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道:“我的手表是多,大哥你的手表是少,但是你一挑就挑到最好的,让人看得眼热。”
明台这话说的阿诚都忍不住转头去看明楼腕上的那块表了,有几世里明台也是很喜欢明楼的这块表,但是倒是没见过他这么执着索要的,也是奇怪了。
明楼听到明台的话,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道:“你要其他的东西,很多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真正心爱若命的,谁要我都不会给,包括你明台。”
明镜扫了眼明楼,又扫了眼身上的乾元气韵微微波动了下的明台,拍了一下明台的胳膊,状似生气的道:“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名贵的表干什么!成天糊里糊涂的到给弄丢了。”
这时,阿香端了汤上来,明镜让阿香一起坐下来,正式开饭。
年夜饭,团圆饭。
☆、第 75 章
有了明台的明家,总是分外热闹。
其实很久以前,阿诚就明白为什么明镜与明楼都那么疼爱明台,即使那时的他卑微如尘土,可是看着那个耀眼活泼总是生气十足的明台,看着只要有明台在就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明家,只是一个人而已,就让这个家看着像一个家了。
这也许是明台与生俱来的魅力,那种在轮回中沉浮得深沉内敛的阿诚永远学不会的单纯肆意的魅力。
看着这样的明台,阿诚眼眸含情若笑,笑着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好在,他早已不再嫉妒,好在他现在好希望好希望明台过得好,希望明台和曼丽过得都好。
因为有着这样的近乎甜蜜的纵容心情,当明台闹着要明楼唱戏还一脸委屈的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阿诚时,阿诚笑着凑在明楼身边道:“大哥,一年一次嘛。”
明楼稍稍有些动怒,横了阿诚一眼,道:“你也不站在我这边儿。”这话说完,明楼自觉话有点儿重,随即马上收敛了情绪,看了明镜一眼,道,“好,就当讨大姐开心。”
饭吃的差不多了,酒足饭饱,虽然还没撤菜,但是明楼一答应唱戏,阿诚便笑了笑,起身去拿二胡去了,及至他摆弄着琴弦随意拉出一段旋律,倒是让一旁的明楼看得入了迷,忍不住道:“我知道你钢琴弹得不错,画也画的不错,但我还真不知道你二胡也拉得不错。”
阿诚抬眼,其实他也有了几分醉意,虽未影响头脑行动,但是那对小鹿一样的眼睛却有了几分迷离之色,点着化不开的含情若水,带着点儿俏皮,阿诚笑着对明楼道:“我是天才。”
这自夸自擂的话让明楼失笑,忍不住想用手指去点点阿诚的头,想说一句“好不谦虚”,却被明台叫嚷的声音打断。
明台看着明楼和阿诚好像自带高瓦数灯泡一样闪瞎人眼的互动,忍不住嚷嚷道:“喂,在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不道德!”
明楼听到明台的嚷嚷,转头看着明台,却见明台倔强的抬着下巴,道:“我要听《铡美案》。”
一旁的明镜听到明台说要听《铡美案》,忍不住拍了一下明天的胳膊,道:“大过年的,听什么铡美案!多不吉利!”见明台有点儿委屈的撇嘴,明镜又心软了,忍不住安慰道,“这样好吧,听一段你最喜欢的《淮河营》!”
明台扫了一眼坐在小凳子上摆弄二胡准备给明楼配乐的阿诚,又看了眼明楼,咬了咬唇,道:“陈世美脚踏两条船,有了贤惠的原配妻子,却还一心二用,抛弃糟糠迎娶公主,这样的负心汉,被包公斩了,大快人心,怎么不吉利了。”
这番说辞,倒是把明镜给说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也把明楼给说的微怒,正待训明台两句,但是眼角扫到阿诚,见阿诚偷偷地和他摇头,心中的那点儿被挤兑的怒气只得强自按捺了下去。
其实明楼何尝不明白,以毒蝎的身份在上海潜伏活动,明台只怕多多少少会得到一些他与汪曼春之间最近一些纠葛的消息,此时怕是心里正替阿诚抱不平呢。
明楼心中暗叹,自己这小弟是真长大了。
正当气氛有些僵持住,明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忽地有些深沉,眼神也变得莫名沉静,他再次开口,声音里没了俏皮和总是带着的撒娇的语气,反而有些沉重,他道:“不唱《铡美案》,那就唱《苏武牧羊》吧。”
相同的曲目,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争执,相同的结果。
阿诚拉着二胡和明楼唱和着,直到背后那一声推门声让他的手底一颤,缓缓站起身来,转身,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推门进来,见到屋里有人,拿下头顶的帽子,问道:“这里是明公馆吗?”
阿诚看着这个男人,没动。
明镜看着这个男人,眼中略有疑惑,道:“你是?”
拿着帽子的男人道:“我是于良生,年前给明家大小姐明董事长写过信,这里是明公馆吗?”
明镜瞬时明了,道:“你是于先生,啊,我记得……”
话还没说完,这位于先生身后就缓缓让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阿诚看着这个女人,微微握紧了手中的二胡。
迈步走进来的桂姨看着明镜、明楼、明台,颤声道:“大小姐、大少爷、小少爷。”最后,目光落在阿诚身上,颤声含泪,道,“阿诚……”
看着这个熟悉的女人,突然一阵恶心的感觉在胃内翻腾,阿诚随手把手里的二胡塞给明楼,快跑了几步上楼,冲进最近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开始狂吐。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顷刻间就吐了个干净。
年夜饭,阿诚都吐了出来。
☆、第 76 章
阿诚在吐,趴在马桶上吐。
喉痛不断涌出的呕吐物刺激的他的眼泪不断的向外流,呼吸也被呕吐打乱了。
头脑有些凌乱,记忆的碎片飘过。
那是黑暗,窒息之后永恒的黑暗。
恐惧,刻骨的恐惧。
然而,也许比永恒的黑暗还要恐怖的是,黑暗过后,总是入目相同的场景。
有时,光明也意味着更加永恒的恐怖。
她回来了。
记忆重现,轮回尽头,一切如镜像泡影。
阿诚在吐,一边吐一边因为呕吐眼眶泛红,留着生理性的泪水,想着,她还是不是孤狼?他留在她身边的人为什么没先传消息回来?她是怎么摆脱他安排下的盯梢的人?
身后,一个温厚的手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明楼温厚的声音传来,道:“怎么了?没喝多少酒啊。”
阿诚终于吐完了,恶心的感觉微微下去了些,接过明楼递给他的毛巾,擦了下嘴,呼吸微乱的道:“她……大姐知道她要回来?”
对于桂姨,尤其是桂姨当年扔下重伤的阿诚收拾细软离开的事情,在当年,明楼心中就有了□□不离十的猜测,如今见到阿诚这样的表情,加之前几日明镜和他暗地里透露的于良生信里的信息,明楼心中叹息一声,道:“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阿诚转头,眼神微冷的看着明楼道:“我现在就要知道。”
知道阿诚的性子,明楼无奈,扶着阿诚起身,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但是咱们也不能在厕所说这些吧。”扶着阿诚回到自己的房间,明楼缓缓叙述了明镜透露给他的信息。
于良生写信给明镜,其中隐去了桂姨当年和他父亲的一段过往,只说了自己是桂姨的亲生儿子,当年因为意外失散了,桂姨后来领养的阿诚。桂姨当年离开上海,找到他后,心中挂念养子,便又找回明家来了。
阿诚静静的听着,听完,没反应,因为他睡着了,直接躺在明楼的床上睡着了。
明楼看到自己说着说着阿诚就睡着了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无奈有带着些宠溺的笑了下,给阿诚脱了鞋袜,盖了被子,便转身想要去楼下看看明镜和桂姨聊的如何了,但是忽的又驻足,转头看了下阿诚。
诚然,最近来回奔波是疲惫,但是阿诚是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自幼又是被当做中庸教养的,不至于喝了点儿酒就吐成这样,别人说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阿诚这种状态,真的是喝醉了?
有一个念头从明楼脑中划过。
早晨刚刚睁开眼睛,便见到推门进来的明楼端着一个食盘,盘子里是三明治和牛奶。
明楼端着早餐走至床头,道:“吃早饭吧。”
阿诚很自然的接过明楼递过来的三明治,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一边道:“小少爷呢?”
明楼微微皱眉,道:“你问他干什么?”
阿诚的一对鹿眼尚存几分迷茫睡意,道:“你不和他聊聊啊。”
明楼捏了下阿诚的鼻子,道:“这不用你操心。”
阿诚“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饭后起床,阿诚便接到了南田的电话。
接起电话,一听到是阿诚的声音,南田单刀直入,道:“你躲了我很久了。”
阿诚眼眸微微幽暗了些,道:“我觉得再见面实在太过尴尬了,不若不见。”
南田根本不理会阿诚的说辞,道:“九点钟,海军俱乐部,我要见到你,请准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