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齐喝,四海归心。”
阿翎转过身来,看着足下文武百官,心头忍不住泛起一阵激动来。
“陛下且慢。”
突然,阿耶那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阿翎冷冷看着阿耶那,“国师此言何意?”
阿耶那阴冷地看向了阿翎,“不知道陛下可还记得老夫说过的话?您今日一旦登基,那么有些事,陛下的选择也算是定了。”
阿翎知道他话中意思是雀羽公主必定要变成皇蛊繁衍的新寄主,心头微微一痛,她下意识地看向子鸢,瞧见她脸上淡定的笑意,当下收敛心神,干脆地坐在了龙椅之上。
司礼太监看见新帝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当下扯着嗓子道:“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众人的山呼声响起,阿耶那知道,阿翎是选择了皇位,根本不在乎萧栈霞的生死。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是他心里早就算好的,他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得不与阿耶杰一起跪在地上,朝着那个极不情愿奉为新主的女子拜了下去。
阿翎右手一挥,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阿翎继续道:“朕初登帝位,百废待兴,国事、政事、军事、民事,皆要有劳诸位多多献策献力,辅佐朕掌管好这片天下!”
“臣领命。”
“朕有今日,有赖许多人,今日登基,自然不敢往昔日恩情。”阿翎说着,看向了大殿正门,“宣薛家诸人入殿听封——”
“宣薛氏父子入殿——”
殿门前传旨太监一声通传,只见薛浩带着六位公子凛凛然走入大殿,对着阿翎跪了下去,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阿翎急声开口。
这样的殊荣,作为一个商贾世家而言,这笔买卖无疑是薛家最赚的一笔。
“陛下,就算是论功行赏,也该有轻重缓急才是。”阿耶那终于开始发难,他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笑道,“如今沈大将军可还在殿外候着,他献上的可是大云三州之地,这样的功勋,难道陛下不该先赏?”
阿翎看了一眼阿耶那,点头道:“自是该赏,那便先宣他觐见。”
“宣归将沈佑入殿觐见!”
兵甲声在大殿正门响起,沈佑着甲抱着三州地域图急步入殿,朝着阿翎行礼之后,笑道:“陛下是当世难得英主,良禽当择木而栖之,所以末将献上三州之地,还望明主笑纳!”
“好!”阿翎重重点头,“如今东西二陆八州尽归我大云所有,沈大将军功不可没啊!”
“陛下且慢,沈大将军该赏,也得缓一缓。”阿耶那看向了一边有些失神的阿耶杰,“犬子阿杰游说沈大将军归降,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三州归我大晋,这等功勋,陛下必须要头一个赏!”
阿翎冷冷看着阿耶杰,“确实该头一个赏。”
“老夫记得先帝曾经下过一旨,当年陛下受封凰翎公主之时,与犬儿阿杰已定婚约,如今先帝虽薨,可为人女者,当以孝字为先,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更该做万民之楷模,以孝治国……”
果然一切都如子鸢所料,这老头果然开始说这些了。
虽然知道这些话今日必定会听见,可是如今落入阿翎耳中,阿翎还是忍不住紧紧揪住了袖摆,按捺着不去马上反驳他的话。
因为她还记得,子鸢在昨日说过,今日要赢,必须要忍,忍到一个契机出现。
至于那个契机究竟是什么,阿翎不知道,可是她只用看向子鸢的笑脸,心头就可以安定下来,她信她,信她可以陪她赢下这最后的一战。
阿耶那原以为他话说到那里,阿翎必定会马上否决,可是没想到说了一半,阿翎还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龙椅之上,安静地不发一言,等他把话说完。
“老夫国师府上下,已经尊荣至极,不敢再图荣华富贵,可阿杰对陛下可是一片真心,所以这最好的赏赐,便应该是陛下遵先帝之诏,召阿杰为皇夫。”
阿耶杰抬眼那般肆无忌惮地看着阿翎,那样灼灼的目光盯得阿翎实在是不舒服。
没有等到阿翎的回应,阿耶那往龙椅的方向走了一步,沉声道:“自古新帝登基,有太子妃者,便立为后,有子者,便立为太子,如今陛下有先帝婚约,为何不从先帝之令行之?”说着,阿耶那放肆地冷冷看着阿翎,“陛下若是亏了孝道,天下百姓如何以孝当先?若是这般亏待功臣,百官士子怎能不因此而寒心?”略微一顿,阿耶那看了沈佑一眼,“沈大将军诚心而归,若是把陛下今日寡恩之事带回去,那随他而来的十万将士,谁人不心寒?只怕沈大将军也拦不住他们另择新主之心!”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刺得阿翎实在是难受。
突然,阿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她脸染冰霜,定定看着阿耶那,“依国师所言,朕今日不召阿耶杰为皇夫,那便是不孝不义的寡恩之人了?”
阿耶那没想到阿翎竟帮他把这句结语给说了出来,反倒是不好去接阿翎的话,当下低头一拜,“老夫只是不想陛下今日登基便落下个污名罢了。”
阿翎的目光看向殿中百官,“众卿也是这个意思么?”
百官默然,不好揣度圣意,更不敢触怒国师。
阿耶那阴森森地一笑,看了一眼薛浩父子,“老夫想薛大当家心里的算盘应当也算明白了,什么买卖才是最划算的?”
薛浩微微低头,点头道:“国师大人所言,薛某自然会仔细斟酌。”想了一想,薛浩连忙带着六位公子朝着阿翎一拜,“薛某只是一介商人,为陛下分忧是草民本分,自然不该受领恩赏,还请陛下容草民父子先行退下?”
阿翎低眉看了看薛浩,点头道:“也罢,你们先退下吧。”
“诺。”
阿耶那满意地看着薛氏父子退出大殿,转头看着阿翎,“陛下,如今还在迟疑什么?”
“启禀陛下,雀羽公主在殿外求见。”
蓦地,传旨太监在殿门口恭敬地说道。
阿耶那脸色一沉,没想到那个温顺的雀羽公主竟会在他没给指令之时,便自请入殿面圣。
这莫非就是那臭丫头说的契机?
阿翎心头一颤,道:“宣!”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姐妹对峙时
新皇登基大典,百官与皇族皆着盛装出席,可是当雀羽公主踏入殿中,人人皆惊。
她今日穿了一袭黑袍,那是遇到皇室突殁才穿的喪衣,可是雀羽公主就这样挺着腰杆走了进来,引来殿中众人一阵惊哗。
阿耶那走上前去,扶住了雀羽公主,看着她一双冰凉的眸子,提醒道:“公主殿下来得早了些,还是先到为夫这边……”
“夫君不必担心,今日本宫来,是来跟陛下诀别的。”雀羽公主昂起脸来,看着阿翎,却不行礼,“我的好皇姐啊,日后你坐拥这片江山之时,可会记得妹妹今日的牺牲?”
阿翎心头一紧,分明子鸢说过,再见霞儿的时候不会再听见这些话语,可是为何今日再见,她说的话还是这般令人难过?她下意识地往子鸢那边看去,视线之中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皇姐啊皇姐,你可知道为了你的江山永固,我这腹中可是要住一个蛊母的啊!”雀羽公主此话一出,惊得文武众人当下脸色大变。
“呵,诸位大臣都不知道吧?”雀羽公主回过脸来,看向那些惊骇无比的大臣们,“萧家血咒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每一代君王都要牺牲一个萧家公主来做皇蛊蛊母的寄主啊!往年,是凰翎公主,而今年,却是我这个雀羽公主。”
这本是萧家与国师府的隐秘,如今被雀羽公主这般道出,众臣皆是面色惨白,震惊无比。
阿耶那紧紧盯着雀羽公主,这些话今日是该她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与恐惧,提前上殿发难了。
不过也好,再加上不顾亲妹生死这一条不仁之罪,萧栈雪只怕坐不稳今日这把龙椅了。
“霞儿……”阿翎一阵哽咽,心头只觉得很苦,若是不坚持坐这把龙椅,那么她们两个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
“原来皇姐还记得我的小名啊。”雀羽公主转过了脸去,定定看着阿翎,“为何偏偏要选我?偏偏要选你最亲的妹妹来牺牲?为了你的龙椅,你就半点不心疼我这个妹妹么?”
阿翎凝噎摇头,“我怎会……”
“够了!”
雀羽公主突然一声喝止阿翎,目光凉凉地看向了阿耶那,“皇姐,你不必说什么,我心里明白,有些事并非你能做主的,因为我们萧家悲剧的源头根本就不是这把龙椅,而是——国师阿耶那手中的皇蛊一脉!”
阿耶那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可要想明白了?”
雀羽公主虽然心里害怕,可依旧挺直了腰杆,道:“我们萧家当以英明治国,不该依赖你们阿耶一脉的皇蛊!我大晋上下,更不该总是笼罩在那个血咒的阴云之中!我要天下人真正臣服我萧家皇室,而并非臣服于你手中的皇蛊一脉!”
“你……”
“阿耶那包藏祸心,当年蛊杀我母妃在先,数月前又鼓动父皇将我下嫁于他,占我清白之身在后,如今又用皇蛊威胁我今日入殿痛陈皇姐不是,意图逼迫皇姐退位。”雀羽公主一口气连说完这三罪,倒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告诉你,皇姐与我同胞,你们蛊杀我们母妃,便是不共戴天之仇!皇家废黜先帝旨意,不召阿耶杰为夫,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