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超不舒服的联系。
“嗯。”
神荼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
眼仍旧是盯着自己右手那最后一点点即将散尽的紫黑色雾气,眼底尽是冷意。
“这血契和灵魂相连,轻易不能动,正好借你灵体出窍这个机会一并除去。”
“那我以后就和丰绅那家伙没关系了?”
安岩一听顿时大喜。
神荼没吭声,只是微微昂首,算作回答。
他坐在床边,侧过头来,在黑暗中微微泛着光的冰蓝色瞳孔注视着安岩。
他抬起那已经散尽了紫黑色雾气的右手,冰冷苍白的指尖碰触着安岩那带着暖意的颊。
……
以后,和这个二货性命相连的只有一人。
“……神荼?”
被那双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安岩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
可他刚一动,啪的一下轻响,神荼的右手直接拍了一下他的左颊。
“‘趁人之危’?”
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安岩的左脸的黑发年轻男子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说。
“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刚刚还想躲的安岩顿时浑身一僵。
【混蛋!不要脸!王八蛋!小人!】
刚才惊慌以及恼怒之下对神荼破口大骂的那些话在他脑子里一遍遍滚过,滚得他后背上寒气直冒。
啪。
脸上又被拍打了一记。
“骂得很开心?”
“……呃,神荼……我,我错了……”
在神荼面前从来都是无比识时务的青年果断低头认错。
“嗯?”
低低的嗯的一声,余音微微上挑。
啪的又是一下拍打在他脸上。
虽然神荼的力气来说并不算很重,但是连续被拍打了好几下,脸颊还是会有些疼。
“我、我错了,神荼……我道歉,我真的错了。”
啪啪,又是两下。
“不要脸的小人说谁?”
“说我,说我自己呢,神荼,神荼大爷,我错了,饶了我吧……”
青年弱弱地向后缩,整个人抵在那红木雕花床柱上。
被不轻不重地拍打了好几下的左颊微微发红,和脸颊旁那只肤色苍白的手指对比起来越发显得红润。
神荼低头看着。
那张小心翼翼地给他赔礼道歉的脸微微仰着看着他,一双黑亮的瞳像是小鹿般带着几分湿润的痕迹,亮亮的,无辜的,让人看着就心软。
偶尔眨眼的时候,那细长柔软的浅黑色睫毛上下动着,一根根轻颤着,像是在人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搔动过一般。
房间里那一对龙凤烛的微红烛光照过来,映在青年的脸上。
那并不是一张漂亮的脸,眉眼并不精致,顶多只能说清俊罢了。
可是那柔软的线条和清俊干净的眉眼就是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想看第二眼,看多了,就觉得舒服。
就像是一株刚刚舒展开嫩芽的枝叶,并不起眼,可是突然回头一看的时候,那笼在阳光之下的时候,那一抹像是流动的绿意泛着温润的光泽,嫩生生的绿叶透着光,那嫩叶干干净净的,还染着一滴露水。
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说不出的诱人的美。
莫名的一瞬间就渗透到人心底最深处的感触。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神荼冷清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低沉的,仍旧是冷冷的语气,却莫名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深意。
安岩抬眼看向神荼,脸上是几分困惑。
他听清了神荼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那仿佛是一首诗歌,可是他不懂其中的意思。
他只能抬眼困惑地去看神荼,希望从神荼这里得到解答。
可是神荼只是低低地说了那么一句,就闭了嘴。
他和安岩投过来的目光对视,神色淡淡的,静静的。
神荼的眼很美。
安岩早就知道。
那双冰蓝的眼沉静而冷冽,一如冰封于深海冰山之中的寒光湛湛的利剑。
那就像是必须以生命为代价去交换才能在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冻结在最凛冽的冰川雪山之下湛蓝得不存于人间冰湖,美得惊人,却也危险得惊人。
他看见这双美得惊人的冰蓝色眼眸中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比什么都还要专注的,深刻的。
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他的影子一直都烙印在那人的眼底,从未离去。
哪怕是他最亲的人,他的父母,在他还小的时候,在他们最亲密的那个时候,也从未用这样专注得像是烙印下刻痕的眼神看他。
他想他隐约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人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那人冰冷苍白的手指还碰触着他的左颊,那种冷意渗透肌肤,像是冻僵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
他甚至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个人映着他影子的冰蓝瞳孔上移开。
“安岩。”
那个人的声音是低沉的,一贯如此。
只是这一次低低地一声喊,却不知为何莫名让他呼吸有些急促身体有些发软。
就像是让人麻痹的感觉一点点从抓着绸被的指尖渗透进来,一点点蔓延到身体里。
他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可他却不知这是为何。
他只是听见那个人用那种低沉的语调喊着他的名字。
他听见他说,
“安岩,许我一世。”
那个人说,俯身过来,冰冷而苍白的唇碰上他的唇。
是的,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
嘴唇的相触并不是第一次,那之前,不知道多少次,或是被强迫或是其他不得已,他和神荼唇齿相触,他甚至被神荼那强势到吞噬一切的吻逼到窒息的地步。
每一次,他都只是本能地想要因为呼吸而拼命挣扎,根本想不到其他。
唯独这一次,那碰触他的唇很轻,非常的轻。
小心翼翼的。
冰冷的。
可是就是这极轻的一次。
砰地一声。
安岩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脏那一下重重跳动的声音。
如洪钟爆鸣震得他一瞬间头昏脑涨耳鸣眼花。
某种滚烫的温度陡然从那人冰冷的唇上传递过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席卷了全身,那滚烫的热度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整个人就这样燃烧了起来。
【许我一世,安岩。】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出自《国风.周南》
大意为:南山有樛木,看那翠绿的蔓藤缠绕其上,两者永远相伴,就像我心爱的人即将永伴我身边,那就是我的快乐和幸福。
☆、第 39 章
41
在那漆黑的地底深处,没有一丝光线。
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像是世界万物都已被黑暗所吞噬,唯独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在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中缓缓地响起。
那呼吸声一下一下,很慢,也很轻,若不是在这静可闻针的黑暗中,几乎没有人能察觉到着微弱得近乎于无的呼吸。
它昭示着这个漆黑的地底还有活物的存在。
一片漆黑中,唯独石壁的一角,一点微光莹莹。
那一朵自坚硬的岩石中伸出的黑红色长茎蜿蜒而上,躬身弯下深深的弧度,细长的浅紫色花瓣微微拢着,娇嫩的花瓣呈现出一簇燃烧的火焰的痕迹。
几根金色的花蕊像是金色丝线一般从隐隐有些透明的娇嫩花瓣中延伸出来,映着石壁上那一点微光,竟像是微微在发光一般。
那花本是安安静静地垂在石壁一角。
突如其来的,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漆黑地底中,它蓦然动了一动。
无风自动。
就在它微微一动的瞬间,一片浅紫色的细长花瓣像是羽毛一般轻轻地落了下来。
不过是一片轻如羽毛的花瓣落地,那本是微不可闻的一点动静。
偏偏就是这近乎于无的一点动静,一下子就惊动了那个仿佛融于黑暗中安静地呼吸着的人。
黑暗中有人慢慢地走来,微光中隐约可看见那是一个身材稍显削瘦却结实的男人的身影。
长发略显凌乱地披在男人肩上,长及腰侧。
男人低着头,映着微光而越发显得艳红的瞳孔映着那落下一片花瓣的浅紫色的花朵。
然后,他俯身,捡起地上那片花瓣。
半晌寂静。
许久之后,黑暗中响起了男人那因为许久未曾使用而沙哑低沉到了极点的声音。
“……东飞伯劳西飞燕,不及黄泉无相见。”
那是仿佛机械一般念出的,平白寡淡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顿了一顿,那沙哑的声音再度重复了最后几个字。
“……无相见。”
凌乱的长发散落在男人脸上,微光落下深深的影子,黑暗中,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听见那握着花瓣的男人浅浅的呼吸。
一下,一下,莫名仿佛融化在黑暗深处。
…………
…………………………
【安岩,许我一世。】
在那冰冷的唇碰触到自己的一瞬间,安岩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的一下重重的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