房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买一只胸花,可是她食言了。”说着,皇后慢慢地用力压了下去,“我知道你还记得姐姐,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宠我,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与姐姐一起爱你的,可是你食言了,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的,如果陛下再也不爱瑾儿了,瑾儿就活不下去了,所以……陛下别怕,瑾儿来了。”说着,瑾儿拔|出了匕首,一把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在龙翔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了瑾儿身上飘出了一个身影,那个飘渺的身影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结束了他的生命……
张秀第二天便收到了皇帝的死讯,皇帝并没有子嗣,中原大地再次陷入了战乱之中。
山河破碎,世事沧桑。
瑞雪丰年,一道苗条人影牵着一匹马往长白山深处渐行渐远……
☆、第48章 镀金
回到车队里,饶是喝了酒的宣斌都能够看出张秀与凤云儿之间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对了,他趁着凤云儿不注意,戳了戳张秀,“成了?”
张秀斜乜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你也少喝点酒吧。”自从何苗苗去尼姑庵之后,宣斌就开始嗜酒了,只除了去看何苗苗的那一天外,其他时候他都酒壶不离身。
宣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张秀的肩膀,“兄弟,祝你幸福。”他却没有回应张秀的话,也许在他看来,失去何苗苗,他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因为有马车,所以在汇合之后,凤云儿也就没有骑马了,而是与文娉婷一起坐在马车上,马车是老夫人让人准备的,里头一切齐全,凤云儿无事可干,便打量起了文娉婷来。
文娉婷是那种一看就知书达理的女孩,瓜子脸,丹凤眼,樱唇,肤白如玉,完全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若是不说,凤云儿也不会知道她爹居然只是个县令,不过能够培养出老夫人的家族,也不容小觑。
“凤妹妹怎么这么看着我?”文娉婷停下了翻书的手,笑问道。
凤云儿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文姐姐这是在看什么?”
“看西域游记呢。”文娉婷把书竖了起来,给凤云儿看了看书的封面,“是表哥借给我的。”
闻言,凤云儿细细打量,见文娉婷一点炫耀的意思也没有,她才按下了心事,试探着问道,“文姐姐似乎很爱看书?”她听张秀说了文娉婷时常去书房看书的事情。
“是啊,若是有书看,我能坐上一天。”文娉婷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脸上写满了餍足,“表哥真是个好人,不像我爹,我爹的书房我从来都不能进去的,我记得小的时候进过我爹的书房,然后被我爹发现了,揍了个半死。”
这是第一次她们两个聊得那么久,凤云儿感觉自己要刷新了对文娉婷的感官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停在了一间客栈投宿,用餐的时候,宣斌惯例要了一壶酒,张秀点了四碟菜,文娉婷很自然地就开始了布菜,张秀一瞧,这不妥呀,赶紧把文娉婷的手给拦下了,“表妹你真是太好人了,知道宣斌喝了酒看不清菜而给他布了菜。”说着,就把这碗菜搁在了宣斌的面前。
宣斌刚刚喝了一大口酒,一低头,就看到了满满的一碗菜,“呃……谢谢。”他突然觉得有点热,嗯,应该是酒喝多了。
“秀哥哥说了不爱别人布菜的。”凤云儿仗着年龄小,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重申了这个事实,另一只手却在桌下扭着张秀的大腿。
文娉婷左右瞧了瞧,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可我是给自己夹得菜……”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楚。
一时间,其余三人都不自觉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还给你?”宣斌推了推菜碗。
“不用了。”文娉婷带着一点嫌弃的表情看着那沾满了酒的菜碗,然后从隔壁桌拿了一个新碗吃了起来。
凤云儿尴尬地收回了扭着张秀的手,张秀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也吃了起来。
他们一共要了四个上房,其实可以要两个的,但凤云儿不愿意张秀跟宣斌一间房,但她又不能和张秀一间房,她更不想跟文娉婷一间房,所以只能一人一间了,只是凤云儿有些失眠,她闹不清楚文娉婷的想法,文娉婷瞧着并不像是喜欢张秀的样子,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是连眼神都会透出爱意的吗?但文娉婷一点也没有,凤云儿想她可以找文娉婷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