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身体一颤,良久,慢慢放松下来,同时轻声道:“这个病,无论是什么大夫,都无法根
治。”
他倒是忘了,梅长苏是注定要死的,梅长苏总说既然他活了下来就不能白白地活着,可若是因为
他的缘故,让梅长苏报仇的夙愿毁于一旦……
那该是多大的罪过啊……
可是——
林苏抬眼看着与言豫津斗嘴打诨的萧景睿——可是,萧景睿怎么办?
若是此番他真的眼睁睁看着所有事情的发生,他今后该如何面对萧景睿?又该如何以萧景睿朋友的身份自处?
……到时,萧景睿还愿意认他这个朋友吗?
察觉到林苏的视线,萧景睿也看了林苏一眼,他还不明白林苏眼神的含义,还不能体察到那掩埋其中的沉重情绪,只是微微一笑。
林苏也牵起嘴角,回之一笑。
他重来没后悔过结交萧景睿这个朋友,萧景睿温厚仁孝,重情重义,生性烂漫,固守本心……然而,他此生最大的劫,就是他的身世。
将此劫打开的人,是他的好友,梅长苏。
现如今,怕是还得再加上个林苏了。
林苏想通了,与其烦恼如何一个不伤,还不如想想,如何能减少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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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准备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阻拦梅长苏计划的实施,林苏也就不再跟梅长苏怄气,两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
但这却只是表面上的。
事实上,这几天的苏宅,都处于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
林苏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减少宁国侯府事变对众人的伤害,经常一整天都闷在屋子里,拿着炭笔涂涂抹抹,多数只画到一半便揉成一团扔掉,少数能够画完整的,却还是不满意,暂时放在边上,又重新开始画。
梅长苏早在林苏首次表现出不正常的时候就让黎纲和甄平看着他了,黎纲负责暗中监视并随时报告林苏的行为举止,甄平负责守好苏宅的每个角落禁止林苏出门。
林苏画的那些图纸黎纲也捡了一些林苏扔掉的给梅长苏看,大部分都是图,还有线条,文字很少,就算有,也很奇怪,似乎跟他们现在使用的不是同一种,梅长苏看不懂,但他知道林苏想干什么。
不过是想把萧景睿和谢弼从整件事里摘出来罢了。
只是萧景睿是整件事的核心和起源,谢弼是谢玉和莅阳长公主的儿子,他们又怎能轻而易举地从整件事里摆脱出来呢?
更何况,萧景睿重情重义,谢弼也算孝顺,就算真的有法子让他们在这件事上独善其身,他们自个儿愿不愿意,还是另一回事呢。
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基本不可能完成,所以梅长苏才放任林苏这般行为。
其实,他更希望林苏来找他商量,然后他们一起想办法,减少这件事对萧景睿的伤害。
只是林苏不愿意信他。
可是林苏又哪里知道,这件事对他,也算是伤害。
看着梅长苏叹气,晏大夫立刻吹胡子瞪眼,“你还想不想痊愈了?都跟你说了要少些思虑,少些思虑,你怎么就是不听!”
梅长苏乖乖地躺好,自从上次他私自出城去孤山被晏大夫知道,晏大夫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这几天的药,都苦了好几倍。
黎纲看看梅长苏,又看看晏大夫,道:“晏大夫,您就别说宗主了,宗主自己心里也烦。”
“哼!”
晏大夫也住在苏宅,这些天梅长苏跟林苏的动静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有精力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跟他说清楚呢!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明白的啊?还跟小孩子似的闹别扭!”
“我就是想说,也得人家愿意听啊。”梅长苏道,表情有些无奈。
晏大夫瞪圆了眼睛,“你不说,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听?”
梅长苏眨眨眼,想想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这些天他一直想着跟林苏聊聊,但林苏那个态度表明了不太想说话,所以他就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想明白了?”晏大夫问。
梅长苏点点头,笑道:“想明白了。”
林苏想帮萧景睿和谢弼,而他也不愿意让以前的就是牵连到这些无辜的小辈,说实在的,他们的
目的是一样的,既然目的一样,那为什么还有跟对方闹别扭呢?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梅长苏心情舒畅了,脸色红润了,精神充沛了,手脚有劲了,笑眯眯地就从掀开被子,看那架势是打算现在就过去找林苏聊天。
黎纲:“……宗主!”
晏大夫重重咳了两声,不容商量道:“躺回去!”
梅长苏:“……”
“晏大夫,这事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您就别拦我了,再说,我又不出苏宅,只是到隔壁而已。”
晏大夫还是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挡在梅长苏床前。
梅长苏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甄平突然跑进来,进来之后直奔床头,气都没喘匀呢就急冲冲
道:“林苏跑出去了!”
梅长苏:“……什、么?”
黎纲也是急了,“不是让你看着他么怎么还跑出去了?”
甄平一脸的懊恼,“原本我是看着他呢,可是飞流突然蹿出来跟我打架,等我摆脱了飞流再回去看林苏,人就已经跑了。”
黎纲听着甄平的话,顿时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竟然可以叫动飞流来帮他……”
甄平砸吧砸吧嘴,道:“毕竟林苏也是飞流的老师……”
梅长苏淡淡道:“飞流太单纯了。”
言下之意就是,林苏太可恶了。
甄平和黎纲步调一致地保持着沉默。
梅长苏道:“我要罚飞流关小黑屋。”
黎纲:“宗主……”飞流只是个被欺骗的啊……
梅长苏不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要罚林苏抄一百遍‘我爱江左盟我爱梅宗主’。”
黎纲:“……”
甄平:“……”
宗主不会是被林苏气疯了吧?感觉像是神志不清了。
两人求助地看向晏大夫。
晏大夫面无表情地与他们直视,片刻后,对梅长苏说:“现在人也不在了,你可以好好躺着了
吧?”
梅长苏乖乖躺好。
然后又看着黎纲和甄平,道:“你们去找林苏,先不急着把人抓回来,看看他到底是干什么去的。”
鬼鬼祟祟、处心积虑,一定不是在干好事!
林苏干什么去了?
林苏去见谢玉了。
还是原来的酒楼,还是原来的厢房。
呃,其实,这间酒楼是谢玉暗地里的产业,当然,酒楼的老板不叫谢玉,而是董玉意。
“你最近不是忙着追杀沈追吗?怎么还有时间约我?”
依旧是两人各坐一边,塌子归林苏,铺着地毯的地板归谢玉。
林苏来的时候,酒菜已经上好了。
“追杀沈追自然有卓鼎风和卓青瑶在忙,没我什么事。”
以往两人见面都是喝酒聊天,但今天——
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僵持了片刻,林苏倒了杯酒喝,然后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谢玉扫他一眼,又垂下眉眼,竟然没有喝酒,拿着筷子戳盘子里的鱼,低低道:“你先说吧。”
林苏点点头。
“我跟梅长苏意见分歧,最近在冷战。”
谢玉眨眨眼,“因为景睿的事?”
“嗯,他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忍心看景睿受那么多的苦,我也不是想阻止
梅长苏,只是,我是景睿的朋友,眼睁睁看着朋友受苦,我做不到。”
“那便不要看。”
林苏看谢玉一眼,苦笑道:“我不看,他难道就不难过了吗?”
谢玉沉默了,良久,长叹一声,幽幽道:“所以我以前就跟你说不要随便看到合眼缘的就发展成至交好友。”
林苏摇头苦笑。
深吸一口气,喝了口酒,“那你呢?又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谢玉张了嘴,可又合上了,然后长叹一声,拿着酒杯倒酒,举到嘴边,又咬咬牙,把
酒放下了。
林苏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酒这东西,真他妈的害人!”
林苏:“……”
他开始好奇了,能让他那嗜酒如命的表哥突出这句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知道宇文暄不?”
这些天林苏一直在整理关于宁国侯府事变的记忆,对这个宇文暄,还有点印象。
“南楚的陵王,”想想,又道:“南楚出使大梁的正使。”
谢玉的脸色突然姹紫嫣红的好看。
林苏:“……他怎么了吗?”
谢玉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终于缓缓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到这边之后,耐不住寂寞,再加上谢玉的必死结局,便利用职务之便,又伪造了“董玉
意”的身份证明,此后,一方面,他以谢玉的身份在大梁作死,另一方面,他又以董玉意的身份在南楚做酒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