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不赶我走了吗?”春香怯怯地看了一眼何秀红,又不放心地转脸去看一看何莎莎。
何莎莎已经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她直接走过去,拿在春香旁边自己的枕头。没想到她的手刚碰到枕头,春香突然松了手,一下子就扑到那枕头上,把那枕头抱得紧紧的,不让何莎莎拿走。
“可恶!”何莎莎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忍受她了,霸着自己的床不走,还要霸占自己的枕头,这是什么道理?到底她有没有自知之明,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所以她抓住枕头的一角,死命地往外扯,一脸不爽的表情。
另一边,春香就如同是护着什么金枕头一样,两手抓住枕头的两边,一脸害怕何莎莎夺走她的心爱之物的表情。
“你们两个……”何秀红见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出来一句:“你们两个上辈子是不是冤家,这辈子一见就掐,这会儿又争上个枕头了。”
摇摇头,她去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只新枕头,递到春香跟前:“春香,阿姨给你一只新枕头,这只枕头比那一只干净,还比那一只新……”
何莎莎对于她妈再次表现出来的偏心报以鄙视的一瞥。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春香竟然说:“阿姨,我就要这一只,刚才我抱着这一只枕头睡得好舒服。”
有人要认床才能睡好觉,倒是很少听到有人要认枕头才能睡好觉的。
何秀红表示不理解,“啊”了一声。
“你看嘛,妈,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吧。她这种人,就是这样,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何莎莎冷笑着说。
忽地她突然想起了刚才进屋时看到春香抱着枕头流口水的样子。于是怀疑自己的枕头上说不定沾上了春香的口水,立刻觉得恶心和不自在。
她恶作剧地突然撒了手。
春香果然如她意想中的一样失了力,一下子往后一倒,抱着枕头“咚”地一下子后脑嗑在木质床头上,给磕得龇牙咧嘴,显然是给磕痛了,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莎莎!”何秀红有些生气地朝着何莎莎喊了一声,语气里都是责怪。怪她恶作剧地整人,让春香撞到了头。
她扔掉手中的那一只新枕头,忙凑过去,让春香低头,拨开头发看她后脑勺,见后面只是红了一块,并没有流血,这才松口气。又替春香揉那一块磕碰到的地方,嘴里柔声哄她:“没事儿,没事儿,阿姨替你揉一揉就不痛了啊……”
一边揉一边恨恨瞪女儿两眼。
何莎莎摊摊手,不以为意,见到春香被撞,她心里还觉得挺松快,有总算出了口气的感觉。这臭丫头不整她一下,简直就是虐待自我!
她去把她妈扔到床上的那一只新枕头捡起来,走到床尾,爬上床,在床尾靠墙的那一边躺下。刚躺下,她又想起什么爬了起来,拿起床上她盖的一床毛巾被,将毛巾被展开,再卷成一条,往床中间一摆,指着它说:“春香,你在外面,我在里面,你在那头,我在这头。我警告你,不要过界。不管你手或者脚过界,被我发现的话,不要怪我不客气!”
停了停怕春香对于这越界的警告认识不深刻,又形象话了下:“手过界砍手!脚过界砍脚!我厨房里可有一把磨得雪亮的砍刀,你应该见过我砍猪蹄吧?”
春香当然见过小老板在厨房里砍猪蹄,那把雪亮的砍刀她也印象深刻。所以在何莎莎说完威胁的话后,她立即表示她绝不敢过界,让小老板放心睡。
既然威胁的目的达到了,何莎莎也不再废话了,倒下去沾着枕头,三分钟之内就睡着了。
何秀红另外去找了两床毛巾被过来,一床给女儿搭上肚子,另一床给了春香。看了看女儿在双人床中间摆放的那条毛巾被卷成的“粗绳子”,摇摇头叹气:“这孩子,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走出女儿的卧室之前,她向春香交代:“不要弄出响声,让莎莎好好睡个觉,她今天累惨了,干了很多活儿。你也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出去,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过来叫你们。”
“好的,何阿姨。”春香笑得明媚,点头小小声道。
等到何秀红出去了,春香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那个属于小老板何莎莎睡的枕头放在了身后,她重新躺了下去,侧过身,把鼻子埋进枕头里,重重地去嗅那枕头上属于小老板的味道。
可是她一嗅再嗅,脑子里却没有再出现那些诡异的画面,似乎画面里的那些人她认识,但是又记不住是谁。好像有人叫她的名字也不是什么春香。她模模糊糊记得画面里包括她自己一共有三个女人。那两个女人应该跟她自己有关系。
刚才她死命抓住小老板何莎莎睡过的枕头不松手,就是因为在这只枕头上嗅到的一些味道引发了她的一些回忆。尽管那回忆一闪即逝,再次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是她却把它当成了一把通往过去回忆的金钥匙,非常地宝贵它。她想,也许运气好,这个枕头哪天又触发了她脑子里的一些东西,让她能够回忆起过去呢。在来到桃林村后,何莎莎告诉她的那些话其实她也有点儿怀疑,就是何莎莎说她是孤儿,也没有亲戚朋友。但是当她追问何莎莎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孤儿的,何莎莎却说不上来了,只是说要是她有父母亲戚的话,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
是啊,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找她呢?所以,她真得可能是孤儿吗?
有着何莎莎味道的枕头能引发她过去的一些回忆,让春香心中产生了希望,她希望有一天能想起什么东西,让她能回到父母亲戚身边。
她万分肯定自己绝对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她的来处,她想要回去。
第7章 chapter7
春香在何莎莎的床上养伤五天,何莎莎就连做了五天的噩梦。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她光着身子,身上有个醉醺醺的女人在啃她,糊得她浑身都是口水。她想反抗她,可是那个女人的力气很大,随随便便就钳住了她的手。她挣扎不起来,然后哭了……
就算从这个梦中醒来,她还觉得陷在羞耻和无力之中。
所以,自从春香到了何莎莎的床上开始,何莎莎就再也没跟她说一句话,表达她情绪的方式就是把她当成空气般不存在,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搭理春香跟她搭话。唯一有所动作的就是每当发现春香的手脚过界,她不管手边有什么,顺手抄起来就是狠狠“拍下去”,是想要拍死一只苍蝇的表情。
春香当然觉得很难过,在她心里是把小老板何莎莎当恩人对待的,这也是为什么何莎莎一直以来对她冷言冷语,吆喝她干这干那,她都毫无怨言的原因。但是现在何莎莎直接当她不存在,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她真得很不习惯。
为了让何莎莎跟自己说话,她故意伸手或伸脚过界,还要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引起何莎莎的注意,让她来拍自己。
有好几次,何莎莎招呼她的都是什么衣架子之类的东西,“拍”到她的手或者脚当然很痛,她甚至痛得眼泪水滚出眼眶……
有一次她甚至嘤嘤哭起来,是真得哭,不是装。
可是何莎莎连眼皮子也没抬,在另一头躺着,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看得起劲儿,完全忽视她。
于是她伤伤心心地大哭了一场。
也许是痛,也许是委屈。
她这样大哭,何莎莎还是没理她,只不过翻过身去拿背对着她,眼睛还盯在那本漫画书上头。
最后何莎莎的老妈进来问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莎莎又欺负她了。
何莎莎坐起来,白她妈一眼,下床穿上拖鞋,胳肢窝底下夹着那本漫画书施施然走了。
春香傻眼了,只得向何阿姨诉苦,说何莎莎对她使用暴力,把她的手都打红了,好痛,她才哭的。
何秀红一听,一把拉过她的手连声问痛不痛要不要紧等。
春香只是哭,不说话。
何秀红哄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嘴巴里念叨着:“看我不去好好收拾那小兔崽子,太不像话,太欺负人了!”
等何秀红一出去,春香忍不住破涕为笑,老神在在地想:叫你不搭理我,叫你“拍”我,这下我看你还能清清静静地看你的破漫画不?
果然,很快外面屋子里就响起了何秀红发飙的声音,把何莎莎好一顿臭骂。何莎莎张嘴解释,没说成一句完整的话,何秀红又是铺天盖地的一阵骂。甚至,春香还听到了书被撕烂的声音……
屋子里,春香使劲儿捂住嘴,笑得岔气。
七八分钟后,何莎莎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半拉漫画书,看春香的眼睛跟把冲|锋|枪一样,一梭子一梭子的子弹恨不得要把她给打成个马蜂窝。
她抬起右手,食指指着又恢复了梨花带雨模样的春香,咬牙切齿:“好,春香,你真会演戏!你她妈怎么不去演戏,你这演技要拿奥斯卡金像奖是妥妥的哈!你跑到我这小小的农家乐里来当小工,不是太委屈你这位大影后了吗?我她妈脑子坏了,把你给捡回来,我这间小庙装不小你这尊大神。明天,你就给我卷铺盖卷儿滚!”