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枫道:“海上风云,变幻莫测,航行之险,更远非江湖可比,阁下若没有十分急要之事,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船头那人淡淡道:“多谢朋友的好意,只可惜在下此番是非去不可的。”
他不让丁枫说话,忽又问道:“据说海上有个销金之窟,不知阁下可曾听说过?”
闻言,银时和桂变了变脸色。
丁枫皱眉道:“销金窟?人间到处皆有销金窟,却不知阁下说的这一个在哪里?”
船头那人道:“这销金窟在东南海面之上,虚无缥缈之间,其中不但有琼花异草、仙果奇珍、明珠白璧、美人如玉,还有看不尽的美景、喝不完的佳酿、听不完的秘密、说不完的好处!”
胡铁花笑道:“你说的那些事,别的也没什么,但那‘喝不完的佳酿’六字,倒的确打动了我,世上若真有这样的地方,我也想去瞧瞧的。”
船头那人道:“这地方确在人间,但若真的想去,却又难如登天了。”
胡铁花道:“为什么?”
船头那人道:“此处谁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若是无人接引,找上十年,也无法找到。”
胡铁花道:“却不知有谁能接引呢?”
船头那人道:“自然也只有销金主人的门下,才知道那销金窟途径。”
胡铁花听得更感兴趣了,忍不住追问道:“销金主人?这又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船头那人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既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姓名来历,更没有人见过他的形状容貌!”
楚留香也笑了笑,道:“如此说来,这人倒的确神秘得很。”
胡铁花道:“至少总有人到那销金窟去过的吧?”
船头那人道:“自然有的,否则在下也不会知道世上有这么样个奇妙之地了,只不过,真去过那地方的人并不多。”
胡铁花道:“有哪些人?”
船头那人道:“近几年来,那销金主人每年都要请几个人到那里去作十日半月之游,能被他请去的,自然人人都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巨富。”
胡铁花目光四扫一眼,淡淡道:“如此说来,我们这里倒有几个人是够资格去走一走的。”
金灵芝脸色变了变,竟忍住了没有说话。
船头那人似乎瞟了丁枫一眼,缓缓接道:“那销金主人行事十分隐秘,收到他请帖的人,也讳莫如深,是以江湖中根本就不知道有哪些人被他请去过,别人纵然想问,也不知道该去问谁,想要在暗中跟踪他们,更是绝无可能。”
丁枫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此刻忽然道:“阁下若是真的想去,在下倒说不定有法子的。”
船头那人目光又一闪,道:“阁下莫非知道那销金窟的所在之地?”
丁枫淡淡一笑,道:“在下正凑巧去过一次,而且阁下身怀巨资,不虞无金可销,到了那里,那销金主人想必也欢迎得很。”
船头那人大喜道:“既是如此,就请指点一条明路,在下感激不尽。”
丁枫笑道:“更凑巧的是,我们这里也有人本是要到那里去的,阁下若不嫌弃,就请上船同行如何?”
船头那人没有说话,显然还在犹疑着。
这时,银时突然说道:“呐,大叔,我们也是要去那里的,就一起去吧!”
楚留香惊讶的看着银时:“银子?你在说什么?”
胡铁花也惊讶的说道:“你忘了吗,小丫头?那里要有钱才能去的啊!”
丁枫失笑道:“如果银子姑娘想去那里,在下也可以带姑娘去一趟……”
“不,不需要……”银时懒洋洋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睁着死鱼眼道,“我们有请帖!”
☆、第一百八十六训
银时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整艘船的人为之一惊。
楚留香也非常惊讶:“银子,你……“
丁枫走向前结果银时手中的请帖看了看,脸上的惊讶更是掩饰不住:“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请帖,而且还是贵宾级别的?”
听着丁枫的话,银时和桂暗地里相互对视了一眼。
胡铁花惊讶的问道:“小丫头啊,这个请帖你们是怎么得到的啊?”
银时抠着鼻屎道:“当然是别人给我们的啊!”
桂向丁枫问道:“只要有这请帖,我们就可以进去那个‘蝙蝠岛’,对吧?”
丁枫再一次被惊讶到了。
胡铁花问道:“什么蝙蝠岛?”
桂回答道:“那个海上的销金窟,名字就叫做‘蝙蝠岛’。”
说完后,他又笑了笑:“这也是那个人告诉我们的。”
在说着这些的同时,银时和桂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所有人,毫无意外的,丁枫确实显得很动摇。但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连金灵芝也显得很不安。
这时,另一艘船上船头的男子说道:“想不到天助我也!姑娘能否让我们相随一同前往这座销金窟?”
银时笑道:“当然没问题咯!”
边说着,银时边看向丁枫,只见他又恢复成平时那个伪装的儒雅笑脸。
倒是原本大家焦点的张三此时却被孤零零的晾在一边了。他故意大声的叹息道:“好了好了,你们都有地方可去了,就只剩下我这个孤魂野鬼,方才大家还抢着买的,现在就已没人要了。”
金灵芝板着脸,道:“我说过的话,自然是要算数的。”
胡铁花眨了眨眼,道:“你还要买他?”
金灵芝道:“当然。”
金灵芝扬手就将一大叠银票甩了出去。
张三突然飞身而起,凌空翻了两个跟斗,将满天飞舞的银票全都抄在手里,这才飘落到甲板上,躬身道:“多谢姑娘。”
银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撒钱的一幕,继而吐槽道:“呐,假发,到底有钱人的脑袋里都是在想什么呢?”
桂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是因为你想不通所以才一辈子都这么穷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船上,只听“呼”的一声,长索忽然间横空飞出,铁锚已钉入大船的船头,入木居然很深。
那船夫又用力拉了拉,试了试是否吃住劲,然后就将长索的另一端系在小船头的横木上。
海阔天笑了笑,道:“看样子他们是想从这条绳子上走过来。”
绳子一系好,那灰衣人果然就飞身跃了上去,两个起落已掠出四五丈,再跃起时,身形已有些不稳,一口真气似已换不过来。
连楚留香手里都为他捏着把汗,担心他会掉到水里去。只听“咚”的一声,他居然落到船头上了,就好像是从空中摔下一袋石头似的,震得舱门口的灯笼都在不停的摇荡。
看来这人非但内力不深,轻功也不高明,这么样一个人,居然敢带着四箱黄金走上紫鲸帮帮主的船上来,胆子倒真不小。
海阔天背负着双手,笑眯眯的瞧着他。那眼色简直就像是在瞧着一条自己送上门的肥羊。
灰衣人低着头,喘着气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海阔天道:“那边船上还有一人,不知是否也要和阁下同行?”
灰衣人道:“那正是小徒,在下这就叫他过来拜见海帮主。”他高声呼唤道:“白蜡烛,你也过来吧!留神那四口箱子。”
海阔天又笑了。师父险些掉下水,徒弟还能走得过来么?
只见那“白蜡烛”已拿起船上的木桨,将四口箱子分别系在两头,用肩头担了起来,突然飞身一跃,跃上了长索。
大家的一颗心都已提了起来,以为这下子他就算能站得住,这条绳子也一定要被压断了。
四箱黄金加在一起,至少也有几百斤重,能挑起来已很不容易,何况还要挑着它施展轻功?
谁知白蜡烛挑着它走在绳子上,竟如履平地一般。
大家本来谁也没有注意他,此刻却都不禁要多瞧他几眼,然后大家就知道他为什么被人叫做“白蜡烛”了。
他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看来,简直白得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脉骨骼,这种白虽然是病态的,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奇异魅力。
他的五官都很端正,眉目也很清秀,但却又带着某种惊恐痴呆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刚刚受过某种巨大惊骇的小孩子一样。
但他的师父却不同了。大家本来只看到他头上戴的那顶铜盆般的大帽子,这顶帽子几乎已将他整个头盖住了三分之二,令人根本无法瞧见他面目。但进了船舱后,灯光亮了,也就看得清楚了。
银时黑线着抽搐着嘴脸:“又一个拍恐怖片的……”
谁也无法在这脸上找出鼻子和嘴来。在原来生着鼻子的地方,现在已只剩下两个洞,洞里不时往外面“丝丝”的出着气,那声音听来简直像响尾蛇。
在原来生着嘴的地方,现在已剩下一堆扭曲的红肉,每当他说话的时候,这堆红肉就会突然裂开,又好像突然要将你吸进去。
楚留香可说是最沉得住气的人,但就算是楚留香,看到这人时也不能忍受。他简直不能再去看第三眼。
桂倒是冷静的观察着这张脸道:“这个世界的残缺美也不少啊!不过这确实是到目前为止最糟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