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他醒了。”黄梨突然道。
季和走过去，便看见男子睁开的眼睛，碧绿色的眼瞳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蒙上一层血腥之色，他支撑着坐起来，看了看季和两人，“纯血种，和……人类？”
“我不是人类。”季和淡淡道。
男子眯了眯眼，“哦，刚刚被初拥吧。谢谢你们的搭救。”
“不用谢，可以问问你是怎么被抓住的吗？”
男子眸里划过一丝沉重的痛苦，他沉默了一会，道：“他们将我的妻子杀死了，还抢了我的孩子。”
“你是来救你的孩子的？”
“恩，这里是哪里？”
“你不知道？这里是烟都。”
“我被抓的时候不是在烟都，那里只是个小地方，也没什么教士，所以我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他们将我刚生下孩子的妻子给抓了，我不在她身边，”男子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悲伤与悔恨，“她被逼自焚后，我就发觉了，但是当我去找我的孩子时，那些人竟然……他们竟然将我的孩子像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我一时失控将他们都杀了，本来应该是这样，可是他们早就请求了救援，我一时不察，就……”
“你的孩子呢？”
男子低着头，道：“不知道。”
季和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你的妻子不是纯血种吧？”
“恩，她是个贵族。正因此我们不被家族接受。”纯血种与贵族联姻是耻辱。
难怪熟悉了，还是人类时跟黄梨也出去过一次，那个时候也是在教堂看见一群人拿着圣器围着一个婴孩交谈，大概那就是这个纯血种的孩子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免得要怪他见死不救。
“你现在走不走？”季和问他。
“我想要找我的孩子，你们有没有线索？”男子一脸期盼。
季和摇摇头，“我们没看到，可能不在这个教堂，我觉得你可以先出去恢复好身体再寻找，既然那些人觉得你的孩子还有用途就应该先不会杀死他。”
男子犹豫了会，道：“你们先走吧，我再找一找。”
“好，再见。”季和见他坚持也就不管了，转过身和黄梨向外走，结果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轰的一声响，整个教堂摇摇欲坠似乎要塌了！
“怎么回事？”季和一惊，不会是玖兰枢弄出来的事吧？
黄梨一句话没说，将季和拉进怀里揽住他的腰，一个瞬移出了房间，飞快向教堂外面掠去。
等他们站稳身子，就看见巨大的哥特式尖顶教堂像推翻的积木一样倒塌下来，满地的碎石瓦砾。季和没看见那个男子的身影，“他不会死了吧？”
好吧，这个问题想想都觉得挺蠢的。他应该走了。
黄梨突然眯了眯眼，看向对面，灰尘散去的废墟上面站着一个身影，季和也看了过去，是玖兰枢，他慢慢走过来，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季和看见他手里抱着什么。
是那个小男孩。
季和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黄梨倒是瞧着玖兰枢，露出嘲讽的笑容，“怎么？想换一个？”
玖兰枢微微笑着，“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些事情，”他轻轻捋开小男孩凌乱的头发，眸色温柔而暗沉，“我想要做个实验，他是会变成血族呢，还是什么……”
季和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一行字出来——吸血鬼猎人是怎样炼成的。
☆、凛
自玖兰枢将那个小男孩带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地下室，他让这孩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再寻找方法看看如何可以让他不变成低级血族，但是结果总是不让人满意。绯樱芝时不时地跑过来瞧瞧，顺便打击一下玖兰枢心上人被夺的败绩，玖兰枢面无异色，存当没听见。尽管这是个看上去很有前途的实验，但玖兰枢也不能始终泡在地下室，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处理家族事务里面来。
“玖兰枢看出问题来了？”季和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看着瓶子里淡金色的水。说起来上次他都没想到，还是黄梨想的周到，装了点圣水带回来。
黄梨点头，“他做过实验了，你闻闻，看有什么气味。”
季和打开瓶盖闻了闻，皱起眉，“金属的气味，还有铁锈……血？”
“是金属，融了血族血液的金属的溶液，这是稀释品。”
“所以呢？”
“不知道，玖兰枢他看样子倒是有了什么想法。”
“对了，”季和突然想起来，“那孩子呢？”
“他啊，玖兰枢给他灌了一大瓶圣水后就把他关在地下室了，现在还没醒，但是看上去向血族的转变停止了。”
灌了圣水？季和愣了愣，这么瞎弄不会死吗？
似是看出来季和在想什么，黄梨微微勾起唇，眸里却是泛起冷光，一片寒凉，“若不是玖兰枢要做实验，你又不愿，我还会留着他？”他轻拂过少年的头发，垂着眼，眸里温柔，是对他的，冷漠残酷，是对旁人的。
他低声说着：“阿和，我是因你在，才仁慈的。”
季和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知道黄梨对那孩子有杀意，因为那孩子曾经伤了他，而因为他，他又放过那孩子。黄梨向来不是个仁慈的人，这番他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黄梨既是因他在而仁慈，若他有一天不在了……季和简直无法想象。
这份感情竟是变成了这般，倒像是执念。
绯樱芝与她如今的丈夫星木相敬如宾，感情算不上浓烈，但平平淡淡的倒也没什么变化，没几个月绯樱芝就不来玖兰家了，至于原因，在她派过来的仆从口中得知，绯樱芝有孩子了。
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纯血种的孩子本就难以孕育，这下子绯樱芝该是欣喜若狂了。
但外界却并不安稳，自上次探查教堂发现了那些隐秘的勾当后，他们暗中也派了不少人手去查源头在哪里，那些被抓到的吸血鬼最后被关在哪里。那个被抓走孩子的纯血种名为今井，他没找到自己的孩子，但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失踪的吸血鬼大多数都是怀孕的女子，那些教士似乎是想要那些婴孩做什么。
这不是个好消息，特别是现在的教士非常猖狂，而如今的纯血种却莫名地减少了，吸血鬼在衰弱，不是力量上的，而是人心，吸血鬼不团结。
现在季和有时候会与黄梨出去，有时候是今井，他们外出消灭一些低级吸血鬼，当然，会遇上些教士，今井永远都学不会手下留情。但是三个月后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又加了一个人：凛。就是那个孩子，被灌了圣水，身体停止了异变，当时醒过来后一个月都没有说话，看见季和会微微地发抖，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或许他可以说是吸血鬼猎人的始祖了，不是吸血鬼，却也不是软弱的人类了，他的身体里面有一种全新的力量。
玖兰枢说，凛对吸血鬼没有好感，但是对人类也没有，吸血鬼杀死了他的母亲，可是人类却想要用他做实验，他不信任吸血鬼也不信任人类，那个时候季和看见那个男孩孤零零地呆在地下室，双眼无光，似乎是什么都放弃了，他无法接受吸血鬼，又不再是人类。
不过季和想要开导他，当然，季和不是一个会开导人的人，他将凛狠狠地揍了一顿，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凛是奇迹般地好过来了，并且一直紧紧跟着季和。
谁知道为什么，季和也不知道。
“凛？”
一个身影从黑暗里窜出来，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疑惑，“大人？”
看着长高了的少年，季和有些忧伤。
他成为吸血鬼的时间太早了，身高已经无法再改变，就连凛，三年竟然就比他高了！
唉……算了。“明天就要开始了，你可以吗？”
明天他们就要前去那个囚禁吸血鬼婴儿的地方救援他们，吸血鬼猎人所要驱除的是那些没有理智的吸血鬼，而那些婴儿明显是无辜的，不过依凛的想法……好吧凛的想法他向来不懂。
“大人放心。”凛低声道。
“恩，”季和点头，“早点休息吧。”
翌日他们带领玖兰枢家族的一队人马偷偷潜伏进了目的地，解救了那些都长成了小孩子的婴儿，当然，那些被折磨的吸血鬼孩子几乎不会说话了，有些密闭容器里面还有他们的器官，不少都死于实验，被救的人与去救的人看到那样的场景也只能沉默。今井没有找到他的孩子，有一次喝醉时他哭了，说其实他知道的，他的孩子根本没有可能还活着，但他就是难以接受。
凛问过季和，这样的人类，玖兰枢为什么会想要帮他们？
季和笑了笑，告诉他：“凛，既然你厌恶这样的人类，为何不去创造一个你喜欢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吸血鬼与人类共存，这也正是玖兰枢希望的。现在的世界，太混乱，也太肮脏。”
“我可以？”
“当然，你是唯一的吸血鬼猎人，是人类的曙光。”
玖兰枢的这一作为奠定了他在吸血鬼家族内的地位，当然，也让教士们大怒，大部分教士宣称与吸血鬼特别是玖兰家族势不两立，玖兰枢对此淡淡一笑。他在乎人类，但这人类里面不包括他讨厌的教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