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下令荆州船队打捞曹军兵马,孙权也只好让韩当下令,一起打捞。
要不然,一个曹仁,一个张颌,都得死在曹丕故意说迟的这场大水里。
曹操有心培养曹仁做统军上将,这些年下来,除了曹操,曹仁已是曹军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而张颌跟曹丕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错就错在他当时走在曹操马车旁,几次想要伸头往车里看。
被刘琦捞起来后,张颌才想明白过来。
曹丕告诉曹操大水辰时到,而卯时就来了,由这一条,曹丕一定别有所图。
曹丕挑着尸体的时候说那个丫鬟欲图行刺,却扔了两具尸体,张颌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而且曹丕打开车门前,走在车外的张颌根本没有听到打斗喝斥的声音,所以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肯定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被曹丕看见,正因此,曹丕要他率五千人马到河边接应曹仁,这是要他有去无回!
被河水冰得瑟瑟发抖的张颌冒出一头汗来,这样的曹丕,过去却一直表现得谦恭仁弱,虽勤奋却天资平庸,别说他和曹仁防备不及,只怕曹操也防不到!
这会做了刘琦阶下囚,想得到也做不到任何事了,张颌长长一叹,罢了,生死由命!
刘琦派人来邀韩当入城,说在东门等韩当。
韩当辞别孙权时,刘琦那方又来人说在岸边修建囚寨,用来关押曹军俘虏,孙权点头,派了两千人去帮忙。
韩当带着周泰、蒋钦去往东门,孙权留在船上。
拜见天子,不能带兵马前往,船上的兵卒未动,孙权本该安全无事,可是打捞曹军,这船最大,捞起来的曹军也最多,这时候要放下船去,等候关押,只得靠在岸边让俘虏下船,这帅船便不在护卫船保护圈里。
韩当一去远,忽然从岸上冲上来好些荆州军,二话不说见人便砍!
天还黑着,打不了旗语。
等护卫船只听到喊杀声,这些荆州军已经在一员小将带领下冲上孙权坐船,目标明确地向后面船楼攻打。
护卫船上的兵士知道那船上有谁,没人敢放箭过去,只有赶紧贴近了帅船爬过去救。
韩当得到消息连忙赶回来,自家的船不许他上了,都换了荆州军,不知道孙权如何,韩当只怕硬抢危及孙权性命,只得在船下调遣船只。
护卫船在周围半圈,再外面,一半是扬州水师,一半是荆州水师,本来的盟军,猛一下子,骤然对峙起来,对扔油火罐,互射不休,眼看两边越来越靠近,就要变成肉搏战。
刘琦的长剑横在孙权脖子上,把孙权从船楼上架出来——你的走狗把刀放在我弟弟脖子上过,如今我依样还你!
“韩当!!!还不立即束手就擒!!!否则,本将军割下孙权首级!让你带回去祭奠孙文台!!!”
孙权挣一下,刘琦的剑刃在他脖子上拉出条血口,孙权无可奈何,只得道:“刘琦,你我结盟,都是为了救出天子,如今天子未曾救出,你却反目挟持于我,是何道理!?”
刘琦道:“你藏身船中,想不到被我发觉了吧?你这等禽兽!我岂容你靠近皇上!!!”
韩当已经命江东水师停了手,扬声喊:“刘琦!放开我家公子!!!”
有了人质,刘琦毫不客气,命荆州军取来铁索,把江东水师几百条船穿了串。
孙坚旧仇加上今日之仇,韩当怒不可遏,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只怕刘琦不放过孙权,听刘琦话里意思,根本没打算把孙权带到圣驾之前去,竟有杀了孙权的意思。
刘琦确实想杀孙权,他早就盘算着先把江东船只绑了一堆,一把火烧光,后杀孙权,再入城去向刘协请罪。
刘琦长进是长进了,能上战场,也就只能上上战场,丝毫想不到其他地方,一心想把孙权宰了,给刘协报“仇”。
连韩当都能听出刘琦话里意思,孙权怎会听不出来。
虽然一时失策被擒,可孙仲谋还是孙仲谋,何曾技穷?
长长一叹,向着襄阳拱手道:“皇上,臣往日欠您的,恐怕再也还不上了……来世容臣再报皇恩吧!”
刘琦一愣:“你这话何意?”
第131章
孙权道:“你已下定决心要杀我,何必多言,我与皇上的约定,又何必告诉你。”
刘琦“哼”:“故弄玄虚!”
隔一会,又低声道:“你那般调戏皇上!皇上岂能与你有约!?”
孙权一听,心里笑起来——刘琦啊!太忠厚,人会变笨的。
刀剑加身,孙权却一派坦然,看着襄阳城娓娓道:“初见皇上,是在十年前了……十年了,我还清楚记得皇上逃到我车上来时的情景,脚都扎破了,一踩一个血印子,若不是碰巧撞上,爬到我车上来,不知还会遇到什么事……”
把几百条船连在一起挺费时间,而这段时间,孙权如同回忆一般,讲故事,刘琦开始不信,到后来,却听入了神,只还记着把剑搁在孙权脖子上。
孙权本就十分帅气,儒雅天成,十几年手不释卷,更加温润宜人。
虽然大权在握,一年到头总是一身白衣,衣襟袖口连绣纹也没有一点,乌木簪子,一挂羊脂玉璜,简简单单,清清俊俊,这样一个人,其实很难叫人讨厌。
而且从来也不急不躁,说话沉稳平和,要是学学催眠,八成已经搞定了刘琦。
“刘琦,我问你……”
说完和刘协在寿春一别的故事,孙权忽然话题一转:“我问你,洛阳,皇上逢难,我父亲和兄长百般保全皇上时,你和你父亲在哪?”
刘琦一僵!
孙权一笑,又问:“寿春,皇上遭劫,我和兄长于袁术手下周旋,护得圣驾时,你和你父亲在哪?”
刘琦手心冒汗,剑尖抖了抖,孙权本可乘机脱身,却没有动,侧过头来,看着刘琦,第三问:“你自以为你是皇上的兄长,便有资格过问皇上的事情了?皇上需要你时,你在何处?”
刘琦几乎不能面对孙权的目光,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手里的剑,也越来越沉重。
孙权收起笑容,十分不屑道:“我与皇上有何约定,你刘琦,有什么资格过问?”
刘琦愧疚难当,甚至连父亲伏杀了孙坚的过往,都头一次觉得对不起孙家……
正要收了剑,忽然岸边驰来一队人马,当先一骑的马背上,一将军高喊:“我是禁军校尉魏延,奉皇命前来,船上何人!?快弃了兵刃随本将军入城见驾!!!”
刘琦一回神,剑又贴紧了孙权脖子。
孙权:“……”
刘协心情忐忑,坐立难安。
只要曹丕不回来,他就觉得心悬着,落不到实处。
如果擒住曹操就是曹丕的唯一目的,像郭嘉说的,以此换取刘协身边的立足之地倒是说得过去,可如果只有这个目的,为什么不叫吕布等着接应他?劫持曹操后,不赶紧离开反而还留在曹营里,被曹操那一班忠心耿耿的武将发现,如何有命?
虽然已经叫吕布赶紧过江去,却还是不能让刘协心里安定一点。
曹子桓啊曹子桓,你还待如何?
邓县外,前军已安下营寨,许褚赶到大帐时,曹休和夏侯尚也刚刚进去。
许褚略觉奇怪——
虎豹营集中了曹军最精锐的兵士,每一个都是劲甲骁骑,足可以一抵十的锐勇之士,数量不多,五千,轻易不出,非到危急时刻,或是需要立决生死时,曹操绝不舍得派出,这样一支外姓将领——甚至于许褚自己,在曹操面前也不敢提及半句,唯恐引来曹操疑忌的队伍,其领军将军正是曹休和夏侯尚。
自曹纯被派去做了曹丕的亲卫队长后,曹操考校良久,才又在曹氏将领中提拔了曹休和夏侯尚出来,分别率虎骑营和豹骑营,如此做,固然是因为看重曹休和夏侯尚,有心栽培,也有戒备外人的意思在内。
曹丕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虽然跟曹休和夏侯尚关系都极为亲厚,似是密友,更胜兄弟,但他在军中时倒是从来不主动找这二人。
这时候传召曹休、夏侯尚?许褚有些不解了,只当曹操头痛卧病不起,曹丕便想张狂,少不得还要打他几十军棍立立威。
进到帐内,许褚向背对帐门站着的曹丕抱拳:“二公子,许褚领罪来了!”
曹丕道:“将军知道错在何处?”
许褚道:“末将不该擅自离开主公身边,请二公子罚我吧!”
曹丕仍未回身:“父亲器重将军,将军不该恃宠而骄……罚或不罚,子桓不敢擅决,等父亲发落吧!”
许褚纳闷了,不敢罚他,叫他来干嘛?
没成想,典韦也来了,进帐见到一边的曹休和夏侯尚,怔了一下道:“末将见过二公子!”
曹丕侧过身看着许褚和典韦二人道:“刚刚接到探报,在西面五十里山都县,发现刘备兵马正在渡河,命你二人携此令,调集两万兵马前去拦截,切记,不计一切代价将刘备赶回南岸!刘备手下关羽、张飞、赵云三人皆罕见猛将,我方军中,唯二位将军可与他们一战,战事若是危急,速传消息回营,曹休和夏侯尚整备虎豹营,策应出战。”
曹营的武将们早知刘备就在近旁,曹军攻打襄阳一天,从时辰上看,刘备正该到了几十里外,曹丕如此说法,许褚和典韦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