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鹿西蹦爬上床,张飙走到床头,唱到她睡着后看一眼,就在下铺坐着等许约洗完。夏半月在被窝里仰躺着,安恬宁静,张飙背靠着床柱,看她。许约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时在张飙脸前挥了下手,似乎是要拂断她的视线,张飙笑了下,看着许约坐到夏半月的床边。
许约手指抚过夏半月的脸颊,轻声问:“睡不着?”
“嗯,”夏半月睁开眼睛说,“吵。”
对面宿舍的“铮铮”吉他声刺透两扇门,来意不善,扰得夏半月直想皱眉头。
张飙一怔,她看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夏半月是醒着的。知道许约会给她留足够的热水,张飙拿着睡衣起身,准备去洗澡,却听鹿西蹦翻了个身,哼唧两声。听着像是不高兴,显然也被吉他声烦扰到。
许约亲了下夏半月的鼻尖,掖了掖被子,开门出去,关门时有一股阻力,她回过头,张飙笑着说:“一起。”许约点下头,关上门。
对面宿舍来开门的是十六班班长方晴,见是她们,方晴的眉心松开了些,问:“找谁?”
许约:“已经过十点了,你们宿舍的吉他不要再弹了。”
方晴表情也有些无奈,转头说:“小翠,吵到别的宿舍了,别弹了。”
葛小翠故意扣了下琴弦,翻个白眼说:“才十点就睡啊,那不是正好?不要钱的催眠曲。”
许约说:“你应该是第一天学吉他,所以没有节奏和旋律我能理解,不会对针对这一点嘲笑你。但是据我所知,没有哪一首催眠曲是凌乱嘈杂的,你这个,最多是睡前鬼故事。”
“你怎么说话的?”葛小翠气得跳下椅子,“你厉害你来弹啊?嘴巴这么毒难怪没人喜欢你!”
张飙拍了下许约的肩,对葛小翠笑道:“你弹得还不错,很有风格。”
葛小翠脸色好了点。
张飙接着说:“催眠曲应当是柔和的,流畅的,听起来如同泉水、小溪、泛着微波的海面。你这个就有点像广场上发生故障的喷泉。”
“你们宿舍别欺负人!”葛小翠跳脚道,“成绩好个子高了不起啊?我看你也是个没人要的,起个狗名字……”
“你再说一句,”许约冷冷道,“我就告诉马三思,你喜欢他,他抽屉里的情书和零食是你放的。”
葛小翠立刻被掐住脖子似的不出声了。
“不要再弹。”许约最后说了一句,和张飙回宿舍。
葛小翠脸色忽青忽白,狐疑地盯着方晴,方晴说:“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方晴:“可能她偶然看见,或者猜到的。许约不会乱说,你不用担心。”
这天之后葛小翠都没再弹过,在周末回家时把吉他放回了家。
被这么一提醒,张飙便把她的吉他带来学校。
鹿西蹦惊喜道:“你会弹?”这双手如果放在琴弦上……想想那样的画面鹿西蹦就要激动得晕倒了。
张飙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动几下,短短的一段旋律就从她手指尖流淌而出。夏半月和许约停下悄悄话,看向张飙。
沉吟片刻,张飙的手指重新拨弦,前奏过后,她和着琴声唱道:“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在鹿西蹦印象中,张飙说话的声音总是温温和和的,唱歌时也是低低的,若在耳边絮语。
“什么原因,我竟然又会遇见你,我真的真的不愿意,就这样陷入爱的陷阱。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她的眼中有微微的笑,还有鹿西蹦小小的脸。
颤动的琴弦被手指安抚,停止。
歌已经唱完,三个人都听得入迷,忘记了鼓掌。
张飙摘下吉他放到桌上,说:“我家帅爹就是弹这首歌,追到他现在的女朋友的。”
“嗯?女朋友?”夏半月问。
“没说过吗?我家是单亲。”张飙笑道。
☆、长发,睡吧
“我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遇见真爱,生下我就走了。”张飙说。
她竟然能神态轻松地诉说这件事?甚至“母亲”两个字的语调也同往常一样平和?鹿西蹦莫名生气,皱眉问:“你不怨她?”
张飙不在意地笑笑:“她对于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但是她能对自己负责,也挺好的。我家帅爹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幸福,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不应该勉强她留下。”
鹿西蹦无法认可这个观点,太奇怪了,既然组建了家庭,就必须为家庭负责。她怎么能没有一点怨恨?
张飙问:“你很生气?”
鹿西蹦道:“我也是单亲,那个人有外遇,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和他离婚了。”
张飙点头:“哦。”
就只有一声“哦”?鹿西蹦愤慨:“背叛感情的人都不值得被原谅!”
“不要这么冲动。如果你愿意,可以听一听我的看法。”
“你说。”
“感情的发生和维持没有任何保障,不完全出于自愿。可能一转眼你就不再爱这个人,当你发现的时候,连你自己也觉得恐慌。但是已经消失的东西又何必假装它还存在,你说呢?”
鹿西蹦蓦地想起蔡纯,点了下头。
“我不清楚我母亲所说的真爱是怎样的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对那个人的爱,足以让她决心离开我们。挽留她的理由是什么?为一个所谓的完整的家,还是为了帅爹,为了我?我觉得那不是完整。单亲家庭不等于破碎的家庭,我和我家帅爹一起生活,我们俩都觉得很好,不缺什么。”
鹿西蹦摇头:“不管你怎么说,出轨和背叛,不能原谅。”
张飙还想说什么,但念及她们的关系没有到那种程度,便中断了谈话:“我尊重你的看法。”
关于家庭,如果有人问起,张飙就直说父母离婚。这么详细地解释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她倒有点想念她家帅爹了。
隔两周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到张隋站在开放式厨房,宽肩长腿倒三角,系着紫色小蘑菇围裙,背对她不知道在炸什么,张飙走过去说:“帅爹,我回来了。”
“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吼!哟么哟么……”张隋回头看见她,“三狗,夜宵走一个?”
“行啊。”张飙往锅里看了眼,“你炸带鱼?过年还早。”
“就一条带鱼。冰箱有凉菜你拿出来。”
张飙拉开冰箱门说:“心情这么好,今天约会了?”
“哈!今天我俩双双逃班,去坐摩天轮了。”张隋又唱起了真呀真高兴。
张飙开玩笑道:“戴阿姨要吃醋了。”
“小戴那不叫吃醋,叫嫉妒,我对小戴可是清清白白纯纯净净。哎,三狗,你想不想见见她,我手机里有我俩的自拍你去翻翻看。”
“我不着急。你们现在是进入热恋期了?”
“我找到了初恋的感觉!想当年十一岁的我……”
“等等,十一?”
“你帅爹的魅力有什么好质疑的?你都十七了桃花怎么还不开?你说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有进展吗?”
“一恋爱就变得这么婆妈,别八卦,我一心学习。”
张隋炸完带鱼,装在盘子里端到饭桌上,敲敲桌子:“骗谁呢?无缘无故你打电话跟我提好几次,我告诉你,恋爱中的男人心思尤其敏感,快快从实招来。”
张飙悠哉悠哉吃着一片莲藕,就是不说话。
张隋坐下来:“我想想你都夸她什么……”
“说好了私生活互不干涉,你只管好好恋爱就行了。”
“这是一个父亲对亲爱的女儿的热切关心,你应该认真体会这无微不至的父爱。”
张飙吐出一排鱼刺:“没进展。我没有喜欢她。”
“想不想给她梳头发?”
张飙瞟他一眼。
“被我说中了,哈哈父女连心,我也总这么想。今天我们吻别的时候……”
“打住。”张飙竖起筷子,“我对一个老男人的恋爱细节不感兴趣。我吃好了,你快点我洗碗。”
“你回房吧,今天高兴,我洗。”
“随您意喽。”张飙回到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宿舍的床太小,舒展不开,还是家里二乘二的大床舒服,躺成“十”字两腿伸直也不担心踢到栏杆。还可以用两条腿摆出数字“4”,摆出字母“P”,张开成直角也可以,竖起来蹬自行车也可以。
张飙蹬了两圈,突然停住,放下一条腿,另一条腿伸直,绷直脚尖。
碰不到床板。
忽然就没了兴致,她拉开被子老老实实睡下,双手枕在脑后。
鹿西蹦的头发……帅爹没说错,她挺想给鹿西蹦梳头发——遗传自帅爹的长发情结,呃,还有梳头发情结。鹿西蹦的头发黑亮柔顺,垂到腰间似一块缎子。她的头发就和她帅爹一样,蓬松松,不是纯正的黑,光线恰好的时候看,会泛一点灰色。
圆圆的眼睛巴掌脸,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像摇篮里的小婴儿。
那就成巨婴了。张飙想着想着自己笑起来,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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