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神荼的动作很快。
安岩的右手抓了个空,而他身体一动,按在床上的左手跟着一动,顿时啪的一下将某个东西碰掉在地上。
安岩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那被他撞下去的眼镜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下。
……眼镜……刚才洗澡之前丢在客厅忘记带进来了。
那这是……
…………
……刚才神荼只是将这个放到他床头而已?
安岩慌慌张张地跳起来,飞快地向外跑,赶在最后一秒扑过去,一把按在神荼将关上的房门上。
“松手。”
神荼看着他淡淡地说,那双冰蓝的眸里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冷意。
“神荼,我没那么想,你等等——”
手足无措中安岩拼命想要解释。
“你先听我说,我绝对没那么想你,我其实——”
一根细长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他的手背上,不知道是什么穴位,安岩只觉得手筋狠狠一痛,顿时不由自主地一松手。
他还没反应过来,神荼一只手伸来一把将他推开。
他被推得向后退了两步,又赶紧想要扑回去扒着门。
可是他刚刚来得及扑到门口,砰地一声,那门板重重拍在他眼前,几乎贴着他的鼻子,让他的视线瞬间一片漆黑。
半晌寂静,房间鸦雀无声。
安岩呆呆地看着那扇关得紧紧的门,脑子一片空白。
左手的手筋还在抽痛,痛得厉害。
而那个人淡淡的、平静的声音又再一次在他脑中响起。
【是不是我喜欢你,就活该这么贱。】
☆、第 41 章
43
安岩最近很抓狂,因为和自家那位高冷男神的关系进入了冰河期。
确切的说,是那位男神单方面将两人的关系打入了绝对零度。
自那一天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了,神荼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更别说和他说一句话。
不管安岩怎么围着神荼打转、拼命道歉、全力讨好、就算被对方爱理不理也觍着脸凑上去等等,诸如此类以前非常有效的手段这一次全部失了效,神荼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就算他围着神荼打转神荼也完全当他不存在。
一周下来,安岩整个人已是气馁到了极点。
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是,起码神荼还记得留点剩菜剩饭给他,让他不至于饿肚子。
明明是因为自己口不择言说了过分的话,神荼却还是记得给他留下一日三餐。
越是这样,安岩就越是感到自责和愧疚。
【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就活该这么贱。】
神荼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断地在脑中盘旋,剜得他胸闷气短整个人憋屈得不行。
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后悔……
不知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不久之前,神荼手不慎烧伤的那一次,那个人躺在床上时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
……
那个时候,那个一直以来在他心目中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俯身看着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莫名和记忆中苍白的睡颜重叠到了一起。
莫名就让他的心脏被揪得隐隐作痛。
…………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几天他对神荼的态度有点过分……好吧,他承认,很过分。
几乎是神荼只要一靠近他就会避开,神荼手一碰他他就忍不住甩开,更是时时刻刻警惕着神荼的一举一动,对方只要稍微亲近一点他就避如蛇蝎。
……可是知道归知道,事后懊恼归懊恼。
问题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啊!
他的身体根本是本能地做出那些反应啊!
神荼只要一靠近他莫名紧张得呼吸急促,神荼一碰他他就觉得对方的手指跟烙铁似得烫得疼,浑身都不自在。
更别说那些不经意中凑过来的亲近动作的——当时在车站以为神荼又要低头亲他嘴角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要撞破胸口跳出来了——再不推开神荼他觉得他都快要因为心跳紊乱而亡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只是想着快点将上次因为去了阴司导致的莫名其妙的心脏紊乱的毛病养好之后,再好好跟神荼解释就是了。
可是……
他这个人,一急起来、一乱起来,脑子就是一片空白。
惊慌失措之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不管什么话不经脑子就往外丢,被神荼压在床上心跳如鼓惊慌到了极点的时候他开口一顿大骂,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骂了什么。
只想着快点将神荼骂走了,别丢脸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慌意乱和气虚而已。
…………看神荼那态度他绝对是骂了很不得了的话。
自作孽……
神荼问他的那句话,安岩发誓,他绝对没有那么想过。
就算是死他肯定也不会那么想。
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以该死的自己这个一慌张就口不择言的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拼命道歉神荼不搭理。
死命讨好没有用。
安岩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难道要去跟神荼说自己躲着他避着他甚至推开他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是因为神荼一靠近他心脏就出毛病地胡乱蹦跶所以故意色厉内荏地骂人掩饰自己的惊慌的缘故?
……他丢不起这人啊OTZ。
此刻,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安岩坐在沙发的一段,只觉得屁股底下跟针扎似的,怎么都坐不安稳。
房间里的空气冷冰冰的像是冻结了一般,吸一口下腹都感觉身体里都冷了几分。
他抬眼偷偷看了对面的那个人一眼。
神荼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架起来放在茶几上,看着手中的古书。
丝绸般柔软的黑发簌簌地滑落在他细长的眼角,雪肤星眸,眉目如画,却是面无表情,冷到了极点。
就像是一株在寒冬冰湖之上竖起的尖锐凌厉的冰棱,看一眼都刺得人有些发疼。
安岩踌躇了一下,跑去倒了杯水,然后一溜烟小跑到神荼身边。
他弯着腰一脸讨好地冲着神荼笑,捧着水杯递过去。
“神荼,渴了么?喝点水呗?”
神荼没什么反应,哪怕那水杯都已经捧到了眼前,那漂亮的冰蓝的瞳仍旧只是冷淡地看着手中的书页,就连细长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更别说看安岩一眼。
安岩捧着水杯在旁边呆呆地站了半天。
“神荼……”
他一边小声喊着,一边伸出右手。
可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神荼的手臂,神荼突然一抬手,简简单单地一挥,一下就将他差点就碰到自己手臂的手挥开。
被挥开手的青年愣在原地。
…………
以前,不管多少次,不管他闯了多大的祸,眼前的这个人总是会耐心地等待着落在后面的他。
每一次,这个人虽然口里说着二货,仍然是向他伸出手,将他从危险中带出来,将他护在自己手中。
这个人不喜欢与他人的接触,却从未拒绝过他的碰触。
而他几乎已对此习以为常。
这个人对自己的特殊,对自己的保护,对自己不同于他人的亲近。
他将此当做了理所当然。
所以,他从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被这个人拒绝的一天。
心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无止境地沉下去,安岩的脑子陡然一片空白。
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紧紧地抓着他的心脏。
如果……
如果以后,这个人将他和别人一视同仁……
如果以后,自己再不属于这个人特殊的范畴之内……
安岩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手机铃声陡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安岩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他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神荼的背景图片,突然心里难过得厉害。
手机还在响着,他强忍着胸闷的感觉接了电话。
那是THA的工作人员打来的,说是有人给他寄了很重要的东西,让他立刻去拿。
安岩心情低沉地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古书,就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神荼,协会让我去拿东西。”
他握着手机,对神荼期期艾艾地说。
“我去了啊……”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神荼低着头,头也不抬。
安岩抿了抿唇,转身,慢吞吞地背起自己的包,然后向大门走去。
到了门口,他穿好鞋,起身的时候,又看了那个人一眼。
那个人仍旧没往这边看一眼。
青年突然莫名觉得有些委屈,闷着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
……………………
“这是什么?”
“这是一位叫阿塞尔的先生给您寄过来的东西,写明要您亲自签收。”
“阿塞尔?!寄信的地址在哪里?!”
“上面没写,不过有一张纸条。”
“……‘那人的事我知道了,近期会过去看一眼,把东西收好。’……什么鬼!你们这里就查不到从哪里寄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