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士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在紫藤达也话音刚落之际,一台旧式指针型升降机机箱凭空出现,直接挡在总士和紫藤达也之间,并向后者打开了门。
在升降机的门口旁边,真坂木恭敬地摊出手臂作引导状,“紫藤先生,请。”
似乎对真坂木的态度挺满意的,紫藤达也点点头,然后跨入机箱内。
“慢着!”虽然是还没想明白过来,但出于条件反射,预感到事情并不简单的总士首先是想追上去。
没想到他还没踏出一步,真坂木倏地一下忽然挡在总士的前头。
只见真坂木咧着一个大大的笑脸,语调不阴不阳地说:“万分抱歉,皆城先生。只有拥有[黑卡]的[企业家],才能使用——啊、应该说,才有资格靠近我们的麦迪斯印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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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紫藤一来就发动了印钞机啊……”听过总士的讲述,摊主恍然大悟般的感叹,“难怪这里的动静忽然会变得那么大。”
只见此时,[金融街]原本一成不变的天空,难得变成乌云汹涌密布的状态。
那个位于麦迪斯银行广场上空的巨型金币已经被放倒。在一阵泄出的烟雾中,朝向上空的那一面是被整齐地打开,被平均分开的八个折子分别压在[金融街]的八条干道上空。
紧接着,一个巨型的印章般的物体从汹涌的乌云中出现,如同陨石那样坠落,在轰的一声中直接落到那个金币敞口的空口位置。
当装置连接完成后,半空中围绕着这个装置的位置上,忽然间同时裂开了八个方正的口穴。在那里,闪烁着漂亮七彩的液体奔涌而出,源源不断地落到原本是金币的那个巨大容器当中,发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遥遥看去,如同一个气势恢宏的瀑布喷泉。
同样看到这般难得一见的壮丽光景,但被叫来一同商量的光弘更加在意的,是总士刚刚说完的事情——他不大理解地说:“为什么那个人不是直接找皆城[交易]?”
同样毫无头绪的总士喃喃自语:“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作为闭锁之前就加入的[企业家],拥有黑卡权限的紫藤达也,毫无疑问是非常熟悉[金融街]上的每一项规则。
也就是说,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不太可能是无谓之举,也更加没可能是什么失误之策。
因此现在的问题是,总士也好、光弘也罢,就是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看着总士和光弘都紧锁着眉头苦思冥想,作为前辈的摊主提示般的开口:“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每个[金融街]都配备一个麦迪斯印钞机,印出麦迪斯货币而消耗的[墨水],就是那个印钞机所在的[金融街]所对应的现实世界区域的[未来]。”
相对于已经想明白过来而首先一阵目瞪口呆的总士,光弘则是后知后觉地说:“紫藤达也现在用的,是这里的印钞机……”
摊主点点头,“没错,所以他现在消耗的,就是龙宫岛和生存圈的[未来]。”
[未来]。
还未到来的时间、还未到来的际遇、还未到来的发展……
不论希望还是绝望,总之,就是一个如此飘渺而又未知的词语。
不过渐渐地,总士总算明白过来:在这里真正有价值的[未来],其实,也就是每个人都在孜孜以求的,[希望]。
眼下,紫藤达也选择首先是对印钞机出手……
也就是说,紫藤达也这一次不仅要铲除总士,还要顺便端掉生存圈和龙宫岛!
在总士深刻地明白到个中要害的同时,一阵疼痛的低吟从他的身边压抑地传入他耳内。
总士扭头往身边看去,只见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的一骑忽然用力地捂住胸口,像是十分痛苦那样——“一骑?!”
拿出卡来查看情况的光弘也顿时惊讶得大叫:“拉斐尔!”
只见这时候,一骑也好,拉斐尔也好,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很痛苦。
虽然不知道忽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像是要安慰对方那样,总士当即紧紧地把痛得用力捂住胸口、浑身直哆嗦的一骑抱在怀里。
瞄了眼被总士用力地拥在怀中的一骑,摊主面不改色地说:“既然副作用已经出现,看来紫藤他现在已经开始印钞了。”
听到摊主这话说得一点也不意外,光弘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摊主平淡地告诉他们:“麦迪斯银行的印钞机在运作期间,是会对所有[资产]带来痛苦。”
“怎么可以这样……”在光弘这句难以置信的呢喃中,总士也好、光弘也罢,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
摊主无奈地给他们两个解释:“听说,那是因为印钞所消耗的原料,就是对应现实世界的整个[未来]——作为[企业家]的[未来]的具象化,[资产]会在印钞过程中受到影响而感到痛苦,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光弘慌忙问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等到印钞完成,出现在[资产]身上的副作用才会消失。”摊主回忆着说,“然后,再过大概两小时左右,麦迪斯银行就会对这次印钞进行[结算]。到那时候,因为[未来]的变量,所以现实世界那边也会跟着作出变化。”
总士小心翼翼地问:“所谓的作出变化,是指……?”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摊主皱着眉头努力地进行说明,“因为[未来]已经被改变,所以原本那些能引发这个[未来]的条件就会被修改、甚至被直接删除——这种情况一旦集中在同一个时段爆发,那自然而然地,当前的现实世界就会出现极大的变动。”
根据摊主的说法,总士直接进行推论:“而且,既然是用[消耗]这个说法,那么就是说,[未来]会被替换成愈发绝望的版本……”
同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光弘连忙说道:“我们一定要尽快想办法阻止才行啊,皆城!”
总士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说起来……”
听到摊主这慢悠悠的开口,总士和光弘同样看了过去。
“客观来说,无论现实世界的环境变化得怎样,对于我们这些[企业家]来说,其实都是无所谓的——所有由[金融街]引发的变化,现实世界的人是无知无觉的,只有我们才能记得。”说到这里,摊主的语气忽然变得不甚确定,“所以说,我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啊。”
“现在的现实世界,是用许多人的牺牲所换来的。”
说出这话时,总士又一次想起:自己从知悉龙宫岛岛外“真相”开始,自己身负的使命、一众前辈的牺牲、自己那一届和随后的战士的付出、斯利那加遗民在迁徙中的艰辛……以及,现今还在沉睡的一骑的正体。
总士觉得,这些已经不是可以用语言就能简单地概括过来。
同样从漫长而又残酷的战争中走来,光弘说完了总士的话:“我们绝对不会放任这个世界变回绝望的时候!”
看到这两名后辈如此坚决,摊主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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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摊主和光弘后,总士并没有立刻就回去现实世界,而是随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抱住时不时痛得直哆嗦的一骑。
既然不能亲身分担一骑的痛苦,那最起码,自己也可以陪在他的身边。
“现在的感觉怎样,一骑?”感受到怀中的人时不时地一个寒颤,总士心疼地问。
因为痛楚的折磨,哪怕是已经习惯用法芙娜战斗时的各种痛苦,一骑此时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颇为虚弱:“阵痛已经没那么频繁了,估计印钞差不多要结束。”
“是吗……”总士心情复杂地咕哝道。
“呐、总士。”
“嗯?”
一骑问:“如果当时紫藤是直接提出[交易],你有办法赢得了他么?”
“我有读心能力。”
一骑并不买账,“但读心能力,对[资产]没有作用吧?”
“我还有同化能力。”
一骑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交易]中是无法使用同化能力的。”
貌似已经词穷的总士干咳了声,含糊地打算一句带过:“总之,我会留有后手的。”
然而,仿佛早就洞悉总士这番闪烁其词背后的想法,一骑笃定地开口:“到时候,是准备把作为[资产]的我——说不定还有Mark.Nicht它,统统都交托给光弘么?”
——果然是瞒不过皇牌战士啊。
“抱歉,一骑。”一边在内心自豪地感叹对方在战场上的敏锐,总士一边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但对于光弘来说,你们都是强大的战力。为了打败那个人,你们两个的参战,对光弘会是更加有力的辅助和支持。”
一骑昂起脑袋,仰望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总士,问:“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