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的是任盈盈还是东方不败?!”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生生叫停了已迈出的脚步。
是惊讶,是奇怪,还是欢喜?!令狐冲蓦地转过头来,不发一语。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脑海里此刻充斥着的尽是林平之为什么会问出此问题的这件事。他竟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也只有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令狐冲的内心从惊讶,到欢喜,再到感动,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他虽还是没想通林平之会这样问的原因,更不知晓对方怎么会知道东方不败与任盈盈换心之事,但有一点,他几乎是在刹那间便反映过来,那就是林平之在关心他。
他说他要杀了任盈盈,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心话,林平之是在逼他,逼他面对现实,面对痛苦,然后才能逃离痛苦。
人人都道令狐冲是潇洒不羁笑傲江湖的少年英雄,却再无一人如林平之这样真正地了解他的内心。平一指纵然知道一些事情,但他却无法像林平之一样理解他内心的挣扎。这种挣扎不是单纯地悔恨,不是单纯地愧疚,更不是单纯地爱恨二字。
但林平之简简单单地一句问题,便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一种莫名的感觉再一次涌上令狐冲的心头。
对林平之,他似乎还认识不够。曾以为他已足够了解他。
“我要救的,只有你。”
低沉的男音缓缓发出,这句话,足够暧昧。
林平之为之一震,令狐冲早已坐回床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平之脑子轰地一下便懵了,只觉握住他的那张手着实有些烫人。
而令狐冲这才感觉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妥,但到底哪里不妥,他也说不上来。
一种莫名地情愫与不同寻常的沉默氛围在二人之间漫延开来。
“令狐冲,林平之……林平之,令狐冲……呵呵……”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角落里暗自离开,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小师——重月姑娘。”梁发欲言又止。
“下迷药的是重月,杀人的,却是岳灵珊。”绿衣女子开口便这样说道,截住了梁发所有的话。“梁掌门,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我以为我不会恨他,我以为我不会恨他的,你知道嘛……”
“他是我丈夫啊!大师哥,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
女子说到这里,愣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不知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下面的字眼,让人始终难以想象。
“重月!”梁发一把抱住了眼前泪眼婆娑的女子,将她铨在了自己的怀里,也成功阻止了她难以开口的话。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挤出一句“大师兄……不会的。”
不会什么?梁发竟也不敢说出口。
那样的字眼,太过震慑人心。
可心里却仍然在颤抖。越来越多的细节让他不可忽视。
令狐冲和林平之吗?世间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可田伯光却说,“我信。”
连当事人恐怕都还未弄清更遑论承认了的情感,有人却信誓旦旦地道他信。梁发这才笑了出来。他等着谣言不攻自破的那天。
谣言自是华山派众弟子私下悄悄传起的。
谣言说,笑傲江湖的少年英雄,他们的大师兄——令狐冲被林平之勾引了。林平之便是从前那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而令狐冲便是那杨莲亭。
对于这个传言,两们当事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也许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毕竟,林平之不是要一统江湖的魔教教主,他只是一个刚刚恢复武功却又深受重伤的瞎子;而令狐冲更不是没有丝毫武功的贪生怕死之徒,他却是一个已有妻子,侠名满江湖的大侠。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一起的。
令狐冲如是想,
林平之如是想。
直到又过了半个多月。终于,一道更加震撼人心的消息传来,压住了那个荒唐的传言。
“圣姑被东方不败劫走了!”
令狐冲不禁握住了手掌。
林平之皱起眉。
他握着他的手,紧得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下章,东方教主一定一定重出江湖!我保证,保证!再不出来,我都要一头磕死了。(真是服了自己的磨叽能力了)大家见谅啊……
☆、刺情(1)
1刺情
“平之——”重月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
“你救的是任盈盈还是东方不败?!”这句话,令狐冲没想过会再一次听到。还是同一个人问出来。剑此时还在林平之的体内。
“冲哥!”一声娇呵忽然传来,惊醒了恍惚中的令狐冲。
剑终从背后肩胛处一贯带出,血溶于紫衣红裳内,并不明显。可却红了双眼。
几乎同时间,被林平之持剑相对的任盈盈让其凌厉的掌风蓦然打到了一旁。
“林平之——”令狐冲下意识地便要上前。
“不要过来!”低哑的声音传来,林平之依然跪在地上,以剑支地,并未回头。
周围已被新任教主掌控的魔教的教卫此时都已停了手,与令狐冲一道前来营救圣姑的江湖人士也安静下来,停止了打斗。
“盈盈……”蓝凤凰赶紧扶起了刚刚被点了穴位的任盈盈。
没有人想到同是上黑木崖参与营救行动的林平之会突然做出趁乱刺杀圣姑之事。但却无人对此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也没有人将林平之当作他们其中的一员。从未信任,又怎会失望。
“令狐冲,你果真够怜香惜玉啊。”冷峻的男声突兀响起,一位戴有月牙形的银色面具之人出现在人群中间。
“胜天教主,文成武德!胜天教主,一统江湖!”魔教教众齐齐跪地。
“魔教教主?!”疑问的声音传来。
“是。我就是新任魔教教主。”男子微笑地向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一群江湖人士点了点头。
“呸!你这个谋逆篡位的小人,和那东方不败有什么区别?!”还被绑在柱子上的向应天破口大骂。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东方和我只是夺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而已。”只见男子丝毫未生怒气,竟悠悠走到了林平之面前,合上折扇,用扇头轻轻抬起了林平之的下颚,逼对方与自己直视。“你说是吗?林公子。”
“住手!”令狐冲立马奔上前去,想拉过林平之。可到底晚了一步。
“不要!冲哥!”任盈盈突然喊出了声,“有毒!”
林平之只是紧紧闭着牙关,不言一语,可还是有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真可惜,明明上演英雄救美这出戏的主角是令狐冲才对。”银面男子一手扶起林平之,一边故作惋惜地说道。
“林平之——”令狐冲不禁又上前了一步。
“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思。原本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倒霉才误中了毒。”银面男子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转向了令狐冲,才又缓缓开口“不过,事情好像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放开他!”令狐冲心中一悸,不由吼了出来“这事与他无关。”
“呵呵,有趣,真有趣。”银面男子闻言,再次笑出声来,“你可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又为什么中毒吗?”
令狐冲眉头一紧。众人更觉此话说得云山雾里。只有一旁被蓝凤凰搀扶的任盈盈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说起来,这毒还是为你设计的呢,令狐冲。我本以为第一个接触圣姑的应该是你,不想却被林平之抢了先。看来,瞎子的嗅觉也是比常人灵敏百倍的。”
“你什么意思?!”令狐冲顿时既恼火又紧张,脸色一下子便白了下来。前一刻,他还刚刚刺了他一剑。他以为他要杀她。
“就是字面的意思。”银面男子毫无畏惧地答道,看着对方霎时出现的痛苦懊悔的眼神,面色不由得冷了下来,刚要再次开口,却突然被人反攥了手腕。
“胜天教主,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心。”林平之轻轻开口,又转向令狐冲的方向,“中了计,中了毒,是我自己愚钝,但总不能平白让旁人误会。”言罢,身子微微一晃,便立刻又紧了紧支在地上的剑柄,稳住了身形,但若离近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根本止不住的颤抖。
“何况,我林平之从不受他人恩惠。我……我本来就对圣姑怀有——”
恨意。只是这二字未能直接说出口。
“不要说了!”令狐冲顷刻间截断了让他心乱之极的声音。他知道林平之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偏偏恨极了他这种伤己为人的性子,若是以前令狐冲只会懊恼林平之的不识好心狂妄自大,但现在,他却十分心痛,心痛是因为心疼,心疼,是因为……
因为了解他,却未信任他。是的,令狐冲在这一刻终于顿悟了自己与林平之之间缺少了什么。是信任。从他将林平之救出地牢到现在,生生死死,恩恩怨怨,足矣让二人释怀过往一切。可他从未给予让林平之信任的保障,也从未一无反顾地相信林平之。
内心的烦乱,大概便是因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