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贾瑚身边不需要背主的人。
昨儿从母亲那里回来,贾瑚便叫了玉砚。
“大爷可是有事吩咐?”玉砚有些忐忑。刚罚了月钱,莫不是大爷还不解气?
贾瑚呷了一口茶,问道:“我记得父亲给了我两个丫鬟。”
玉砚心一颤,咬着唇说:“大爷,黄莺儿已经送去唐嬷嬷那里了。还有一个绿娇,奴婢安排在东厢房。”
黄莺儿,绿娇,听听这都是怎么名字,他老爹真的不是直接派人去扬州买回来的吗?贾瑚抽搐着嘴角,想。
其实他还真没想错。贾赦早在听说了贾瑚好南风的时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忙叫人去买扬州瘦马。买回来自己还没用,急急忙忙送到贾瑚身边,就盼着他能知道女子的妙处,从此不再一心只爱蓝颜。
贾瑚嫌弃地说:“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绿娇,改名叫绿萍吧,以后就和二等的一般对待。”
玉砚心里忽悲忽喜。大爷给绿萍起了名字,便代表她能留下来,却只是二等丫鬟。不过绿萍到底是老爷赐下来的,和她们不一样,日后也……玉砚想了许多,现实却只是一眨眼间,她便应了,因绿萍不被允许进房,便代她磕头谢了主子赐名之恩。
话题一转,贾瑚又问起了玉砚的年纪。
玉砚有些羞涩地说:“奴婢十七了。玫子和奴婢同年,只比奴婢小了一个月。”
贾瑚恍然。玫子一直咋咋呼呼的,成天“玉砚姐姐”的叫着,还真没想到她和玉砚同岁。贾瑚探究地看向玉砚,她一直稳压玫子一头,这会儿提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贾瑚哂笑,不管是什么意思,又与他何干。
“前些日子,我手下的刘掌柜的替他大儿子来求你,你是怎么个想法?”
玉砚嘴唇一下子咬出了个印子。做丫鬟的,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她能有什么想法?玉砚猛地抬头,一双含水的眸子不再掩饰的看向贾瑚。
贾瑚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我的意思,要么和前头的春雨夏荷她们一样,嫁到平头百姓家里,我出嫁妆;要么就做管事媳妇。那刘掌柜是我手上得用的,他大儿子也是我看好了接他爹的班的,你嫁过去,不吃亏。”
玉砚像是承受不了贾瑚的无情,低头道:“奴婢听从大爷决断。”
贾瑚眼里精光一闪。他身边的丫鬟,都是些副小姐,嫁给他手下的掌柜的儿子,那是正正好。既是对手下掌柜的奖励,也是全了主仆的情分。那些个掌柜,虽然是奴籍,却比平头百姓更能养得起这些副小姐。
“这几天,你把事情都交接给玫子和花笺,便安心待嫁吧。”
玫子知道了,真心为玉砚感到高兴,却见玉砚低落的样子,少不得劝解她。好在贾瑚不习惯有人守夜,玫子晚上将将睡了两个时辰。天不亮,大爷就叫起了,这会儿,玫子一边张罗早膳,一边趁大爷不注意,悄悄打了个呵欠。
贾瑚早上并没有洗头,只是沐浴的时候,水汽润湿了,在花笺的伺候下,很快就干了。之后便是早膳,一碗蛋羹,一笼汤包,几个猪肉白菜包子,又就着几样小菜,略略喝了一大碗粥,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他们约的是午饭,现在过去还早,贾瑚便去了书房。想到明年的春闱,贾瑚有些踌躇。母亲虽然不高兴儿媳妇不是自己亲自选的,却也说等贾瑚春闱后,亲事就该定了。
贾瑚不想耽误了那些女孩儿,他是纯gay,对女人完全无感,娶了人家又不负责,这不是让她守活寡吗?要他专心于妻儿,又不甘心,他还是更喜欢男人的。
贾瑚在考虑不去参加春闱的可能。
不一会儿,鹤归来报,北静王世子派来的马车已经在伯府侧门外等着了。贾瑚顺势不再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哪里就出现转机了呢?
见贾瑚过来,一个小子忙道:“贾公子,我家主人在前面的马车。”前面马车里水溶闻声伸出身子向他示意,贾瑚微微点头,便上去了。
状元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主人是个会做生意的,每到大比之年,那些个有才名又清贫的举子,都可以在此免费居住。当然,这不是无条件的,等他们金榜题名后,宴请同年的宴席,必须在状元楼举行。
尽管如此,每三年都有不少贫寒书生选择居于此,就是那些不差钱的世家大族出来的,也偏爱在这里包上一个小楼。士人趋之若鹜,连带着王公贵族,也时不时到这里喝茶,看看诸多学子在此举办的文会。而这些权贵,更吸引了存着投靠他们的意思的读书人来此以文会友。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不过,京城不少人都说状元楼的主人只看得到眼前的利润,岂不知,一份雪中送炭的人情,可比置办宴席花的钱值当多了。
今儿这四王八公的子弟们请贾瑚喝酒的地方,就在这状元楼。要说这帮纨绔子弟,跟这楼的气质实在不搭边。只他们听得贾瑚的名声,便商议来这里,讨个好彩头。
马车在状元楼门前停下,水溶笑意盈盈的对贾瑚道:“贾兄,这便是状元楼了。”
在水溶的带领下,贾瑚穿过二楼的鱼跃龙门,来到君子六艺。水溶见贾瑚的眼睛看向门上镂空的“射”字,也不由哂笑,道:“我们这些勋贵子弟,也就和骑马射箭搭边了。”
贾瑚闻言,道:“水兄何须自谦。早闻水兄文武双全,弓马娴熟,圣上也是夸过的。”
水溶被人搔到了痒处,脸上的得意掩饰不住,也就坦然道:“贾兄去年得了金陵的案首,可不是我能比的。”
正说着,门里的人约莫是听见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可是北静王世子到了?”
水溶走进去,里面的人说:“你可来了,来晚的人,可要自罚三杯!”“就是!”
水溶顺势把贾瑚推上前:“别急着起哄,看看我带来了谁?”
屋子里顿时一静。
贾瑚趁机看向四周,几个少年郎在喝酒划拳,几个年长些的,各自端坐着,像在等什么人。见贾瑚进来,一个人站起来,笑道:“看着面生,想必是荣国公之孙?”一时屋里沸腾了。
水溶在他耳边说:“这是镇国公之重孙牛修杰。”
贾瑚便笑道:“我是贾瑚,你是?”
那人豪爽的介绍了自己,其他诸人见状,也一一说了。
这几人,有理国公之重孙柳英,以及治国公之重孙马宏,以及几个同是武将世家之人。贾瑚心中明了,这怕是八公里和北静王府交好的人家了。
贾瑚笑看了水溶一眼,水溶有些心虚,忙打哈哈,道:“我来晚了,自罚三杯。”说着,举起酒樽仰头,连干三杯,倒置酒樽以示一滴不留。
“爽快!”牛修杰拍手叫道。
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这时,角落里一个少年郎半含酸地道:“贾瑚不也晚了?该罚三杯才是!”
贾瑚一顿,抬眼看去。这人挑衅的看向他。
贾瑚认出这是牛修杰带来的蒋飞。蒋家不属于四王八公,只蒋飞的父亲因军功封了个三等将军,若没有牛修杰的示意,他怎么敢挑衅贾瑚这个一等伯之子。
水溶锐利的眼光看向牛修杰,牛修杰却坦然相对,道:“世子都喝了,贾兄不喝,岂不是不给面子?”
柳英见状,忙打圆场,“哪里晚了?我们下的帖子,原是请贾兄午时到,如今不是正好?”
那蒋飞又说了:“这都午时末了!哼,我们等得都饿死了!”
马宏只看着,不说话。
水溶便劝道:“不过三杯,我替他喝了!”
“别,”贾瑚止住他的手,道,“我自己来吧。”
蒋飞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能让这些天之骄子吃瘪,多少让他有一种快感,有镇国公的重孙护着,他也不会不给牛修杰面子。
谁知道贾瑚还真不给面子了,他道:“出来前父亲叮嘱过不可贪杯,我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绝口不提什么自罚三杯。
在包厢内各异的眼光里,贾瑚径自倒了一杯茶喝,进来这么久,说了好些话,渴死他了。又睁眼说瞎话,道:“天色已晚,不好耽误各位的酒兴,贾瑚就不打扰各位了。”说走就走。
马宏看着外面炽热的阳光,无语了。不过正主都走了,他也很不给牛修杰面子地起身说:“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家了。”他带来的人也歉意地笑笑,跟着走了。
水溶脸色很差地看着牛修杰,一字一句地说:“这是牛家的诚意?”
牛修杰哼了一声,道:“扯上牛家做什么?我父亲也是一等伯,凭什么要我低头?”贾瑚一来就想取代他在这个小圈子里的地位,牛修杰从小被贾瑚压到大,自贾瑚考了秀才,耳根里就没清静过,能不怨他么。
水溶气极,牛继宗才干优长,他儿子怎么这么拎不清!难道八公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么?!他不悦地说:“回头再找你!”便头也不回的追着贾瑚走了。
蒋飞脸都吓白了,没想到这个贾瑚吃软不吃硬,他这个挑事的,难免不会被牛修杰拿来出气。
柳英则不知所措的看着各位,不是说好了要拉荣府入伙吗?片刻,他叹了口气,见蒋飞脸色煞白,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也怪可怜的,便坐过去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