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颤声摇头,“求陛下开恩,开恩吶!”
“朕不想说第二次,喝了它!”晋永帝说完,两侧侍卫已上前强行将玉杯中的水灌入了老人口中。
“陛下,您的玉杯。”侍卫小心地将玉杯还给了晋永帝。
晋永帝接过玉杯,仔细看着这老人的变化,只见这老人瞬间白发发根处开始出现了黑色,整个脸庞突然红润了起来,似是有还童之相。
“果然是长生杯,这果然是长生杯啊!”晋永帝激动地放声大笑,挥手示意左右侍卫将老人带下去,手中紧紧攥着长生杯,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了一眼萧焕,饶有深意地道,“这几个月,你那些心腹爪牙倒是行动得利索,满朝上下人人对你甚是称赞,朕想,你是不是有些太急了些?朕若是有了这个长生杯,朕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做这些事情,反而让朕觉得有些睡不好觉啊。”
萧焕只觉得背心一凉,连忙叩头道:“这些……这些都是侄儿为了保护京畿安定才做的事,并非是……”
“朕知道朕的侄儿不会谋害朕,更知道未来的储君不会谋害朕,所以……”晋永帝忽地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只见他转动起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白骨戒指,口中忽地喃喃念起一种奇异的咒语来。
“啊——!”
萧焕与阿耶那都没想到晋永帝竟会在这个时候动用萧家血咒,准备用血契催动萧焕体内的皇蛊发作,让他一命呜呼。
只听萧焕发出一声惨呼,一束鲜血便从鼻中滴落,他惶恐地看着晋永帝,哀声道:“皇叔饶命,皇叔饶命!”
阿耶那也连忙求道:“还请陛下三思啊,如今大晋正是用人之际……”
听到了阿耶那为他说话,萧焕连忙跪着爬到国师身边,揪住他的衣摆,求道:“国师救我!救我啊!我若死了……”
“君要臣死,你不得不死!”阿耶那猝然出手,手指掐上了他的喉咙,瞬间要他气绝当场。
晋永帝冷眼看着阿耶那的一举一动,“国师似乎变得快了些。”
阿耶那连忙解释道:“还请陛下莫要怀疑老臣的忠心,老臣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陛下今日得了长生杯,那必定能万岁万岁万万岁地活着,总有一日能得麟儿继承大统,又何必把这片辛苦打下的江山送给侄儿呢?”
晋永帝被阿耶那说中了心事,笑道:“当年□□皇帝与你们先祖定下血契,用我萧家阳寿换催蛊控命之咒,保你们阿耶一脉永远为国师,共享天下富贵。朕只要你明白一件事,你们阿耶一脉的兴亡与我们萧家的昌盛是绑定在一起的,若是有一天,你们不再忠心了,朕必定会拼死破除血契,你的皇蛊蛊母亦会死,失去了皇蛊的阿耶一脉,你觉得离荒那些巫人还会怕你们,大晋上下还会敬你们?你与朕都该明白,好多人之所以乖乖臣服我萧家,都是惧怕皇蛊罢了,所以这孰轻孰重,你该自己想明白。”
“老臣岂会做这种自毁长城之事?”阿耶那低头抱拳,终究是对着晋永帝跪了下去,“陛下当是这东西二陆的霸主,老臣得辅佐一代霸主一统天下,是老臣的幸事!”
“很好!”晋永帝得到了一句最想听到的话,“那关于你与齐王那些约定,朕就当做没有听过,你且退下吧。”
阿耶那只觉得背心一凉,更没想到自己与齐王约定的那些事眼前这位帝王竟然知道。一直以来,他以为晋永帝只是个沉迷美色的帝王,却没想到晋永帝居然事事清楚,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只是今日,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为他的霸主长生之路做嫁衣。
这一瞬间,阿耶那终于明白,当年晋永帝与诸位公主侄儿约定,谁带回长生杯,谁便是储君,并不是病急乱投医的胡话,原来从那一日开始,晋永帝就布下了今日之局,今日不过是收网罢了。
齐王一死,齐王在朝廷中积累的那些势力无疑要土崩瓦解,与此同时,齐王这些年来铲除异己,与萧栈雪、与蜀王那些明争暗斗,不过是晋永帝的一个制衡之术。
如今蜀王死在大云,给了大晋出兵的由头,凰翎公主失去了下落,即便是能回来,也只能乖乖嫁入国师府,做不得储君,如今齐王也死了,对晋永帝来说,属于他一人的天下很快便要到来了。
“来人!给朕拿壶美酒来!”
阿耶那缓缓走下寒西关城头,只觉得前途茫茫,那些计划好的局,因为齐王的暴毙要重新梳理了,毕竟一个不可控的帝王对阿耶一脉而言,终究太危险了。
“东边有个人骑马冲过来了——”
城楼之上,哨兵一声高呼。
阿耶那站在半途往东边看去,只见阿翎一骑单骑飞马驰来,他不禁心头一慌,暗道:“奇怪,萧焕不是说了,长生杯是杀人夺下的么?为何萧栈雪还活着?!”眸光一沉,满满的皆是恨意,几个月前,毕竟他的独子险些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如今她居然可以破局而出,阿耶那觉得,一个崭新的局即将铺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饮鸩当长生
“父皇!父皇!”阿翎抽动马鞭,催动马儿跑得再快些,“驾!”
“凰翎?”玉杯中的美酒已然下肚,晋永帝远远看着自东而来的阿翎,眯眼道:“朕的女儿,终究是回来了,大晋也该来场喜事了,国师那边朕今日行事过了些,凰翎回来得刚刚好啊。”
寒西关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让阿翎一骑飞驰入内,穿过狭长的石道,阿翎勒马城楼之下,翻身下马,焦急地提着裙角往城楼上跑去。
阿耶那冷冷看着阿翎与他擦肩而过,眸底的凉意让人暗暗生寒。
“父皇,莫要用那玉杯!”阿翎冲到了晋永帝身前,对着晋永帝跪了下去,急声继续道:“父皇,这是齐王的阴谋,他在这杯中下了返生蛊,一旦喝下,虽有还童之相,可只要过了三天,必定会暴毙啊!”
“什么?!”
玉杯自晋永帝手中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米分碎。
阿翎骇然跪地往前,扶住了晋永帝颤然的身子,摇头道:“难道父皇已经用那玉杯饮了水?”
晋永帝双目血红,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温暖,气力比之前大了许多,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阿翎,“你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阿翎哀声道:“父皇,儿臣在临安混迹多时,终究没有寻到长生杯的下落,而齐王只来了临安一回,便寻到了长生杯回去,儿臣觉得此事甚是蹊跷,便一路暗暗跟随,却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计划先让父皇相信他寻到了真正的长生杯,故而用了这返生蛊,待父皇落旨让他做了储君,只须静待三日,这天下便都是他的了。”说话间,已看见了地上的齐王尸首,不由得心头一寒,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早早地死在这里,“他……他竟……”
“他死不足惜!”晋永帝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源自死亡的恐惧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臆,“朕,朕真是中了他的计了!”
“父皇!”阿翎惊忙扬起脸来,“父皇莫要动气,这返生蛊一旦入体,越是动气,发作便越快,我们还有时间,容儿臣率兵三日拿下霜州,一定可以从楚山公主手中探到长生杯的下落!”
“你……”晋永帝狐疑地看着阿翎,突然揪住了她的衣襟,凑近了她,想从她一双冷冽的眸中看出那些话的真伪,“你要朕把兵权给你?凭什么?”
“陛下切莫中计!”阿耶那去而复返,只见他急急地去探晋永帝的脉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陛下有皇蛊蛊毒在身,返生蛊即便是发作,也伤不了陛下的性命。”
“父皇!”阿翎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这孤注一掷的行动,只怕要在阿耶那后面的三言两语之间化作了一场空。
晋永帝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松开了阿翎的衣襟,冷声道:“朕的侄儿想要谋害朕,不可信,那你呢?你实话告诉朕,选你做凰翎公主,你可恨朕?亦或者,当年让你母妃入国师府,你可怨朕?”
阿翎暗暗咬牙,低下头去,哑声道:“父皇是大晋的天,父皇所做之事,必定桩桩为了大晋好,儿臣是恨过,是怨过,可是儿臣更懂得什么是君臣之纲,现在对父皇只有敬意!”
“当真?”晋永帝兀自怀疑阿翎说话的真假,只见他忽然冷笑问道,“那若是朕要你马上嫁入国师府,你可愿意?”
“这……”阿翎扬起脸来,看着晋永帝,“儿臣……”
“这就是你所谓的敬意?”晋永帝又阴冷地笑了笑,突然捏住阿翎的下颌,道,“你要兵权,朕可以给你,只要你能为朕拿回长生杯,朕答应你的那些承诺,朕必践诺!只是,在这之前,你该给朕看见的忠心呢?你该明白,你与朕素来父女情疏,你今日这些关心,朕一一看来,皆是虚伪。”
阿翎忽地挺直了腰杆,重重道了一句,“儿臣愿意!”
“哦?”晋永帝满意地笑了笑,松开了阿翎的下颌,看向了一边的阿耶那,“国师,朕看今日是个好日子,你快些把阿耶杰给叫回来,”想了想,晋永帝又道,“若是他来不及赶回来,不若朕改一改旨意,让凰翎同雀羽一起嫁给你,如何?”
阿翎身子猛烈地一震,不敢相信听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